而在龙门山百里外的风云大比上,一座帐篷内,粉面书生姚铁扇正倚坐在凉亭里布着棋局,与他对弈的是位婀娜的侍女。
“主人,奴婢不懂,您为何要将天下第一的名头送给丘处机?”侍女一边落棋一边开口道。
“你以为天下第壹是什么好事不成?那可是个烫手山芋。”姚铁扇吟吟自喜的笑道。
侍女点了点头,表情更加疑惑:“可火神教不是您的朋友么?您又何必为难他们?”
“成局!”
姚铁扇高兴地笑了一声,只见棋案上的白棋已经尽数被粉面书生的黑棋包围,俨然已是死局。
“你且再落一子试试?”
“主人智慧无双,是奴婢输了。”
“未必!”
姚铁扇轻轻地捻起一枚白子,在棋局边缘处落下,看似平淡无奇毫无用义的一步棋,竟瞬间将整盘棋局由死转生,而且占据上风。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可懂?”姚铁扇用白纸扇轻轻挑了挑侍女那白皙的下巴,邪魅笑道。
侍女凤目微扬,甜甜一笑,依偎在粉面书生怀里:“主人就不怕火神教完了?龙门派可不好惹。”
“破而后立,我需要的棋子是天下间最锋利的剑,而非一个邪门歪道的小教派而已。”姚铁扇面色一变,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侍女见状也不再发问,只是很享受的依偎在姚铁扇怀里,沉默不语。
夜风飒飒,卷席呼啸。
这已是玄衣丘处机被追杀的第三日。
夜晚的关山草原一定是恐怖的,因为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中蛇虫走兽无数,而且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关山草原也遗留着许多暗器陷阱。
因此,敢在夜晚自关山草原赶路的人,多半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所以夜晚对于逃亡的丘处机而言,相对安全。
蜿蜒的山路上缓缓走来一名玄衣血色戴斗笠的剑客,那是变装后的丘处机,虽然他从不换衣服。静静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享受这份昏暗中的宁静。
“阴阳五行,十卦九灵!”
吆喝声自不远处传来,丘处机应声望去,只瞧得一个有些邋遢的佝偻老道士举着面幌旗懒洋洋地迎面走了过来。
这大夜的天,怎还会有人算命算卦?
丘处机表面不动声色的继续赶路,实则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掌也悄悄摸到了剑柄上。
就在两人错身相交时,那佝偻老道士突然开口道:“公子,算一卦吧,老夫瞧你印堂发黑,眉间有煞,命盘中带着些血腥气,恐有血光之灾啊。”
“不必。”丘处机脚步没作停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想离开。
老道士也没有阻拦,就在丘处机已经要离开视线时,老道士这才有些感慨叹道:“可惜呀,年纪轻轻的公子竟是位天煞孤星,克父克兄啊!”
“锵!”
丘处机的长剑已经出鞘,箭也似的冲向那名算卦老道,他从不管为什么出剑,一切皆有缘法。
“脾气真爆啊。”算卦老道随手挥出一指,猛地引起一阵破风声连连响起,似乎空气都在此刻颤抖起来。
“叮叮叮!”
丘处机手中长剑兀地铮鸣起来,雪亮的剑身上竟爆出一团团如同金铁相交般的火花。
这老头果然有古怪!
丘处机心中一凛,握剑的右手虎口传来一阵酸麻痛感,这种伤人与无形的邪门功夫,实在可怕!
“年轻人,拿出点拼劲来。”算卦老道士戏谑的笑声响起,还未待丘处机反应,又是一指劲气戳来!
“砰!”
丘处机一个空翻跃了起来,指风劲气几乎是擦着他的脚边射过去,他刚跃起的瞬间,先前踩得那地方便已经炸的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烟尘四起。
丘处机不敢再大意,手中长剑挥舞,招展风中,凛凛剑光在夜里显得那般闪亮,身形辗转腾挪间不停变化步伐,尽力地躲避着那一道道诡异莫测的指风劲气。
“名燥江湖的长春真人,就这点能耐?”算卦老道士似乎是失去了兴致,突然挥指弹出了一滴水珠,那是一滴非常通透且明亮的水珠。
“锵!”
丘处机反应地很快,第一时间便挥剑迎了上去,但也几乎是咬着牙拼了命才接下这招,因为他握剑的手掌已经不争气的渗出点点血渍。
“可惜,可惜呀,龙门山祖师长春真人竟只有这点本领,长春真人独步江湖?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算卦老道士失望的扬天长叹,似乎有些触景生情。
长春真人,丘处机!
这是丘处机地煞法身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痛,因为三大法神分开后,青衣拥有无双智慧,白衣拥有无尽仙力,只有他是肉体凡胎,只有他尚未脱俗,这是他永远的痛!
“你究竟是谁!”丘处机杀气腾腾地发问,一头如风般的发丝飘荡,双目泛寒。
算卦老道士颓丧的瞟了一眼,也不回答,摇摇头,负手欲走。丘处机几乎是瞬间挺剑追了上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三道凌厉的指风劲气,直逼得丘处机连连退步。
“自生自灭吧,想问我来路,你的剑还不配。”算卦老道已经立起的指尖并未再戳出去,注视了丘处机半晌,转身离去。
丘处机的双目越来越冷,攥着剑柄的手掌愈发用力,剑法招展与风中,行云流水,密不透雨。
“雨落云飞!”
丘处机轻叱一声,手中剑锋猛地扭转,脚步瞬间提速,人与剑刹那间几乎快过了疾风。丘处机似满月之箭般朝着算卦老道后心猛刺而去,凌厉果决。
“这是……三清的无痕剑法!”
算卦老道双眼一亮,不再轻敌,双手食指并出,无形劲气纵横激荡,与丘处机插招换式拼斗起来,边打还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显然对这剑法颇为欣赏。
“风雷逐月!”
丘处机身形一扭,剑尖点地借力掠起,自长天冲着算卦老道头顶笔直刺下。去势很快,而且不似平常剑法那般一味迅疾,这一剑不动如山,不偏不倚,这一剑声势浩大,宛若晴空惊雷!
“来得好!”
算卦老道双掌合十,仿若风暴般肆虐的浑厚内力自老道丹田为原点骤然爆发,只见其双掌如似铁铸,猛地将丘处机刺来的一剑擒住,以肉掌硬接风雷逐月这绝杀之剑,当真是闻所未闻。
丘处机用尽全力才挣脱开,内力的震荡让他连连退开四步,只觉得五脏六腑的血气都在翻腾不息。眼前这老道士未免太强,这种夺天造化的强横内功,他从未听说过,更别说亲眼见到。
“这就是长春真人的所有本事了?”算卦老道士有些得意的笑起来,显然因为这套剑法的出现,他对于丘处机的看法已经有了些许改观。
丘处机盯着算卦老道,大口喘着粗气,这一刻他犹豫了,眼前这名老者武功之高已超出他的想象,但见到无痕剑法之人必须死!
“呼……”
丘处机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紧绷的身体平静下来,双目中充斥着点点寒光,死死地盯着算卦老道士,手持三尺生死剑,傲然而立。
“怎么?还有后招?看来这一气化三清,倒也有些神奇过人之处。”邋遢的老道士疯疯癫癫的笑起来,但内功的气势却在不断上涨。
“你我今日,必死一人。”
丘处机瞧着邋遢老道,咧嘴轻笑了笑,似是不屑。
“你等等,我算算……嘿小家伙,我这命盘倒是硬朗,活到百岁也是容易。”算卦的老道士若有其事的捏了捏手诀,这才念念有词的得意道。
“锵!”
丘处机的速度在这一瞬间提升到了极致,手中长剑泛起淡淡寒芒,眨眼间便已横空斜削而出,笔直的刺了过去,那是至简至繁的一剑,时而化作万千星点,时而化作奔雷一闪。
那一剑,的确很快!
那一剑,已经快到无迹可寻。
剑法本是死招,但在不同剑客手中便是不同的演绎。
“无痕剑法?”
邋遢老道士惊呼出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剑,那是把宽大的剑,也可能根本无法称之为剑,那或许只是一柄磨尖了的铁。
邋遢老道士手中宽大的剑猛地平扫而出,直来直往,哪里还像是轻盈的剑法,仿佛是一柄开山斧般横冲直撞。两柄剑转眼已经碰上。
剑影交织间,只听得“刷刷刷刷!”破风声不绝于耳,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然连出了十八剑,剑剑都是要命的招式。
“不愧是丘处机,三分之一的法相都能如此凶猛!”邋遢老道士心下一惊,手中那柄宽厚的剑也不敢停下,这剑法大开大合,哪里有精妙可言?只是一味地攻敌要害,全身上下空门大开,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但说来奇怪,这般搏命的剑法,每逢关键时刻,却又剑剑都能格挡招架下来,在表面开山断玉的强硬下,似乎又有些滴水穿石的柔软。
丘处机整个人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长剑抽扎刺戳间如臂指使,似乎剑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般。那似乎是天地般的感悟,对武者而言,那是比金山银山还珍贵的事情。
剑客当真就要剑不离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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