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在上，人间烟火在下。在这人间也有于他们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们在这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萧墨的游戏工作室开在北京三环的一栋老写字楼里。楼是旧的，电梯偶尔会发出不堪重负的**，但推门进去，却是另一个世界——黑白灰的极简装修，六台顶配显示器同时运转，墙上贴满了概念原画和程序架构图，角落里堆着几箱红牛和速溶咖啡，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电子元件和薄荷糖的味道。
云枝枝站在门口，怀里抱着自己的简历和作品集，突然有些恍惚。三个月前，她刚从波士顿读完硕士回国，而萧墨已经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他的首款独立游戏《星轨》刚拿了业内大奖，投资人的电话从早响到晚。
“愣着干什么？”
萧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下巴上还有未刮净的胡茬，手里拎着两杯美式咖啡，身上带着初冬的寒气。“我……”云枝枝攥紧了简历，“突然觉得来面试好奇怪。”
“哪里奇怪？”
“就是……”她小声嘟囔，“哪有老婆去老公公司应聘的……”
萧墨低笑一声，把咖啡塞进她手里：“萧太太，现在是上班时间。”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虎口，温度稍纵即逝，却让云枝枝耳根一热。
会议室里坐着另外三位面试官，主美林姐，技术总监老陈，还有策划组长阿飞。“这位是云枝枝，波士顿大学交互设计硕士，研究方向是叙事游戏的情感化设计。”萧墨介绍得很官方，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星轨》的支线文本就是她帮忙润色的。” 林姐翻看她的作品集：“为什么想来我们工作室？”云枝枝偷偷瞥了眼萧墨，他正低头看她的简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绷得平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因为……”她收回视线，“我相信好的游戏应该像文学作品一样，能让人在虚拟世界里找到真实的共鸣。”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看见萧墨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在书店里聊过的话题。面试结束后，其他人都离开了会议室。
萧墨关上门，反手落了锁。“萧总这是要潜规则实习生？”云枝枝故意往后缩了缩。萧墨单手解开西装扣子，俯身撑在她椅背上：“刚才谁说‘老婆应聘老公公司很奇怪’？”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和咖啡苦涩。云枝枝突然想起大四那年，他在图书馆给她补课的样子，也是这样近的距离，也是这样专注的眼神，只不过现在，他的领带垂下来，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录取吗？”她仰头问。萧墨用指节蹭了蹭她的脸颊：“看你表现。”
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像是压抑了整整一场面试的冲动终于找到了出口。云枝枝揪住他的领带，听见桌上的简历被碰落在地，纸张散开的声音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萧墨捡起简历，若无其事地整理袖口，只是耳根红得厉害。 “明天入职。”他哑着嗓子说，“九点，别迟到。”云枝枝的工位被安排在萧墨办公室外的玻璃隔间。这个位置很微妙——抬头就能看见他伏案工作的侧影，却又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她偷看的目光。
“这是新项目的世界观架构。”老陈递给她一叠资料，“你先熟悉一下，下周参与剧情研讨会。”资料最上方印着《青鸟》两个字，背景是水墨风格的天空之城。云枝枝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献给所有迷路的人。”是萧墨的字迹。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带她去“拾光”书店时说过的话：“我妈妈走后，我经常觉得自己像只找不到巢的青鸟。”心脏像被轻轻攥了一下。“萧总说这个项目由你主笔情感线。”老陈补充道，“他特意交代的。”玻璃那头，萧墨正在开视频会议，西装笔挺，神色冷峻，完全看不出昨晚把她按在门上亲时的那股狠劲。云枝枝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青鸟》是写给妈妈的吗？】五秒后，办公室里的萧墨拿起手机，眉头微蹙，然后抬头看向她。隔着玻璃，他们的目光相遇。
他回复：【是写给你的。】【你找到我了。】
加班到深夜时，工作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云枝枝趴在工位上改文案，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有人给她披了件外套。“回家？”萧墨站在她身后，手指轻轻梳理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再等会儿……”她揉着眼睛，“这段剧情还差个结尾……”萧墨直接拔了她的电脑电源。“喂！”“优秀的CEO应该杜绝员工无效加班。”他一本正经地说，手上却利落地帮她收拾背包，“尤其是已婚员工。”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云枝枝靠在他肩上打哈欠：“萧总，你这样算不算以权谋私？”
“不算。”萧墨按下B2停车场按钮，“算假公济私。”地下车库空无一人，脚步声回荡在混凝土结构中。快到车前时，萧墨突然拉住她：“抬头。”天花板上有工人用荧光涂料随手画的星星，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像不像毕业那年看到的银河？”云枝枝鼻子一酸。原来他记得，记得所有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在意的瞬间，所以选择留在这里陪她。“萧墨。”她轻声问，“如果当初我没去面试会怎么样？”他低头吻她：“那我只好把工作室开在仙界了。”
路灯从车库入口斜斜地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星轨。《青鸟》上线那天，工作室包下了北京国贸的一家清吧庆祝。投影屏上实时滚动着玩家评价【哭湿三个枕头】【今年最治愈没有之一】【最后那只青鸟飞向天空时，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云枝枝缩在卡座角落，捧着蜂蜜柚子茶小口啜饮，眼睛还肿着。昨晚她坚持要亲自体验最终版本，结果在结局动画里哭到打嗝，被萧墨用毛毯裹成春卷抱去睡觉。
“我们的首席文案怎么躲在这儿？”林姐拎着香槟凑过来，“投资人刚才还问，写出这种剧情的是不是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大叔。”“你就说我回母星了。”她把脸埋进围巾，声音闷闷的。围巾是萧墨的，灰格子羊绒，沾着他惯用的那款雪松香水味。今早出门前，他把她按在玄关亲手系好，修长手指穿梭在织物间的样子，像在编写某种温柔的程序代码。
灯光突然暗下来，大屏幕切换到制作人员名单。当【特别鸣谢：云枝枝】这行字出现时，全场起哄。萧墨站在投影仪旁，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锁骨线条在错落光影里若隐若现。他举起香槟杯，目光穿越嘈杂人群精准锁定她：“敬所有迷路的青鸟。”就如同曾经迷路的他们，玻璃杯相撞的脆响中，云枝枝读懂了那个眼神，那是专属于他们的秘密频率，像《星轨》里埋藏的彩蛋，只有通关的人才能看见。散场时已近凌晨。
初雪毫无预兆地落下，北京城变成模糊的毛玻璃画。萧墨把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两人踩着薄雪往停车场跑，像大学时代偷溜出图书馆的夜晚。“看路。”他攥紧她的手。“不是有萧总导航吗？”她故意往冰面上踩，被拦腰捞回来按在路灯杆上。雪花落在萧墨睫毛间，融化成细碎的水光。他低头咬她耳朵：“再皮就把你绑去领证。”“现在民政局又不开……”话音未落，后备箱自动升起，满满一车厢白荔枝玫瑰中央，躺着两本烫金户口本。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在雪夜里像星星的碎片。云枝枝的呼吸凝滞了。萧墨从背后环住她，掌心变魔术般托出枚钻戒，主石是罕见的樱花粉钻石，切面折射着细碎光芒，戒圈内壁刻着【Zhi&Mo v1.0】程序员式的浪漫。
“现在游戏上线了，云小姐要不要考虑升级到正式版？”雪越下越大，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原来他早就计划好，在《青鸟》找到归途的这一天，给现实世界也写下完美结局。
领证的过程像场快进电影。朝阳区民政局刚开门，他们就捧着热美式冲进去，成为当天第一对新人。钢印压下来的瞬间，云枝枝突然按住萧墨的手：“等等！”她从包里掏出Switch，调出《星轨》的存档界面——角色属性栏里，【单身】状态正闪闪发亮。“要截图留念。”她认真解释，“这是历史性时刻。”萧墨挑眉，直接掏出手机拨通技术总监电话：“给《青鸟》加个补丁，新婚玩家赠送限定版青鸟皮肤。”工作人员憋笑憋得手抖，结婚证照片拍糊了三次。
婚礼定在次年樱花季，东京目黑川畔。
请柬是萧墨亲手设计的AR卡片——扫一扫就会弹出两只像素青鸟，衔着他们的Q版形象飞过游戏里的标志性场景。小林捧着卡片大呼小叫：“这得烧掉多少程序员头发？”“反正某人存货充足。”云枝枝笑着瞥向化妆间外——萧墨正被工作室那群宅男围着调试无人机，西装革履也盖不住一身技术宅气场。樱花吹雪中，他们交换了用代码写成的誓言：“我会永远做你的一键修复（Ctrl+Z）”“那我就是你永不卸载的默认程序（Default）”
戒指是升级版——萧墨那枚内圈刻着【while(life.end()){love++}】，而她的是【Zhi’s galaxy（云枝枝的银河）】。
很多年后，游戏博物馆收藏了《青鸟》的原始手稿。解说词写道：【该作被誉为“电子叙事里程碑”，其情感引擎影响了一代设计师】。但没人知道，展柜里那页泛黄的剧情大纲背面，还藏着段未采用的代码注释：
```java
// 致我的青鸟：
// 当你飞过所有数据与像素
// 请记住
// 在真实世界的（52.1314, 13.1415）坐标
// 永远有个为你预留的登录端口
// ——Mo
```
那是萧墨在求婚夜写的，后来被云枝枝发现，悄悄做进游戏终章的隐藏动画里。每当有玩家达成全成就，屏幕会渐暗，浮现出他们大学时代在天台的合照，雪花纷飞中，年轻的程序员低头亲吻他的姑娘，而远处星河低垂，永世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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