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风也来到堂下，看着已不见人影的杨天德和雷官人，便知道这第一天的上堂要结束了。
这时，内堂请示完毕的师爷也走了出来，清清嗓子，道，今天集市有会，大家分成两队去集市转转，维持下秩序。
众人拱手道，是。便都转身走向堂外。
出了门，赵龙便对众人说道，冯春风，李甲，胡伟，我们四人一组，去街东头转下。其余的人，去街西头吧。说罢，朝转身往前走去。身后点名的三人跟随，其余人则转身向西边走去。
赵龙单手扶刀走在最前面，李甲，胡伟二人则居于其两侧。冯春风走在最后面。
一路相安无事。
经过街道，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虽然这个小县城人不多，但是遇集是难得为小县城的居民们把平日里拿手的东西换取货币的机会。所以东西玲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虽然人多，但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有秩序的。从街头转到街尾，全都相安无事。
赵龙便对众人说，大家先解散吧。各忙各的，然后我们下午饭点再过来集合，都别走远，四处转转。
众人应声道，便分头走开了。
冯春风想起早上出门前没看到老娘，便想着回家去转一下。看看老娘。
冯春风家离街道不远，大概下来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脚程。穿过一片庄稼地，在经过一个乱葬岗，基本上就能看到家门了。
此刻正是春末夏初，绿油油的小麦远远看去连成一片，旁边的柳树也随着缓缓吹来的微风轻轻飞舞，冯春风双手交叉着背到脑袋后，悠然自得。不急不慢的朝家里走去。
不一会便到了家，推门进屋的冯春风听见厨房有响动，知道老娘在厨房。便扯着嗓子向厨房喊了句，娘，我回来了。
老娘闻声便走了出来，拿着水壶走到坐在桌子旁的冯春风旁边，把碗铺到桌上，倒了半碗，轻声道，阿风，喝水。今天第一天上班，怎么回来这么早。
冯春风闻言道，今天杨大人有事，然后师爷让去街道巡街。巡了一圈，没什么事情，赵铺头便让暂时自由活动了。我想着回家看看，就回来了。
春风娘闻言道，嗯，阿凤长大了，说毕，揉了揉冯春风的头。又拿了个碗，给自己也到了倒了半碗水。
对冯春风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你爹吗
听闻此言，冯春风抬起头，道，没印象了。他爹是在他大概两岁多的时候离开他的。这个是他娘告诉他的。至于怎么走的，他娘没说，他也一直没问。
春风娘道，你爹之前是琅仓国的战士。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隔壁的凤协国一直在骚扰我琅仓国边境。
当年征兵，现在的师爷来到我们家，对你父亲说，凤邪残暴，数次扰我领土，我王两次派使臣出使，好言劝尽，不起作用。这也是个机会，冯秋。你甘愿一辈子如此吗？你们村有其他人要去的也可以以你为一个头目，你好好想想吧。说罢，摆手拒绝了春风娘让一块吃饭的热情，转身朝门外走去。
当年正值热血青年的父亲，听过师爷德一席话之后，便再也按耐不住一腔为琅仓马革裹尸的热血，和村里几个处得比较来的同龄人第一时间去县衙报到，然后奔赴沙场。为娘知道战场的凶险，人命贱如蝼蚁嘛，奈何苦劝不住。老娘说到这里，便眼睛微微泛红，呆呆地望着面前还剩半碗的清水。
娘，你也别太难过。往事已矣，我们大家都向前看，你不是还有你的宝贝儿子，我嘛。对父亲印象不深的冯春风安慰道。
嗯，你终是长大了。
娘，风儿能想的到你的不易。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春风娘闻听此言，便又伸出手揉了揉冯春风的头发。轻声道。前两年，唯一一个跟你爹一块出去，活着回来的人曾给我说过，当时他们几个到战场的时候，有一次，一个被凤协人占领着易守难攻的小城镇怎么也攻不下来。当时负责带领攻城的魏冉将军便想组一队敢死队夜袭小镇。说到时候里应外合。当时抽到的就有你爹。
晚上摸着黑，乔装打扮的敢死队一行人摸进城内，在干掉看守城门的士兵，放信号示意后援进城的时候，魏冉却没有如约带人冲进城内。被围困的敢死队一行人面对越来越来的凤邪士兵，终是寡不敌众，只有年龄比较小的那个同村人在众人的拼死掩护下跑了出去。
事后才得知，原来战事吃紧的情况让凤邪派人到琅仓求和，琅仓答应，已经收复的城池依旧属于琅仓，未收复的便割让给凤邪，以此获取双方止戈五十年的协议。
听到这里，冯春风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轻声对老娘说，娘，都过去了。
老娘闻言，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眶，道，是都过去了，你也长大了。我想给你说的是，印象你可能不太深的父亲对你来说触动不大，可是这件事情，却一直堵在娘的心里，堵得慌。如果老百姓的生命是因为拿回失去的国土而丧失的，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是你爹这个呢。就真的是双方皇权交锋过程中，提及都不会提及，放弃如同放弃一件本该舍弃的旧物一般的随意。
随即抬头看着冯春风，道，你也长大了，进县衙了，但你后面一定不要做一颗别人随意可以拿捏的棋子，至少要能决定自己的生死。知道吗
冯春风点了点头，听完母亲讲的事情，他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战场上遵循命令，战死沙场。父亲没有做错，但此刻他却为父亲，那个一直印象模糊，却本应该最亲近的人，感到有些不值。
本来整天浑浑噩噩的冯春风突然觉得要不要振作一下，就为了那不会在被别人主宰的生死，毕竟老娘已经双鬓微白了。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