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惟默了一下,说道:“此事还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汐池不解地看着他,秦青清昨日想要杀她,月弄寒正是要给她交代的时候,现在去说反而才是最佳时机。
萧惜惟道:“你才刚回来没几天,便贸贸然去跟他说这些,他可能会生出其他的想法来,然后想办法留人,你又离开多年,不知无启族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五年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早已习惯了月凌州的生活,若是你一回来便去做这些,我也怕你的族人们会对你有意见,所以这件事不该你去说,虽说你是无启族的族长,可你上面还有你四爷爷,我又是你的夫君,作为一国之君,便没有让自己王后的族人落在别人手中的道理,这件事要去跟他说的话,自然也是我和你四爷爷去,说的时间也得恰到好处才是,我想的是在我们大婚的时候跟他提这些比较恰当。”
凌汐池沉吟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在理,便也不执着了。
那边非烟非雾正领着侍女在收拾东西,萧惜惟看了一眼,问她:“这次我们大概去六七天,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带的。”
凌汐池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邪血剑,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萧惜惟一见她那充满感情的眼神,心中一软,走过去将邪血剑取了下来,递给了非烟,说道:“把这个也带上吧。”
他虽不想她再练武,但是把邪血剑带上应该也影响不了什么。
非烟连忙找了个剑匣将邪血剑装了进去。
萧惜惟又将她拉到了妆台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
凌汐池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些她在云隐王宫时戴过的珠宝首饰,其中还包括了当初师父传给她的那串灵山血珀。
她惊讶地叫了一声,将那串血珀从盒中拿了出来,欣喜道:“你怎么把它们也带来了?”
萧惜惟道:“只要是你的东西,这些年我都随身带着,每次只要一看到它们,就会让我更思念你。”
血珀依旧晶莹欲滴,鲜亮如血,每一颗珠子都发着璀璨的光芒。
凌汐池心一酸,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萧惜惟摇了摇头,“你回来了,便什么都好了。”
凌汐池正欲说话,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只觉血珀珠在靠近萧惜惟的时候,光芒好像更为耀眼了一些,还有丝丝灵气萦绕出来,像是要净化什么一样。
为什么灵山血珀会产生这种反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师父当初传她这串血珀珠时说的话,这串血珀珠乃是仙霄宫的镇宫之宝,历来为仙霄宫宫主的代表,具有强大的辟邪化煞的能量。
凌汐池又想到,当初叶伏筠为了掩盖自己依然存活于世的秘密,方便召集三教九流中的能人异士来帮她参破轮回的最终奥妙,不惜杀了每一任的仙霄宫宫主自己取而代之,所以这串血珀便一直在叶伏筠的手中。
叶伏筠虽然修成了轮回之花,但是却并没有参悟轮回的奥义,走了轮回之花三千大道中最残忍嗜杀的一道,后来又被凤鸾箭所伤,所以轮回之花只能让她不死,却不能让她不老,更不能让她不再走火入魔,所以她才会随时都那么疯疯癫癫的,犯下了诸多恶行。
根据十观所说,叶伏筠曾在六十多年前,化名成大魔头无终老人出世,凭借着从轮回之花中化出的魔功神魔引大杀四方,引得江湖中腥风血雨,武林中人人自危。
为了阻止她继续为祸武林,还是当初的藏枫山庄站了出来,带领着各门派的掌门在苍梧山与她大战了七天七夜,最终来了个两败俱伤,无数英杰喋血苍梧山,而叶伏筠则逃回了仙霄宫。
之后,上清引便出现在了仙霄宫中,还被当时身在仙霄宫的十观看到了,十观察觉了叶伏筠的身份后,逃离了仙霄宫,再往后的四十多年,在无启族出事之前,叶伏筠当真再没有发狂过,武林中也再没有出过什么万恶不赦的魔头,她也算是安静了许多年。
直到仙霞师太离开仙霄宫时,唯一带走的东西便是这串灵山血珀,也是在那之后,叶伏筠那嗜杀的魔性又再一次出来了。
后来姐姐奉命下山,第一要事也是为了找到仙霞师太,寻回灵山血珀,血域那一战,叶伏筠也对她和姐姐暗示过,光是上清引根本对神魔引无用,莫非,灵山血珀配合上清引才是真正可以压制她身上魔性的东西?
那么同样的,这串血珀是不是也可以抑制他身上的魔性。
见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血珀珠,萧惜惟问道:“汐儿,你在想什么?”
凌汐池抬眸望向了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的手故意一松,灵山血珀瞬间在她手上滑落。
萧惜惟一把抓住了它,入手的那一刻,血珀散发出的光芒更加璀璨耀眼,他的整张脸都被映照得一片血红,一股温和而又庞大的力量从血珀中散发出来。
他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手中血珀的变化,还有一种极为陌生的能量透过他的掌心传递到了他的体内,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凌汐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依旧温和的脸庞,仿佛想要透过那温和的表面看出什么,看看在那里是否有越来越抑制不住的魔性。
灵山血珀有辟魔的能量,光芒越璀璨,便说明魔性越重。
而此时此刻他脸上那温情的面纱,是不是他在接近她的时候刻意戴上的,是他拼尽全力才能维持的,却依旧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恶魔的獠牙。
正如那天晚上他对待冰冽的时候,他让她不准修炼武功的时候,以及他对待闻人瑟和秦青清时那不经意暴露出来的杀意。
凛冽刺骨,锋芒毕露。
那么她不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比如他下令斩杀那些战俘的时候,又比如,他心魔发作的时候?
她心中开始无比的担心,灵山血珀的反应这么大,就证明他的魔性重得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
好一会儿,萧惜惟捏着血珀珠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小心一点。”
凌汐池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了血珀。
萧惜惟又柔声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凌汐池不想刺激他,勉力一笑,回道:“没什么,这串血珀是师父传给我的,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师父,想到了师父当初将一身的修为都传给了我,这份恩情我再也报答不了了,这才看得久了一些。”
萧惜惟嗯了一声,并没有再问其他的,算是认同了她的理由。
凌汐池伸手牵过他的手,将灵山血珀一圈一圈缠在了他的手上,说道:“既然这个是师父送的,我将它送给你,你以后每天都戴着它好不好?”
萧惜惟埋头看着她,又看了看手腕上光芒夺目的血珀珠,没有说话,直到她仰着头看他的时候,才回了一声:“好。”
凌汐池松开了他的手,又说道:“你还记得上清引吗?”
萧惜惟嗯了一声。
凌汐池道:“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去暖池山庄的时候,可以再研究研究上清引,说不定会有所领悟,日后将哥哥救出来后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她还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说那些关于走火入魔的话,有些话不能多说,就像有病的人不能时时刻刻当着他的面说他有病一样,这样会让他心理负担加重,可能更控制不住自己。
萧惜惟如何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又不是笨蛋,灵山血珀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甚至此刻就在他的手上变得灼热滚烫,他能感觉到,这串血珀正在与他的心魔对抗,试图净化他的心性。
然而,还是不够,他的心魔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可他亦不愿让她看出来,也不想让她知道,这段日子以来,他时时刻刻都在被心魔所扰,亦已经在尽量地去压制自己的心魔。
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情绪才能稍微平和下来。
她才是他抑制心魔最好的良方。
他只得又回了一个字,说道:“好。”
凌汐池笑了笑,将他的衣袖整理好。
这时,非烟和非雾已经将要带的东西打包好,门口也有侍卫来禀告,外面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非烟让侍卫们把要带的东西搬上了马车,非雾则走出了门,让随侍着一起去暖池山庄照顾的侍女婆子们站好,一个个开始点名,并让她们带着自己该带的东西去外面候着。
萧惜惟让非烟取来了一个垂纱斗笠,亲自给凌汐池戴上了。
凌汐池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给我带这个?”
萧惜惟笑了笑,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凌汐池哦了一声,想到了渊和,又道:“我们不带渊和去吗?”
萧惜惟说道:“她现在又闹又黏人,我就想带你去清净几天,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让人来打扰我们。”
凌汐池心中不无担忧:“把她留在这里,如果有危险怎么办?”
萧惜惟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派了很多人暗中保护她,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她不会有事的,况且,月弄寒还有仁义之名在外,我们走了,他也会时时刻刻注意我们这边,以他的聪明程度,他未必不知道闻人瑟是来干嘛的,所以这个时候,他不会让我们的府中出事的。”
凌汐池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这次的出行排场十分大,凌汐池走到门口时,门外的街道上已经站了一排侍卫,侍卫前方还站了一排侍女和婆子,有洒扫的,有照顾他们起居的,还有负责膳食的。
再然后,则一字排开了十来辆马车。
音魄和府内的萧管事还有李嬷嬷正站在门口候着,四爷爷和叶岚倾知道他们要出行,也正走了出来给他们送行。
凌汐池小声地跟叶岚倾招呼了两句,让她这几日好好地呆在府中就是,不要乱出门,照顾好四爷爷和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去跟音魄说。
叶岚倾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外出也要注意安全。”
凌汐池嗯了一声,给四爷爷行了一个礼,再次嘱咐了让他老人家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四爷爷拍着她的手让他们早去早回。
那边,萧惜惟也已经跟音魄等人交代完毕,走过来跟四爷爷保证了会照顾好她之后,便牵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刚走几步,凌汐池只觉得背后有道深沉的目光追随着自己,像是烙印般,落在背上时有种灼烧的感觉。
她扭头一看,远远的,月弄寒正站在月王府的门口望着他们,因为眼前垂着纱幔的缘故,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有一种他已经离她越来越远的感觉。
就好像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经历了种种之后,各自选择了自己的方向,最终南辕北辙,再也无法回头。
萧惜惟也跟着她扭头一看,见是月弄寒,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过头来,重重地捏了一下凌汐池的手。
凌汐池也跟着回了头,不再去看月弄寒,专心地跟着他的脚步。
萧惜惟将她抱上了马车,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上了后面的马车,侍卫们也上了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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