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只是蓝颜而已

苏小沛躺在碎花大床上,在窗外淅沥小雨声中醒来,小沛喜欢留的残荷听雨声的这份意境,睡眼惺忪中瞄了一眼闹钟:九点四十分了,撒娇般的喊了两声。坐起身来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客厅,昏暗中也不开灯,随手打开电视。

桌上留着妈妈给的蛋挞,囫囵吞了两个。桌上还放着妈妈留的字条:“小沛:按时吃饭,假期别窝在家里坐吃山空,给我出去找工作!”小沛扫了下妈妈的字迹,微微蹙了下眉间,径直走向客厅。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拿过遥控器,约莫半年没有摸过遥控器了,连按按键都有些生涩了,百无聊赖的换着台。

小沛是个南方姑娘却在北方上着大学,典型的文科女,大二过半。叽叽喳喳爱八卦,没有什么大理想,却爱做白日梦。家境小康,不愁吃穿,偶尔有些闲钱出去走走。小沛出落的虽不出众,但是白皙的像煮鸡蛋的皮肤还透着微红,似是要惹人掐出水来,架着一副黑色大框眼镜,一双忽闪忽闪乌溜溜的眼睛,睫毛长而浓密,却藏在厚厚的镜片后无人知晓了。

伴着电视里的厮杀声,小沛又昏睡过去。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来,迷迷糊糊的小沛慌乱中接了电话:“喂,谁啊,困……”

对方却只是好听的轻笑。

倒是小沛听这轻笑就能辨认出是谁了:“谢雨恒,每次打我电话就只知道笑、笑、笑,作死啊!”

谢雨恒还是淡淡的笑:“苏大小姐,已经一点半了,听你这哈欠连天的声音还是在睡啊,真是只懒猪。吃午饭了没啊?”

“当然没有啊,哎呀,都一点了,真是饿了。你怎么突然打我电话啊?”

谢雨恒忍俊不禁:“快快快,穿衣服,十五分钟后你家十字路口边的韩式碳烤见。”

小沛惊讶道:“你不是说一月末才回家的么?怎么回事啊?翘课啊!”

“真是傻小沛,今天周六啊,看你朋友圈发的安全到达的状态就知道你回来了,我买了高铁票就回来了,大半年没见你,自然是想你了。好了,见面说,快来,我等你,我已经到了。”

说着谢雨恒就挂了电话,小沛也是虽是惊讶,但也不意外,毕竟是最要好的男闺蜜。谢雨恒跟她算是高中同学,不过高一过后分班了,两人关系因为前后桌,家住的也近,自然而然就熟络了。填志愿的时候小沛去了北方,而谢雨恒却留在了南方。

小沛赶紧挣扎着爬起来,谢雨恒真是快,都坐在店里等她了。她简单洗漱,换了衬衫,裹了件最厚的大衣出门了。这没有暖气的南方她反而是越发不习惯了,在阴冷的寒风中她哆哆嗦嗦的挪到了韩式碳烤这家店。刚到门口,谢雨恒已经朝她招手了,小沛简直是撒蹄子跑过去的。与其说是看到谢雨恒激动,还不如说是桌上的那堆肉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越过那堆肉,对面坐着的男生梳着清新短发,不曾烫染,翘起的碎留海,看起来似是有点阴柔,但仍然很阳光。两条浓眉下是一双深邃黑亮的桃花眼,眼神里含着笑意,薄唇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凝视着小沛,手上动作却是从未停下,将浅蓝色格子衬衣的袖口自然挽起,用鱼夹娴熟的翻动着锅里的肉。

谢雨恒早就知道这货饿的不行了,早早的烤好了她最爱的培根、五花肉、鸡翅中、肥牛、肥羊,整整齐齐的摆在她面前。小沛一边马不停蹄的塞着肉,一边口齿不清:“谢雨恒,真是想死你啦,快期末了,很忙吧。”

“我看你是想肉吧,知道你最爱这家店。当然忙了,今天回来看你,明天中午又得走了,实验报告还没写完呢。”

小沛看着他忙来忙去的样子,恍惚有那么一秒失了神。但是眼前的肉又把她拉回了现实。吃货的最大特色就是单纯吧,没心没肺,不想太多,有肉就好……“看来只能一月末再见你了,那你是专门回来见我的吗?”

谢雨恒听了她的话,心里真是“汗”的不行,实验报告还没写完,就要紧跑回来找你了,这家店生意一直很火,不早点定位置你还能吃这么香么。想到这里,谢雨恒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小沛真的只是吃货啊,可是这么多年了,蓝颜这条线模模糊糊,自己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

小沛哪里知道谢雨恒这么多内心戏啊,只是傻愣愣的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句:“是吗?问你呢……”

谢雨恒不自觉的拿出手机,装作漫不经心的打开微信说:“看你是一部分原因,家里正好有点事,回来一趟。”这个回答真是官方啊。

“这样啊,对了,你知道哪儿去找兼职么,寒假这么长,我刚回来,我妈就赶我出去找工作了。哎,真烦人。”说着,小沛狠狠喝了一口雪碧。

“阿姨不也是好心么,正好我家那边的育才培训中心听说正在招人助教呢,具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你是外语学校的,正好去试试啊,都是学生,环境也不错。”

“育才培训中心啊,嗯,好,我明天上网看看他们的联系方式什么的。第一次自己找兼职还是有点害怕呢。估计招法语的助教会比较少吧,我才大二,专业也就是马马虎虎。”

谢雨恒玩味的看着目不转睛扫荡肉的小沛,自己慢条斯理的又夹了块烤地瓜片放在小沛的盘子里。然后再默默呷了了一口柠檬水:“助教又不是主要的讲课老师,你可以学学老师如何教课,然后打打杂,自己学习上不懂的还能问老师,多好的学习机会啊。”

小沛抬头看着谢雨恒,撇了撇嘴:“你么,清远大学高分子材料专业的高材生,不能跟你比啊,学习都不用花力气的。”

“哎哟,我家小沛半年不见真是傲娇任性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个小沛去哪里了。试试嘛,再不行来我家咖啡店打工呗,哈哈哈。”

小沛翻了个白眼:“才不要。我一直都想做跟法语有关又是家教方面的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啦,好啦,明天我赶车回去,不能陪你找工作了,你自己要当心啊。不过育才培训我之前也去补过英语,还是挺正规的,坏境也不错,离你家又近。”谢雨恒言下之意其实是离我才近呢,方便我探亲。想到这里他不禁把手下的肉翻的飞起,自然是在暗自偷笑中了……

“要是我成了,你要多带肉来看我啊。”

“必须啊,为了你的肉,革命一定要成功啊!”

两人又就半年里宿舍的趣闻,专业问题讨论了好久。透过反光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一对少男少女互相揶揄,时不时碰个杯,笑的畅快淋漓。淡淡朋友情谊里又掺杂着微妙的感情,谁也没说开,谁也没说破,只是默默都把肉吃完了。

吃完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一边聊天一遍吃是最不知时间流逝的消遣方式,更别说是跟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

小沛说:“吃饱了。”

谢雨恒早就趁着上洗手间的时候把单买了,这两年早就这样习惯了。两人整理好衣服,“要不再去我家咖啡店坐坐吧,最近又新开了一家。”谢雨恒说道。

“好啊。但你不是家里有事么?”小沛仰起头一脸天真的直直的凝视着谢雨恒的眼睛。谢雨恒被小沛望的也是乱了分寸,感觉脖子后面都烧起来了。哎,这自己挖的坑,真是醉了……正在谢雨恒支吾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慌忙的掏出手机,装作淡定的绕过小沛的目光:“喂,恩,我知道了。”

小沛问道:“谁啊?”

真就是谢雨恒的妈妈,他自从上大学后也很少回家了,虽然清远大学离家乡很近,但是谢雨恒不喜欢家里的氛围,他是纯理科生,回家就是一群长辈,几个小家庭聚在一起,聊聊餐饮业。

谢雨恒微微叹了一口气:“是我妈妈,家里有饭局,让我早点回去。”他心里也知道,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的豪门,做咖啡店下午茶也就好多年了,虽不是全国连锁,在地方也小有名气。上了大学以后家里也有意无意让他接触和他家庭背景差不多的女生。

小沛说:“没事,早点回去看看阿姨嘛,应该的啊,咱们寒假有的是时间。”其实小沛心里哪里不知道呢,小沛高中的时候曾经去谢雨恒家做客过一次,他妈妈虽然对她很礼貌,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没有能让人挑刺的地方,可是小沛和谢雨恒都心照不宣:他妈妈不待见小沛,家庭背景是个很重要的原因,再加上小沛又不出色。

谢雨恒喃喃说道:“小沛,我该拿你怎么办?哎。我送你回去吧。”

小沛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往下走。十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谁也没有打破这沉默,只听到衣服滑动的悉悉索索声音。小沛低着头,她竟然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什么也不需要想。可是但凡是路,总是需要有尽头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沛家楼下。

小沛:“我到了,我上楼了。”本来闺蜜无话不谈的两个人仿佛都被这个电话说中了心事。谢雨恒突然伸出手想要帮小沛整理额头上被风吹乱的碎留海,小沛居然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谢雨恒欲言又止,小沛此时突然很希望他能说破两人的关系。可是他却说:“好好休息吧,晚上查查工作的信息,我走了。”

或许他们达到了恋人未满的那条界限,却无法跨过这条线吧,闺蜜仍然是闺蜜。语罢,小沛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跑进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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