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的心总算沉了下来,她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她确实能感到寒冷,确实是在茫茫雪地里走着,她和江枫两人,跟在茅大叔后面,从出发到现在,话也没说过一句。互相沉默,也许是茅大叔这人,一向不喜欢说话。
江枫是个机灵的小伙,很敏感周围的东西,他觉得不对头,对江雪小声道:“不对,这不是回去的路,我们好像是一直往山里走去。”
江雪听了他的话,其实心里也发现了些什么,茅大叔一直带着两人往山里走,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那怎办!”江雪问。寒风呼啸而过,雪地渐渐变成了雪山,由低到高,越望越望不到头。
也不知走了多久,茅大叔冷冷的来了一句,“我要到山里看我的战友,你们要是不想去可以回去。”也没回头,还是这样往山上走着,脚步稳妥有力。
江雪听后,懵了。这可怎么办!她没说话,而是停下脚步不走了,立在一个雪包子之上。边上是几十米高的大树。
“战友,什么战友?”江枫厉声问道。
茅大叔忍不住两个小鬼的唠叨,终于停下来和两人说明了一切。
“我的战友在这雪山之上,我今天本就是去看望他们的,谁曾想遇到你们两个小鬼。”
江雪很机灵,问道:“你的战友,是死了吗?”最后几子她问的很小心,所以声音渐渐小了。
茅大叔脸沉了下去,不说话,找了快树梗坐下,点了一根烟,悠悠的吸着,那烟是江枫从未 见过的,应该是最老式的烟了。
雪地里很湿,空气更是湿的,茅大叔抽着抽着便不抽了。回过头来和两个小鬼说了一句: “都死在了雪山里,就活了我一人。”
江雪惊愕。
江枫眉目有色,想要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忽地一声,雪风呼啸而过,一棵树枝摇摇欲坠,险些要坠落下来。
“可是我们怎么回去?”江雪吞吐着,涌出这么一句。
“是的,我们要回去。”江枫跟着说道。
可是这里除了茅大叔,谁也走不出这片林子。茅大叔一张冰冻的脸上,看似无情,但是望着眼前的两个可怜的小孩,却也是软下心来。
“你们跟着我,我会带你们出去的。”他说道。
“是现在吗?”江雪问。江枫跳起,“是要进山吗?”小屁孩,刚才还胆怯万分,现在却又想进山探个究竟了,他不知道一群死人的骸骨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或许连尸骨都找不见了。
“你们自是随我进山,我当然会送你们回去,这林子里有狼,若是你们自己回去,便活不过明天。”茅老头不是恐吓他们,而是事实如此。
“没关系的,江雪,咱们去去就回。你不用担心你母亲。”江枫用安慰的语气,却不知江雪的内心是此起彼伏的,她既担心母亲寻不见她,又担心在这鬼天气困住出不去。
因为有茅大叔在,江枫挺直了腰杆子,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许多,说着就要往山里去,江雪自然一副难堪的样子,她的脸本就被冻坏了,现在又是到了这等地步,更是不好看。
雪山不是光秃秃的山,且是茂密丛林的雪山,上坡路段一路呈七十度趋势而上,多有乱石,但大都被白雪覆盖,江雪稍后,江枫似有无穷的劲,一路紧跟。先前是冷的,这会儿,身体体长时间出于运动状态,已经出了汗,反倒有些燥热,身上黏糊糊的。
风小了,雪停了,只有树枝上积沉的残雪还在往下落。越上山,越只能看到树林与树林之间,白花花一片,江雪也不傻,茅大叔是怎么分辨方向的呢!此处无疑已进山许里,东南西北早已不清方向。
“赶快跟上。”不时会传来茅老头走在前面,一路领先的催促声。江雪不作答,江枫连忙跟上,“来了,来了。”
故事已然开始,无法中途而束,在江枫心里,是一场雪山的远行,在江雪心里,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悔恨已经措然不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期待早日归家。
而在茅老头的心里,这是一次有目的的奔途,他非进山不可。
终于,江雪走不动了,江枫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已经乏力透支了,苍白的脸,消瘦的身。只有茅老头仍一身蛮肉,看起来还斗志昂扬,一点没有想歇息的意思。
茅老头看着两个小孩坐着不动,心软了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咱们先休息会吧!这天应该是放晴了。”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树梢说道。其实天空并没有颜色。
江枫向来多话,一闲下来,嘴就忍不住动了起来。“大叔,你每年都到山上来吗?”他话里的意思是每年都到山里祭拜自己的队友吗!他更好奇的是他的战友为什么而死,又为什么会到这雪山里。茅老头自然不会跟他讲这么多,只是转过头看了看他,不说话,时隔几分钟才说道:“对的,每年都来,只是今年雪尤其大。”接着看了一眼坐在树桩上,垂着头不吭声的江雪,言语之中自有遇到两个不懂事的小孩的意思。
休息片刻,茅大叔就起身催促道:“走吧!翻过这个山头就到了。”江雪看了他一眼,是哪个山头,这里那么多山头。
江枫没说话,他似乎已经休息够了,起身也要走。江雪心惊不语,但不走不行,只能缓缓跟在他而人后面。幸运的是现在雪小了,天空放晴了,虽然道路崎岖难走,但总比在大雪中迎风而上要好许多。
于是三人又开始了无聊的旅途,主要是对于江雪而言,从今早到现在,一天已经到了傍晚,要是到了晚上还回不去,她不敢想象独自一人在家的母亲会怎样,她自然不是怕回家时母亲会骂她,她是怕母亲孤零零一个人,没个伴,吃饭一个人吃,面对空落落的屋子。
江雪,多么善良的女孩啊!
穿过几棵半斜着的树杆,每一脚踩到雪地里,时而深,时而浅,让人拿捏不准,有好几次,江雪都险些绊倒。江枫这人也是过分,自从遇到茅大叔后就不再顾他,而是紧紧跟在茅老头后面问东问西的,好似能问出个屁来一般。
那茅老头自然不想搭理他,但他依旧唠叨个不停,只得随便敷衍两句,让他消停会儿。
江雪估摸着到了半山腰,因为她已经筋疲力竭了,茅老头现在终于通情理了些,让他们歇息片刻,到这里后,已经不再往上了,而是往西北方过一片密林,茅老头的战友全都葬在了那里,一个林子更加茂密的洼谷里。
“快到了吧!大叔。”江枫把鞋子脱下,抖出里面的雪问道。
茅老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江雪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天黑之前我们能回去吗?”茅老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看天气情况吧!”
江雪沉下了头,但愿雪不再下了。她是喜欢白雪飘飘的,但现在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孤独,再好看的雪也吸引不了她了。
茅老头扶地而坐,旁边一棵树上跌落了雪,溅在他身上,他的衣服早已湿透,现在可能又吹干了。他拿起身上的水壶,一个黑色的皮包水壶,好像是老式的军用水壶,先给江枫扔了过去,说:“喝口水吧!雪是不能当水喝的,会拉肚子。”
江枫没接住,因为茅老头并没有想让他接住的意思,直接扔在了一边的雪地之中。他连忙爬过去,拾起水壶,拧开盖子就猛喝了一口。
“啊!真舒服。”像是从没喝过水一样。
然后把瓶子递给江雪。“来,江雪,你也喝点吧!”他没有直接扔,而是起身给她送了过去,尽管短短几步路,但他知道江雪现在已经很不开心了。
江雪接过水壶,失望的的眼神外红红紫紫的脸颊,这么个女孩子怎能忍受风雪与孤独呢!
她没有直接打开喝,而是盯着水壶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喝了一口。
心里道:“这水真甜,像是从江边的枯井里打的。”
“歇足喝饱了,就走吧!早点去,早点回。”茅老头叫道。
林子过后,一路为斜坡,围着山腰赶路总比一路上坡会好一些,只是这里的林子更密了些,走起路来不方便,需时刻注意眼前的树木,以防刺到眼睛,或是绊到脚。
江雪以前很少进山,往常用的柴火都是从江边附近的树林里捡的,根本不用到这深山里来,听母亲讲,这深山里只有老一辈打猎的老人会到此,不下雪时这里有野鸡,野猪和野兔。
现在下了雪,连狼都有了。
默默春光归属时,山林斜路雪满川。
常时心绪多缥缈,得几游丝百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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