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模糊中睁开眼睛,他不知自己从山上摔下来后,躺在这里睡了多久。也许才几分钟,他挣扎着爬起来,小腿部分和右手胳膊很痛,不用想,肯定是滚下来时撞到了,好在疼归疼,还有爬起来的能力。

他看看四周,往江雪的方向看去,还有几百米远,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离开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另他意想不到的是,江雪身旁竟有火光,还坐了一人,可是他没找到柴火啊!

他赶紧拍拍身上的雪,琅琅苍苍的跑下去,就快要到时,一个不小心又滑到了,这一次直接径直的滑到了江雪的后面,果然他们面前已经燃起了一堆实实在在的火,这火自然和江枫无关,是茅大叔生的。

茅大叔转过身来。“你小子,跑那里去了?”他赫然问道。

“我,我。”江枫欲言又止,嘴唇已经发紫,只是在夜里看不清楚罢了。

这时,江雪说话了。“大叔,他去找柴火了,没想到被你先一步找来。”其实连江雪也不知道茅大叔是什么时候醒来,然后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一堆干柴火的。

茅大叔看了一眼江枫,“赶紧坐过来,再等会儿,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咯!”

江枫没有迟疑,他已经冷的不行了,赶紧挪动几步,围到火旁,贪婪的感受烈火带来的温暖。心里开始愤恨的想,“早知道你有办法生火,我就不费那么多劲了,害的我摔了个半死。”他自然不敢说出来,他摔了一跤,而且摔得不轻。一是他的自尊心作怪,二是他怕说出来以后茅大叔又臭骂他一顿,毕竟这个奇怪的老头,根本无法让人琢磨。

此刻,他坐下来,屁股还隐隐作痛,他不敢去查看他的小腿是否被树枝割出了伤口,而是尽量把手放在火面上。他不得不问的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烤了多久了?”他问江雪,意思也就是这火生起来多久了。

江雪一直很耿直,便说道:“你刚走没一会儿,茅大叔就抱来一堆的柴火,然后就生起了啊!”江枫吃了一惊,敢情自己费了那么多力气,最后还徒劳无功,还摔伤了脚,这下可把他气坏了。

但他还是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一句,“哦!这样子啊!”

接着,江雪又问他:“对了,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江雪一双眼睛虽然冻得通红,但还是有一种透彻明亮掩藏在里面。

“我,我就走远了一些,寻思着多找点柴火!”江枫吞吐的回答。

“哦!”江雪把下巴放在膝盖上,两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火苗,这堆火生的不大,但足够三人取暖之用了。

夜里的风呼呼吹着,像是着了魔。火快熄灭时,江雪顺手加柴火,茅大叔则又在不经意间睡去,他睡的是那么的安详,仿佛没有白天所发生的事那样。他究竟在雪地里找什么呢,到现在还是未知之谜,江雪不敢问,也不想问,她只想回家。江枫本来是想找机会问的,但现在他疼痛难忍,他悄悄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腿,破了一个口子,血已经不留了,只有凝固的血渍。

寒夜来袭,风开始猛烈的刮了起来,两人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火光渐渐暗了,身边的柴火已经不多,粗步估算时间已经是半夜,应该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终于,天空出现了一丝亮光,他们早已在寒冷中睡去,江枫江雪两人靠在一起,茅大叔在一旁。火已经完全熄灭,只留下燃尽的木灰,风一吹过,它们便翩翩而去,清晨的雪林里,空气格外清新,这一夜,挺过去了。

江雪熟睡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家里,喝着母亲炖的鱼汤,温暖可口。但不知为何,母亲的脸一直丧着,不开心,不说话。

茅大叔率先醒来,夜里刮了大风,他醒后第一时间便就走到昨天的那片洼地里,依旧和昨天一样的眼神,突然,他扑通飞奔过去,他看到了那块墓碑,从雪里凸露出来。

江枫隐约听见人的哭声,没错是茅大叔的哭声,他抱着那块墓碑,其实就是一块相对方一点的石头,上面歪斜的刻了几个字。

“江雪,江雪,醒醒。”江枫轻轻的摇了摇江雪是肩膀,叫道。

江雪睁开朦胧的双眼,揉了揉。“天亮了吗?”很欣慰,她已经不像昨天那样失落惊恐了,显然她已经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两人互相搀扶起身,保持一个姿势不明不白的睡了一夜,全身都麻了,连江枫脚上受的伤都麻木得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痛了。

茅大叔瘫坐在石碑旁,小声的哭泣着,两人走过去,想问他为什么哭,这碑是谁的?但迟迟没有开口,不难看出茅大叔精神上是有问题的,他时好时坏,谁知道会不会又变得不正常了呢!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一个男人,应该不能这样子流泪。江枫慢慢走过去,他想看看那石碑上刻的是什么字,石碑已经被风雨腐蚀得不像样,他见茅大叔坐在一边,像是又睡着的样子,于是用手把石碑上的积雪拍了去。“你别!”江雪在身后叫道,不想让他去动那块石碑。

但他已经下手了,石碑上并不清晰的突显一个字,“江”江什么,后面就看不清了,模糊的一块,这让两人都匪夷所思,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会另茅大叔千里迢迢来寻找,并为之哭泣,悲痛欲绝。

两人不解,同时看向坐在地上的茅大叔,茅大叔不说话,甚至没有动。阳光渐渐探出头来,今天是个好天气,雪停了,风也不再猛烈的刮了。

许久,他出了声。“你们两个,走吧,我带你们回去。”茅大叔恢复了清醒,对两人说道。

江雪欣喜。“好啊,好啊!”

江枫思绪被石碑给吸引了,对于回家之事并不是那么兴奋。“那您?”他看向那块半裸露的石碑,意思是你寻找的这石碑到底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是,茅大叔并没有刻意回避或是知而不答,他淡淡道:“那是一个故人的墓碑。”

“故人是姓江吗?”江雪发话,她这一问,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

茅大叔又陷入沉默,站起身,走到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头。“你们也一起来。”他严肃的说。

“哦!”江枫连忙应道,拉着江雪一起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跪下,磕了三个头。但其实,磕头睡谁不会,只是不知所磕之人是谁罢了。

江枫记得,爷爷一直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但此刻是给死人下跪,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我们走吧!”茅大叔拎起猎枪,稍微收紧一下自身的衣服。两个家伙赶紧跟上,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一刻,江雪期盼了多久,终于实现了,她巴不得走过眼前这个山坡就到家了,她再次想起了母亲,她独自一人在家,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已经四处忙乱了。

而此刻,看着走在前面的茅大叔,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墓碑,两人心中有共同的疑问。“墓碑是谁的?他为什么会葬在雪山之中?又为什么茅大叔会不辞辛劳,到此悲痛欲绝?”

甚至连江雪都期待茅大叔的回答,她隐约觉得这事和自己有关系。

往回走的路很顺畅,但眼下又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肚子早就饿了,昨天因为刚经历一场恐慌,生死一线之间,故而忘记了饿。而到了现在,他们的肚子再也忍不住,咕咕直叫了。

终于忍着饥饿走到了山脚,眼看再一会儿就到梅林了,原来茅大叔对这片山是如此的熟悉,昨日在风雪中前行,根本不知东南西北,走了多少路,今日一看,那墓碑的所在之地不过是梅林后面的大山之中的一处洼地而已。

江枫率先停了下来。“歇会儿吧大叔,饿得不行了。”他吞吐着道,嘴唇依旧发紫,衣服皱不拉几的,这一趟可真算如了他爱冒险的愿了。

茅大叔回过头来,江雪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行吧!歇会儿,你们都还是孩子。”这一刻,茅大叔突然变得那么柔情,和昨天的他完全不一样,犹如这风雪天一样,变幻莫测。

两人随即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块坐下,茅大叔走到一边,扶着一棵即将倒下的树,遥望远方,除过呼吸,再没有其他声音。

江雪问江枫:“你说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家?”

江枫回答:“这不,前面就是梅林了吗!快了快了。”面对江雪,他不免有些愧疚感,毕竟在昨天是他执意要拉着江雪进梅林的。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茅大叔转过身来,缓缓向两人走过去,表情很祥和,一副对两人好奇的样子。

“你俩都姓江?”他问道。

“我们镇上的人都姓江。”江雪回答他的话,不知为何,她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简单,而是她隐约感觉她心中的疑问马上就要揭晓了。

“所以你是江镇的?”他接着问。江枫在旁边傻傻的听着,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是的,我们都是江镇的。”

茅大叔愣了一下,显然事情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但好好想想,这梅林附件除了江镇,也没有其它的村镇啊!

“好吧!咱们走吧!太晚,你妈妈会担心的。”茅大叔温情的道。这另江雪更加振奋了,他提到了妈妈,莫非他认识母亲。

江雪刚想要追问,就见茅大叔已经向前方走去,两人赶紧起身,快步追去。

想到母亲,江雪随即想到,昨天早上母亲让她送的乌鸡汤,不就给这大叔送的吗!所以母亲认识他,他也认识母亲,但他为何一个人住在梅林之中。

江雪想到这里,快步追了上去。江枫在后面,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她怎么一下子跑那么快!”于是,他也抽出脚来,跟上去,但因小腿受了伤,跑起来并不是那么平常,一瘸一拐的。

快追上茅大叔时,江雪厉声问道:“所以,你认识我母亲?”有种质问的语气。

“你母亲是谁?我不知道。”他形似很肯定的样子。

“就是让我给你送汤的人。”

“人我不知道,汤我也没喝。”茅大叔不回头,边走边说,尽量把语气压的很平淡。

江雪懵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莫非昨天那个人不是他,但从他的穿着来看,除了他又会有谁?

江雪是个聪明的孩子,种种迹象表明,他和母亲一定认识,并且关系不一般。

梅林深处,三个人缓缓而行,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江雪带着心中的疑问,一路走着,她早已不顾身后的江枫,身边开得格外灿烂的梅花,阳光正式探出头来,洒在整片梅林之中,大雪过后,被寒水滋润过后的梅花,显得晶莹剔透,独出一哲。

眼看就要到来时的那条路了,江雪一路追问茅大叔,但他什么也不说,江枫在后面听着,觉得莫名其妙。

他走向前来。“你到底要问什么?别又把大叔惹怒了。”他振振有词的道。

江雪看了江枫一眼,有种责怪又有种烦视的意思,于是,江枫表示不再说话了。反正马上到家了,他可不想江雪到时候回家再到爷爷那里告他一状。

江雪看得出来,茅大叔带他们走的路线,刻意回避了那间茅屋,因为越走近江镇的方向,他就越熟悉,但是她没办法阻止茅大叔这样做,既然他执意回避这个问题,逼他也没用,眼下只能先回到家中,见母亲一面再说,说不定母亲知道呢!

“不,母亲肯定知道。”她在心里有力度的愤斥道。

离江镇还有不到一里路,茅大叔停下脚步,转身说:“你们回去吧!以后别进林子里了。”他一时间又面表无情,像个冰冷的雪人。

“好,我会带她回去的。”江枫向前一步说道。江雪依旧沉默,甚至都不看茅大叔,她想不通,茅大叔为什么不承认他就是茅屋里睡觉的大叔,更不相同他为什么要隐瞒他和母亲的关系。

于是,直到茅大叔消失在梅林中后,她也没有抬头看他,她心里自然知道,茅大叔肯定又回那间梅林里的茅屋了。

“我们走吧!”江枫说。

“嗯。”她声音很小,说完,迈步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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