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星池沸腾,池水大动,时而满池漩涡,时而随波涌起,周遭璀璨的光影也在一瞬间尽失颜色,风云涌动,吸引了众仙的目光。
“不好,天星坠落,这是天界老仙殒身之象......看方位......”司命打了一个寒颤,收起天机盘便往天宫赶去。
袖水脱出重围之后,便立马赶到魔界入口,但干净的草地上,四下皆无她仰望了万年的身影。顾不上夏草尖利,袖水像疯了一样寻找着,她想喊,却不知该喊些什么。“沉珂吗?”他是如此清冷的仙,以她卑微的身份,又怎么配直呼他的名讳?“仙尊吗?”他自由于世,高洁磊落,脱身于三界之外,这世俗的天界称谓他又怎会喜欢?踌躇良久,袖水竟找不到适合她唤的名字。原来万年间,他二人竟生疏至如此......
天星划破晴空,速度快到晃了袖水的眼,泪水登时而下,像开了闸的水库,如人间最壮丽的瀑布。她运起全部的功力,跃身而起,追着天星的方向,空气摩擦形成的火花灼伤了她的手,碎裂的星块划破了她的衣,那被夏草割伤的脚腕还在流着血,但她的眼里只有那越变越小的,失了光泽的......星。
“袖水,代我护着她......”呼呼的风声中似是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小小的,弱弱的,让袖水分不清这真的是沉珂的嘱托,还是只是自己心中的执念。
躺在岩洞中的丹渠似是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位容颜俊俏的男子抱着自己,抱的很紧很紧,让她有些不能呼吸......而那身影,断不是眼前这个自称是初恪的男子。
“你醒了?”
“姑娘此番不顾自身危险勇闯刑场,初恪实在感激不尽,先代诸位兄弟谢过姑娘......”
“此番打草惊蛇,唯音阁的人已全部出动搜寻你我下落,初恪正在联络旧部,三日之后我们大举反攻......一定能够成事.......”
见丹渠醒来,男子便不停的说着近几日的事情,喷出的唾沫星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丹渠脸上,让这小小女子禁不住怀疑自己之前到底是与谁共度了几个日夜。
“姑娘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男子满怀期待的望着丹渠。
“呃......嗯......愿意。”明明还是那张脸,但那股让丹渠难言的感觉此时已找不见踪影,唯有内心的意念支撑着她应下了这个诉求。
尧千坏事做尽,百姓群起而攻之是必然之势,惟愿此次初恪一众人能够一举得胜,还百姓一片清明。丹渠俯身坐起,之前的犹疑已悉数散尽,此刻的她不再有只守护一个人的私心,满心满眼都是为了拯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星雁,姐姐一定带你脱离那个虚情假意的地方!丹渠握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哎呦,幸好发现的及时将原先初恪的命途调了过来!”司命走出天宫后,心有余悸的感叹道。“为沉珂仙开命途这件事风险实在太大了,好在......好在......”好在日后再也不会这样的仙来为难天帝,为难自己了。
司命将剩下的半句话咽了下去,皱纹丛生的眼角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自古痴情之人未有好下场啊......这混沌初开的第一批仙也不例外......”
听完司命的来报,天帝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虽说三万年前沉珂脱去仙籍,但凡是天宫有一点难处他都尽了心力相帮,此次天心石失落更是亲下人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竟将自己的仙命送了出去。
“天帝,沉珂仙殒命,怕是那小小的莲池仙女......不能带天心石而归吧!”见天帝自天机君离殿后一直不言,按捺不住的火君率先开口试探性询问道,完全无视水君的眼神暗示。
自天心石失落后,水火二君失了本职,一直在天帝身边近旁伺候,期待能寻了机会戴罪立功。沉珂仙殒命刚好给了他二人机会,也怪不得火君如此性急。
天帝回过神来,悲伤的神色立马消失。差点忘了大事!虽说这石头不影响天界的运转,但好歹是帝位的象征,且灵力巨大,若时日已久被魔界的人知道了消息,恐三界将迎来一番难以估计的动荡,当务之急需得马上寻回。
“火君言之有理。”沉珂仙自是无需置疑,但这太乙府的小仙确实不值得托付,天帝暗中思忖,终于下了派水火二君下凡的命令。只是天界宝物丢失不能让众仙起疑,他二人下凡的理由也是同丹渠一样——历劫。
穿过沙漠,踏过雪原,走了上万条路,翻了无数座山,曾被滚烫的黄沙弄伤眼睛,也曾被凛冽的风霜刺破肌肤,那漫长无边的小路多次惹得她放弃,还有那尖锐的山石总是阻它脚步,但艳阳初升的时刻,无论多么难走的路上总有那抹清冷的身影,像玫瑰一样俏丽,又如枯槁一般没有生机。
人间的四季过了一秋又一秋,袖水得知丹渠起义成功,推翻暴君与同伴开启了新朝政,但与她一起揭竿而起的同盟相继被新国君怀疑,一个个身首异处,连同她的妹妹,那个叫星雁的女孩也在一次争斗中香消玉殒;又得知水火二君下凡寻天心石不得,反倒身惹俗尘,境遇完全比不上天宫;还有魔界的那一帮人,多次试图从丹渠身上找到天心石的下落,但魔宫的小公子总是机智的化解......最后的最后,太乙真人为了不让丹渠知晓沉珂已然殒命的消息,为了护她周全,买通司命让其直入轮回,同时掩盖了她身负天心石的消息。
天界和人间都过了好久。几乎穷尽天下,袖水终于在天之尽头寻得了那具出现几率极为渺茫的肉身。俊朗的相貌依旧,挺拔的身姿依旧,甚至连扬起的嘴角也鲜活灵动,只是那长长睫毛下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俯在这具冰冷的躯体上,袖水多日以来愁容满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天会弃你,人会伤你,但我袖水,生生世世,永远护你......往日里清冷孤傲的女子压抑在心中的卑微就此倾泻而出,她喃喃自语着,仿佛眼前的躯体站了起来,笑着对她说:“好好享受天界的繁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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