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腾品茶心猿意马 窦武作画桃李天下

今儿个正是张让当值,中午见雪停了,命人把宫里的雪又清理了一遍,服侍着皇上吃了药,看皇上睡下了,吩咐小太监看护好,自己出了寝宫门。这亭台楼阁顶上一片雪白。皇上今天好了些,没发脾气,张让自然也是心情愉悦,看着这雪景越看越顺眼,搜刮着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想要写几句诗来。

侯览催着车夫快赶车到了宫门,下了马车一路小跑就奔到皇帝寝宫前,亭廊转弯时一不留神和迎面走来的卫兵撞个满怀,这侯览恶狠狠看了一眼士兵,手发抖的指着这卫兵正要开骂,张让一搭眼刚好出来看见侯览,笑道:“老侯啊,怎么又开始骂街了?今天又有什么新的词发明?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着,是口舌之争,这次你是用口呢,还是用舌呀?”卫兵们听惯了这些太监闲来没事编的隐晦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侯览见张让叫他,不好发作,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改个笑脸向张让道:“老张呀,今儿个你当值呀,我有点事要面见皇上,劳烦您给通报一声。”

张让皱了一下眉头道:“哎呦,真不巧,你要是早来一个时辰,皇上还没睡呢,现在这皇上刚睡下,谁也不许进去。”

侯览求道:“我这可是公务呀老张,您看,要不我自己进去禀报?”

张让立即拦住了侯览:“公务?可以直接禀报曹大人呀,他才是咱们的顶头上司,有他斟酌着要不要汇报,怎么个报法。要不出了大事,谁给你我顶着,昨天还进去了一票大臣,今天说不定就能轮到我们。”

侯览道:“也不是大事,要不我就在这等会,皇上醒了您再禀报皇上让我面见。”

张让道:“今天就是再等,也别想见着皇上,太医说了,今天皇上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你去找大将军和曹大人禀报吧。还有,曹大人说了,我们这号的宦官,这几天少说话,多做事,言多必失。朝臣都等着抓把柄呢。”

侯览碰上个钉子,越想越生气,又不能硬闯进去,实在无奈,拂袖而去。张让看他离开的样子,很是滑稽,想想不自觉笑起来。旁边卫兵问道:“大人有什么喜事?说出来我们也凑凑热闹。”张让笑道:“你们有没有见过猴子?上窜下跳的,很好玩啊。”士兵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声笑起来。

曹腾的车子一路东行,离宫两里来地,路南一处大官院,墙高院深,高大的门楼旁一边一个大石狮子,雕刻精美,威严壮丽,石用整块的汉白玉石雕成的,一看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的上乘作品,神态自若栩栩如生,门楼沿下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窦字,新刷的朱漆大门鲜艳亮透。

曹腾下了马,让下人递了名帖,不一会院内管家开了大门把曹腾引到了后院。院子里的雪没有清扫,只投出一条小径,在后院的花园子里蜿蜒曲折。洛阳的冬天,大多数树叶都落了,花园里也只有松竹长青,枝叶上刮满厚厚的积雪,角处的几株梅花开的正旺盛,吹的满院子清香。透着窗户看到窦武正在后院书房里画画,点勾涂染,一丝不苟。

曹腾在书房门口跪了一炷香的功夫,窦武才放下笔,满意的欣赏自己的画作,甚是得意。才抬头,见曹腾在门口跪下,忙过去扶起来笑道:“老阉狗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来几时了。”然后板起脸教训管家:“怎么这般没规矩,让曹大人在这跪着,也不禀报我。”

那管家正欲开口,曹腾抢道:“是我不让他报的,见大将军如此认真,怕影响了神作,不忍心打搅。”说完俩人哈哈大笑。

窦武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曹腾坐下:“难得你到我府上来,我呢,平日里又不想出门,今日你来了,算你这老狗有口福。我这里有一斤上好的明前茶,听说是清晨太阳似升未生之时,由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趁着露水未干采的,我尝了点,喝不出什么味来。你来品品。”

只见那杯中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吸收饱满了水分,浸出的绿光洁透亮,香味清淡。

曹腾押一小口,慢慢品完,只见这茶香由口入鼻,由鼻入心,芳香绕舌,回味无穷。

窦武问道:“怎么样?喝出来了吗?来说说看,都说你懂茶,我只懂得解渴,能喝就成,至于什么茶倒是没那么多要求。”

曹腾道:“大将军这茶果然是上上品,色香味俱全,口感适中,太浓了会略苦,淡了又失味,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但是这水,应该是雪水吧。”

窦武笑道:“果然是行家呀,这不正是大雪天,我命人到北山山头顶采了一些雪来煮茶。”

曹腾道:“这茶好不好喝,茶叶是一部分,选水又是一部分。一般软水为上,中水次之,硬水就更次。软水为风水宝地之高山温泉水,中水呢就是普通泉水、雪水和露水,这硬水就是河水井水了。软水煮出茶味最是自然清香,中水有少许遮盖,而硬水,水中多水垢,自然就味道差了。”

窦武道:“这喝茶还那么多讲究。真是门门都有学问呀。对了,到这里来,你也不是来喝茶的,有什么事,说说吧。”

曹腾把和陈番的谈话挑选着说了一遍,窦武眉头皱的紧紧的,叹了口气道:“这事情,不是我不帮你们呀,自从那梁冀倒了台,皇上对大将军都十分忌讳,就像我吧,我是皇亲国戚正牌国丈,皇上剌封的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可是梁冀的下场也都看见了,这才是真正的前车之鉴。”

曹腾拜道:“如今形势危急,一步走错可能引来天大的祸事,还请大将军能指一条路走。”

窦武扶起曹腾,来到案前,引给曹腾道:“不商国事,我就想做个闲散外戚,可管不了这么大朝事。来来来,看看我刚画好的,还没想好名字,你来看看,指点一下。”

曹腾不懂画,见画面上桃树上一只猴子手捧仙桃,树上硕果累累,桃嘴微红,远处飞奔来一匹骏马,形意俱佳,赞叹道:“好画,好画。”

窦武笑道:“你又不懂画,怎么知道个好坏。是猴子画的好呢,还是马好?”

曹腾思索了一会道:“都好,马健猴灵,但是以我愚昧之见,还是这些桃子最好一些。”

窦武惊奇道:“哦?有点意思,你接着说。”

曹腾道:“这猴和马在桃子的衬托下才显得更有灵性,这些桃单拿出来平平无奇,但是在画中确是映衬点缀,如拱月的众星,像鲜花的绿叶。具体的,还请大将军指教。”

窦武道:“说的对,说的都对,我就随意画画,你还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那我这画就叫大马、猕猴、桃,你看这名字如何?”

曹腾听完,逗的哈哈大笑,止不住道:“你又逗老臣,这画有猴有马的,又专心的是桃,应该叫心猿意马比较好。”

窦武听完拍着脑袋:“唉唉,就是,好个心猿意马,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说着提笔在画上题上“心猿意马 桃李天下”八个大字,字体挺拔,深藏笔锋。

写完满意的点点头,对曹腾道:“桃者,自古以来都是仙物,有福、寿之解,还可做学生众多,叫桃李天下的,反正都是吉利的。预示着将来的事情,都能逢凶化吉,你说是不是。”

曹腾渐渐从字里行间听出了端倪:袁家马家都是豪门巨族,累世公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不就是桃李天下,可见这大将军用心深沉,韬光养晦深藏不露。见大将军问,忙回道:“托大将军的福,一定会逢凶化吉。”

窦武道:“这画画呀,就是磨心,急不得也燥不得,我这副画就有些急了。”

曹腾道:“要不您把画赠给老臣,回去装裱起来,也想沾上个福寿的光。”

窦武笑道:“好啊你原来是有备而来,不顺走点东西怕白来一趟是吧,送你吧,赶明你有了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我。”

曹腾收了画,拜辞了窦武,吩咐车夫李二:“你先送我回家,然后到城西的杜家村打些陈年老酒来。”李二奉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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