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口流星入椁 洛阳深宫龙御归天

天还未亮,窦武穿戴整齐正要进宫,管家神色慌张的跑进来,被门槛拌了趔趄,没来得及行李就道:“大人,曹府的老爷他……”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慌什么,他怎么了?半夜进宫了?”窦武这几日暗地里杀了几个宦官还有异己官员,怕曹腾突然在皇帝那告一状,虽然皇帝病重了,可是人还活着,能治好也未可知,万一追查下来,麻烦就大了。

那管家道:“他殡天了。”

窦武一时不敢相信:“曹家的?你说的是那大长秋曹腾吗?”

管家道:“千真万确,就是他,曹府已经披麻戴孝,哭了老半天了。”

窦武疑惑的问道:“你听谁说的?他昨天还给我扣头拜年,身体扎实的很,今天就……?消息可靠吗?”

管家伏在窦武耳朵上说道:“派去监视的人说是后半夜听到的动静,不大会儿,全家就哭起来了,现在白布都挂上了。”

窦武沉思了一会,还是将信将疑,对管家道:“你去多派些人手,打扮成平民百姓,在曹家周围探听,注意,不要暴露行踪。”说完匆匆忙忙的急进了皇宫。

太监中常侍王甫当值,窦武到宫殿时见他正在抹眼泪,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谁挤兑你了?委屈成这样。”

王甫见大将军到了,忙跪下回话:“我们曹大人他……”后面的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宫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看样子曹腾真的已经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窦武日常里和曹腾关系不错,只是在这皇帝病重的关头,朝局扑朔迷离,曹腾又是宦官首领,平日里对人和善,乐于助人,胸怀宽广很是得人心,不管是太监还是朝臣,对曹腾都有几分敬仰,窦武自然心里对他心存十分戒备,甚至都已动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免得发生意外。今天突然听到他死的消息,竟还真的一时难以接受,黯然伤神起来。

下了早朝,曹府门口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朝臣百官,太监常侍小黄门,无不感伤流涕。窦武祭奠完毕,见袁家马家还有其他世家豪族的人也都来了,和众人打了招呼,曹嵩携曹家老小给众人扣头谢礼,众人寒暄几句,都退了出去。

停棺三日后,四匹高头大马拉着曹腾的棺椁出洛阳城一路向东运回亳州老家安葬,一家老小尾随着丧车哭的死去活来,百官送至城门外数里。

送丧队伍走到黄河渡口时,天色已晚,就在渡口旁驿站歇息。用过晚饭,曹操带了两个随从来到黄河岸边,这些日子来悲伤至极,陡然间痛失至亲,只听流水潇潇,情至心头不能自已,又潸然泪下。夜黑风高,突然见漆黑的河面上一道亮光,如蛟龙一般自水中一跃而起,在天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像一朵流星落进了驿站。

曹操忙赶回去,见驿站内并无异常,便把这事情说给父亲和叔父听。曹嵩道:“可能是你眼花了,或者就是流星,也是很常见的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曹操暗自疑惑,看曹腾那棺椁,只觉得有七色彩云笼罩。心里苦笑道:“唉,真是眼花了,爷爷的棺椁都不清了。再哭几天,可能真要哭瞎了眼了。”

第二日清晨,队伍刚出发,只见河对面一个道士脚踏湍急的水面如履平地,大步走来。众人惊奇,曹嵩都众人道:“江湖上奇能异士很多,不知道这道人是哪一路。大家不要多言语,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安心上路。”

那道士迎面走到队伍前头,拦住了去路。曹嵩上前拱拱手道:“小弟亳州人氏,姓曹名嵩,自巨高,在京城做官,今家父新亡,要将家父灵位送回老家安葬。不知这位真人拦路有何贵干。”

那道人还礼道:“贫道是太平道李真人座下弟子,姓张名角。昨日里在河边传道讲经时,见一蛟龙在黄河水中卷起大浪,怕它伤了人,追了三百余里,寻到这里,不见了踪影,在河边守了一夜也没见它再出来。那蛟龙通变化,会遁形。诸位可曾见到有可疑之事?”

曹操正要答话,曹嵩抢道:“我们这一路来车马劳顿,昨天天晚便歇息了,不曾出门,今早刚到这里,未见有什么不对劲的事。”

张角道:“如此说来,可能是潜在水底逃了。请恕贫道冒昧,打搅了。”

曹操道:“你这道士好生无礼,拦车挡驾,口中说冒昧,却也不见你有半点愧意。”

张角见是一少年,也不答话,作了一揖沿河向下游走去。

曹嵩训斥曹操道:“阿瞒,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快住口。”

曹操还要说话,旁边叔父曹炽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口中的话又噎了回去。

待到队伍远去,张角望着那队伍上头有紫云升起,心道:“这又不是皇家,怎么还有这般气数?刚才那孩子说话似虎啸龙吟一般,长大必然不是凡人。”

转眼到了二月,春风送暖,整个大地复苏起来。这几日皇帝的病情竟一下子好转起来,精神头十足,红光满面看起来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百官上表庆贺,窦武心里犯了嘀咕,刚起来的劲头又悄悄的压回去,暗地里派人把以前的事掩盖住。

袁汤看的明白,对儿子袁逢袁隗道:“你们几个小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头,这日子,还是遇事三思些好,甭跟着别人瞎掺和,人云亦云的也不是好结果。自大你祖爷爷那辈起,咱们袁家就凭这个谨慎二字,才有了今天。”

袁隗道:“父亲但管放心,我们几个不跟着人家瞎倒腾就是,安安心心做官,跟谁也没有太过亲近,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朋党。”

袁汤道:“袁家一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无党也是党,不过要善于运用,也不见得是坏事。”

袁逢袁隗听出了父亲话里的含义,道了个是,便不再问。

二月十三晚,睡到半夜的皇帝刘志突然醒来,额头上渗出了汗。见当值太监是张让,问道:“近些日子,怎么没见曹腾来。”

张让见皇上突然问这个,忙道了个慌:“曹腾过了年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没见好转,臣捎话去,等他好些了,让他立即进宫面见皇上。”

刘志苦笑道:“怕他是再也难见了吧,朕梦见他,已经回了亳州老家了。去年冬天李神仙李庭曾经给朕说过,待到春暖花开,草木旺盛,朕便好了,现在算是明白了,可不就是说朕陵上的草木吗……”

张让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皇上千万不要多想,这病情已经好转,天一暖和,自然就康健起来,天再好一些,臣背您去晒太阳。”

此时早有人报给了窦武。窦武这些日子都在皇宫内值守,生怕出了意外。听到汇报,立即赶到寝宫。

皇帝见到窦武来拜,轻声道:“起来吧。”窦武起身立在龙床旁边,刘志接着道:“当年,我进宫之日,多亏梁冀和曹腾拥立,现在想想,也该谢谢他们。梁冀虽然跋扈,但是也没有谋反的心,但是朕还是灭了他满门。他本是饕餮转世,贪得无厌,是老天来惩罚我汉家江山的,说到底还是我们刘家无道了。”

窦武听完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和梁冀同样都是外戚,本来就一直受到猜疑,不知这皇上要作何打算。立即跪拜道:“梁冀世受皇恩,赏赐之重,自古以来为臣者无人能出其右。他倒行逆施,身死族灭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刘志见他不安,安抚道:“你不要怕,只要按规矩办事,不出大差错,一心为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你平日里是隐忍不发,朕也不是有意打压你,毕竟这官场浑水,进来的,都不会干净出去。”

窦武听皇上并无处罚他的意思,心里登时落下一块石头,道:“皇上安心静养,近些日子一些朝务,三公九卿议后再给您一个总得章程,免得再让皇上多费心思。”

刘志幽幽的道:“好,好,以后啊,你们还要这样做才是,凡事多考虑朝廷,别偏了这个那个的,让朕下了九泉也好向列祖列宗交待……”说完便没了言语。

窦武伏在地上轻唤了几声皇上,见不答话,起来看时,见桓帝刘志双眼圆瞪,试探鼻翼,已没了呼吸,吓得他后退了几步,急喊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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