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陆陆续续改建修缮了两年,才有一点新的模样,皇帝刘宏还没来得及欢喜,一场大旱携着滚滚热浪在华北平原上愈演愈烈。
袁逢上奏道:“启奏陛下,今年的旱情波及面太广,致使全国七成人口受灾,请皇上明旨告慰百姓,免得闹起民变来。”
皇帝在崇德殿龙案前来回的踱步,自登基以来,现如今已六七年,每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有哪一年平静过。好不容易找了中兴四剑,非但没有能中兴,还每况愈下了。这让年轻的皇帝有些焦急。他看着大殿里跪满的群臣,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耸拉着脑袋,气不打一处来,质问群臣道:“你们平时都一个比一个有主张,现在说说你们的办法,各列条陈,言者无罪。”
京兆尹司马防奏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灾情,安抚百姓,百姓手里没粮,先由朝廷出粮赈灾,根据灾情严重程度不同,适度减免赋税,减产四成以下的百姓,免一半赋税,四成以上的,免一年赋税。更重的灾区,朝廷应该在播种时发放粮种,以减少百姓损失,等丰年时候,再收回粮种。”
曹嵩奏道:“现在灾情虽然严重,可是富户手里还有很多余粮,甚至有些奸商富户借朝廷危难之机屯粮不卖,哄抬物价,臣建议朝廷出钱收富户的粮食,要有敢屯粮发国难财的,严厉惩治他几个。”
刘宏疑问的看了一眼曹嵩道:“哦?还有这等事?”
王甫跪奏道:“这样的事在以前也是有的,商人重利,所以出现这样的事并不奇怪,朝廷下旨催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臣敢打包票他们肯定会体会圣上恩德,出钱送粮,助朝廷度过难关。”
刘宏沉思了片刻道:“明发旨意到各州郡,所有人等愿意出钱纳粮者,朝廷给予封赏,出钱粮多的,按官员俸禄,可封爵位。”
袁隗道:“皇上圣明,秦朝时候闹饥荒,秦始皇曾经下令,百姓能捐一千石粮食的,赐爵一级,富户纷纷捐献粮食,助秦朝度过了那次难关。今天皇上这样做有异曲同工之妙。”
司马防奏道:“皇上殷殷爱民之心,天下有目共睹,只是若是开了捐钱封爵的先例,怕是日后形成不好的风气,影响朝廷形象。”
王甫奏道:“司马建公所言臣不敢苟同,官员治理地方是忠于朝廷,富户捐钱纳粮也是忠于朝廷,捐的人越多,越是证明爱国的人越多,急朝廷之所急,难道不能得到相应的封赏?”
袁逢奏道:“大家说的都是老成谋国的忠言,如今赈济救灾如同救火,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臣完全认定皇上的看法。”
刘宏在龙椅上坐定了,整了整衣冠道:“既然大家大多都赞同,那就按照这个旨意去办。三公九卿从即日起白天夜晚轮流当值,各州郡的紧要文书随时收到随时办,哪个州郡饿死了人闹出了变故,朕拿谁问个明白。”
袁逢奏道:“如今地方官员欠缺严重,从灾情开始到现在,办事不力被革职的,主动辞退的,已经有数百个,臣奏请皇上选拔一批人补上空缺,才好治理州郡灾情。”
刘公道:“你们斟酌着推举一批干实事的人上来,一来给国家培养人才,二来锻炼处事能力。”
王甫奏道:“目前太尉之职一直空缺,太尉乃是三公之首,朝廷官员的首脑,皇上可认命可以统筹全局的人担任。”
刘宏想了想道:“那个带兵打仗的段颎,带兵厉害,学问也很好,现在已经基本肃清了贼患,论功劳,应该给他个太尉也不为过,拟旨,封段颎为太尉,命他进京主政。”
按资历,袁家兄弟主掌朝廷多年,虽然没有太尉的名分,可是一直都担着太尉的责任。袁隗听到皇上居然认命了段颎为太尉,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平日里对自己点头哈腰,每年不是送钱就是送珠宝的,一下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腻味。
曹嵩偷偷打量了王甫一眼,看他的神情,心里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段颎他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和张奂黄埔规并称“凉州三明”,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和名声相差甚远,名不副实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不但当不起一个明字,甚至办的偷偷摸摸贿赂官员克扣军饷的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下了朝,司马防来到袁隗府上,见袁隗只闷闷不乐,坐那里发呆,司马防笑道:“怎么,袁大人连一口茶都舍不得了吗?”
袁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拱手赔礼道:“有失礼仪,让司马大人见笑了。”对管家道:“天杀的奴才,一点规矩也不懂,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上茶。”
司马防端起杯子轻轻泯了一口道:“袁大人魂不守舍,肯定是有什么心事,我不防猜猜看,这第一呢,应该是忧心国事,如今灾民遍地,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忧心操劳是理所当然,第二呢,这袁大人应该是想着皇上任命段颎的事吧。”
袁隗见被他说破,也不掩饰,直截了当的道:“论功绩,他段颎是打了几个胜仗,可是那也是皇上恩典朝臣支持,三军将士用命换来的,不过他这点战功和张奂张然明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再说了他在军队克扣军饷的事早已有人参奏,皇上居然不闻不问。自古以来选人以德为重,这点他段颎压根沾不上边,论能力是有一些,可是那只是在军中,不在朝中。”
司马防听完笑道:“袁大人何必动那么大肝火,他段颎做的事自以为密不透风,其实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不过有一件事袁大人可能不清楚,段颎除了贿赂宦官和其他官员以外,其实绝大多数的款项都流进了皇宫大内。”
袁隗听完吃了一惊:“哦?你的意思是,他把克扣的军饷私底下全给了皇上?”
司马防道:“我这也只是道听途说,听说他和董太后走的很近,这太后自打和皇上进了宫,一直都是穷尽奢华,大内每年用的银子都是经过朝臣核定,按照祖制发放的,自然难以满足她的需求,这段颎就充当了地下金库。有人上奏段颎贪腐,皇上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最后这钱还是皇上太后用去了。这事你要皇上查,怎么查?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
袁隗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段颎一年一小升,两年一大升,原来有这档子勾当在里面。”
司马防继续道:“他这么生上来,是因为他对皇帝有用,以前段颎在军营里,天高皇帝远,一般也没人注意到他,他也就闷声发大财,这要是到了朝廷明面上,他一定会收了胆子,毕竟朝廷上下数百官员都盯着他。朝廷不比军队,稍有有点问题被百官抓住了把柄,他也就离死不远了。你以为其他人不知道段颎中饱私囊,其实大家都是捏着这张王牌,等转了风向口,打出这张底牌就是段颎的末日了”
袁隗转念一想,果然是这样。虽然大家现在都不吭声,到时候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肯定会抢着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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