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邂逅·随缘

六年前·花城

正值花季的十九岁少女澜汐,卑微如一粒尘埃。

这个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亚热带城市,虽然常年繁花似锦,可四季却不太分明。

这里有超长的夏天,多数时候是闷热潮湿的,会在某个没有预防的夜晚悄然入冬,强行用另一种干燥寒冷,让人们转换对她的认知。

来花城一年多了,澜汐依然需要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自己就读的财经学院放暑假很早,没有像本市本省的同学们一样可以轻松玩乐,暑假一开始,澜汐就在这条酒吧夜总会林立的地方兼职推销酒水,两个月的时间,已基本攒齐要考驾照的钱了。

今晚是兼职最后一晚,暑假接近尾声,已提前跟负责人商量好,过两天结完工资就跟这个鬼地方说再见了!不,是再也不见!

贵宾包房已被人提前预定,澜汐提早10分钟守在门口附近。酒水促销时机很重要,客人刚到达的心情和兴致是最好的,下单一般不会手软。

“欢迎光临佳人有约!”电梯口传来热情的欢迎声,从走廊那端走来了一行人。澜汐望过去,不禁有些惊喜,不是那些戾气缠身的老板们,是一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看来最后一次兼职的运气相当不错,澜汐心想。

“各位帅哥晚上好!”澜汐端起了职业微笑,眼睛打量一圈要快速找出今晚的主角。

七八位男士里面有一位有些显眼,帅气的脸庞上是安然自若的神态,落座后便摊开手臂搭在了沙发上。

澜汐走上前:“帅哥,要不要看看酒水单?”

澜汐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有人开了口:“美女,你怎么知道他是今晚的老板?你的标准是看颜值吗?”

“看来我们牧同学走到哪都有桃花运啊!”

被起哄的主角,牧瑞渊,放下手臂,打量起这位说话的小女生,明明是胆怯的,却装出一副老成模样。

“请问,依你看,我们今晚适合先喝什么酒?牧瑞渊挑了挑眉毛,故意要考验她,见过太多酒水促销小姐,大部分都是一上来不管不顾,先推价格昂贵的洋酒。

澜汐刚刚听着这些人的简单交谈,应该是有一年多没有相聚的老同学吧!便回答:“气氛这么好,要不要先开支香槟庆祝下,就庆祝各位的别来无恙!”

“好,好个别来无恙!”

促销小姐甜美的嗓音俘虏了众人,有人鼓掌表示认同!

“砰!”香槟的启瓶声清脆犹如庆祝的礼炮声,包房里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兴许是澜汐的开场话正中下怀,刚刚还有些质疑的主角移到了沙发边,耐心听起了澜汐的推销。

半蹲在牧瑞渊旁边的人,语气不躁不嗲,自带温柔淡定,慢慢询问着主角和客人的喜好。

今晚的这群年轻人,大抵是职场精英,酒,只是友情的调剂,微醉不醉才好,过了,便夺了叙旧的气氛!

最后选定的是法产白兰地和苏格兰威士忌。澜汐并没有推荐排在首页的洋酒,尽管那些提成收入非常可观。

“小姐,你得陪我们喝一杯才行,我们牧同学如此豪爽,得给点面子啊!”

“你们就别瞎起哄了,吓到人家小女生!”澜汐耳畔响起的声音非常有磁性。

“你们看,牧同学怜香惜玉了!”起哄的声音更多了。

澜汐刚刚听他们的交谈已明白了七八分,聚在一起是为了给这位帅哥送行,可能要去北方长期发展!

澜汐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举杯,缓缓道: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待到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君三万场!”

“好!”

“好!”众人折服这位促销小姐的机灵,气氛热闹起来,包房的人散开而坐,有人已开始点歌唱歌,有人摇杯慢聊。

借着大屏幕的光,坐在沙发中间的牧瑞渊,才把这个口出诗词的女孩看得清楚。

她看起来很年轻,似乎还带着一股学生才有的稚气,干净光洁的脸上有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眼睛,眼珠黑白分明,衬得整个人清丽 灵动。

牧瑞渊看得有些疑惑,她明明不应属于这种地方!

“来喝酒!喝酒!”一曲唱罢,大家举着酒杯向沙发中间的人围了过去,澜汐顺利退出了包房……

凌晨的马路边,牧瑞渊有些许醉意上头,想招手打车,摸了摸西裤口袋,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牧先生!等等!”

回头,是刚刚包房的酒水促销小姐,正朝自己奔过来,牧瑞渊只觉得心情突然有些起伏。

“您的钱包落在包房了!”发现以后,澜汐一路追下楼,还好人没有上车。

“不好意思,刚刚查看了里面的身份证才知道是您的钱包。”女孩诚恳地解释。

“没关系,我要谢谢你才对,这里面有比身份证还重要的东西。”

牧瑞渊温和地对面前的女孩说,拉开钱包内层拉链,取出里面的东西,摊开在手掌心,原来是一粒圆润有光的珍珠。

“这对我很重要!”

“还好没有丢失,真好!”澜汐替面前的人感到庆幸。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刚刚谢谢你的祝福。”

这个女孩聪慧淡定,他颇为欣赏,刚刚她张口就念出的那几句诗他还没有忘记,他突然想对这个女孩进一步了解,虽然看起来非常唐突。

“嗯!我叫楚楚!”反正以后都不用见面了,胡掐乱造一次也没关系。

牧瑞渊笑了,这个女孩不太会说谎,眼睛出卖了一切,她自己还不知道。

“这里,不适合你!女孩子在这样的地方太危险!”牧瑞渊望了一眼夜总会的巨大招牌,觉得今晚自己有点话多。

澜汐怔住了,这两个月其实每晚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虽然有分寸基本没有出乱子,但今晚,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面前陌生人的关心如此真诚,让自己很是感动。

“我,其实是兼职的学生!”澜汐不忍继续说谎。

“是吗?你还是学生?”牧瑞渊掩饰不住惊喜,自己的直觉看来比较准。

“嗯!大二,专科而已!”

“专科一样也是学历,轻者才自轻!”也许酒开始上头了,刚刚还温和的陌生人,脸色严厉起来,像要点醒面前懵懂的女孩。

“嗯!谢谢您,牧先生,我不会看不起我自己!”澜汐认真回答,这位陌生人像朋友又像老师一样的口吻,她觉得很难得,不能忽视掉这份珍贵的重视。

“我其实也没有好到哪去,在总部呆了一年了,公司的发展看不到前景!”

面对初次认识的女孩,牧瑞渊把憋了一晚上,就连在老同学面前也都无法吐露的心事和心底的郁闷,合盘拖出来。

“牧先生,您要做的也许只是说服自己,继续坚持!”

女孩迎上牧瑞渊的眼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有能力!”

她的认真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然不像敷衍,笃定自己真有不一般能力一样。

牧瑞渊心情有些异样,她的真诚他能感受到,这样的鼓励,此刻,他很需要!

毕业一年后的聚会,才发现当初走在后面的同学们,基本都有了职业方向,大多数人留在了花城,发展前景清晰可见,自己没毕业过关斩将拿到的offer,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一年了,集团并不急于走进市场,还在反复调整国内经营方案,老同学们都不看好这种从国外市场回流的企业。

对于这份工作,是继续还是放弃,其实已有些踌躇不决。借着休假逃回花城,是要想清楚做抉择。

这个女孩的一席话,突然就让自己豁然开朗了。

不妨再多一些时间,多一些坚持未尝不可,中途放弃不是自己想要的!

“楚楚,谢谢你的相信!伊典·美居!希望不久的将来,你能听到这个家居品牌名字!”牧瑞渊像是对面前的女孩承诺般。

“伊典·美居!我记住啦!”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本名了吗?”牧瑞渊抓住一丝期望,原来自己如此不甘心这样的萍水相逢后,彼此再无交集。

“随缘吧!牧先生!”

女孩嫣然一笑,好看的眼睛里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震得牧瑞渊的心没来由,没准备!

“ 再见!”女孩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上了的士。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刹那间,让自己恍然失神的女孩,已如一只午夜精灵般逃走不见!

三天后

“楚楚昨天已经结完工资离开了,她本来就是兼职,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佳人有约夜总会的前台接待人员,礼貌告知几天前的贵宾要找的人。

“所以,她本名叫楚楚?”牧瑞渊不可置信。

“应该是化名吧!也许她有她的不方便。”

牧瑞渊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只是晚了一天,一个人,就可以在这偌大的城市觅无踪迹!

我还有机会找到你吗?楚楚小姐?

随缘!真是场随缘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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