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飞循声望去,见那人正是七星会舵主廖明远。
听他说罢,陆崇飞也不禁寒苍,叹口气道:"廖舵主的七星会是东门主攻,损失十之五六,其余参加攻城的各会也损失不少,令人痛惜!因此,廖舵主有此顾虑我深表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如此,无可挽回,我陆崇飞恳请各位分会首领,做好各部会众安抚之事,如果有需要之处,我必当鼎力相助!"
廖明远听到此,欲言又止,张张嘴,只得又郁郁坐下。
他身边有一人斜视一眼廖明远,皱皱眉,腾身而起,冲崇飞抱拳道:"既然我等听命总舵主攻打青州,就早已将生死至之度外,各部损失多少,都毫无怨言。可是明明已经攻下青州,几千元兵已经被围困在一角,束手就擒,而最后,竟然因为一个女子,我们却不得不放弃整个城池,让众兄弟的鲜血付之东流!我等觉得此仗,打得太过窝囊!"
他刚刚说罢,在千变大师身后,也有一人愤然而起道:"总舵主让风铃儿佯攻,而她违抗军令,逞能要强,最后陷入元兵重围。可怜我天理会,梁舵主阵亡,几百会众死伤殆尽,只剩下我等不足三十人!她被元兵捉住,真是死有余辜,而总舵主却牺牲众人拼命得来的城池,换取她的性命!这让我等如何能信服呢?"
那天理会的首领刚刚说罢,下面又有与代坤关系极好的双龙会,与千变走得较近的一贯道等,纷纷起来唱和。
他们正七嘴八舌,说得慷慨热闹,却有一人一拍桌案,起身怒道:"陆总舵主乃是白莲之首,别说没错,纵是有错,也不容你等在此指手画脚,目无尊长!"
众人听了,立即寂然无声,都拿眼光扫向那人。
只见那人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不高,却生的精明强干,一对虎目,环视着众人,众人也都认识此人,他正是天地会舵主,姬飞雪。
此人虽然年轻,却曾受高人传授,武功修为极高,而为人嫉恶如仇,众人看见是他,不由得都心中忌惮,不再说话。
姬飞雪冲着众人抱拳施礼道:"刚才诸位所言,似乎有理,但把这些事情,推给总舵主,未免太有失偏跛!总舵主劳心费力,自己披坚持锐,首当其冲,杀入青州。要说放弃青州,他是最不甘心的!然而,眼见风铃儿被潘忠捉住,如果不退,那风铃儿必然难逃一死!你等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的亲人被潘忠捉住,你又作何选择呢?你们只管抱怨,何曾为总舵主想过呢?"
众人听罢,虽然无人站出来反驳,却有在下面嘀咕的:"那风铃儿又不是总舵主至亲!何必如此?"
姬飞雪哼了一声道:"我们会内皆兄弟,那风铃儿怎么不是骨肉至亲?"
此时,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以姬舵主只见,会内皆兄弟,只要会内有一人被元兵捉住,我们就要放弃所有的战果?真是如此,我们也不必攻城了!
依我看,总舵主对那风铃儿确有偏私,此事,别说我们,就是那潘忠都已经知悉,否则何故诛杀会众一千多人,独留下风铃儿要挟总舵主呢?老夫以为,如果换作别人被擒,估计是断断不会如此的!"
众人看时,那说话之人,却是代坤。
姬飞雪正欲驳斥他,崇飞站起身冲着众人抱拳一周,沉声道:"诸位首领,人有远近亲疏,这是自然,然而,要说我因偏私风铃儿,才至放弃青州,事实并非如此!
只因风铃儿与她的父亲,风火舵主,为了重振无极会,付出许多辛劳,风火舵主也因此惨死元兵之手!而风铃儿,为了无极会东奔西走,出力颇多,因此,崇飞遭遇突然变故,惜才之心顿起,一时难以裁决。
我承蒙各位信赖,担任总舵主一来,视会内众人皆为兄弟手足,我想,就是你们之中,任何一人,被潘忠擒获,我身为总舵主都不能弃之而不顾的!就是豁出身家性命,也定当解诸位于危难!
然而,虽说如此,我身为总舵主,被元兵要挟,导致功亏一篑,罪责难免!我愿意承担全责,如何惩处,你们裁决就是,我绝无怨言!"
众人听崇飞说得慷慨激昂,一时间也都不好出头,只是在下面交头接耳,嘀咕一番。
又等了片刻,只见代坤的对面,站起一个破烂和尚,一双小眼精光乱闪而脸上却装的一本正经。
他起身冲着总舵主辑手施礼,然后逡巡一周,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才干咳了两声,说道:"总舵主,诸位首领,因为风铃儿私自违抗总舵主命令,自作主张,变佯攻为主攻,陷入元兵包围,而我部同为佯攻,为了救她,也不得已倾力攻城,损失也是不小!
因此,老衲以为,总舵主顾念私交,为救她性命,放弃青州,从爱护会内弟兄姐妹来讲,有些道理。
但是身为总舵主,肩负抗元大计,自古成大事者,无不是摈弃亲情之小义,成就天下之大义,所谓无毒不丈夫是也!总舵主因为一个女子,放弃大好机会,甚为不值,弃大义而欲全小义,此为不明!
如今,风铃儿已死,救人不成,而我们各部反倒被至于一个被动的境地,随时都可能受到元兵的攻击,此为不智!
但是,老衲以为,总舵主必定为我会的发展做了许多功绩,不能因一次失误,全盘否定。虽然总舵主愿意承担全责,然我等属下跟随总舵主日久,岂能忍心深责之?依我之见,莫如总舵主暂时交出总舵主的职权,略作薄惩,委托给一位德才兼备之人担任,等到风波过去,总舵主之位,再交于陆总舵主,不知总舵主与各位首领,意下如何?"
众人四下里乱看,不知可否,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如此一来,兼顾总舵主与各部弟兄的感受,不失为一个两全的法子!我代坤赞同!"
然后转身冲着崇飞抱拳道:"不知总舵主可有异议?"
崇飞点点头道:"我刚刚说了,愿担全责,不论何种处罚,绝无异议!既然你们都认为可行,我愿交出白莲三宝,从此不再担任总舵主之位,只坐一名扑通兵士即可!"
崇飞话音刚落,那天地会的姬飞雪腾身而起,怒目道:"总舵主不可以退出!"
说罢,环顾四周道:"诸位可曾忘了?昔日,我会因刘松死后,多年没有总舵主,形同一盘散沙,互相倾压之惨状?如今,在陆总舵主的带领之下,才将众多分会凝结一心,一旦总舵主离职,那么我会必然分崩离析,走上解体的老路!而此时,前途不明,危机四伏,急需总舵主领引,总舵主万万不可退出!"
听到此,千变嘿嘿一笑道:"姬飞雪舵主所说,乃是武夫所言,不懂得变通!如今与当年大不相同,总舵主退出,然三宝仍在,仍会有新任总舵主统领白莲全军,怎么就会分崩离析了呢?"
姬飞雪冷冷道:"我与总舵主交情不算深厚,但纵观总舵主所做之事,无不是仁义卓著,心怀坦荡,令天下真英雄拜服,我姬飞雪虽然不才,却愿意追随左右,然若换作个别利欲熏心的阴险小人担任总舵主,他纵使持有三宝,我姬飞雪必将第一个退出总舵!"
他一言未了,代坤身后,却恼了一人,腾身站起,用手点指道:"姬飞雪,你身为舵主,竟然在此妖言惑众,挑起分裂,你罪莫大焉!"
姬飞雪嘿嘿冷笑道:"你说我分裂,我倒觉得是有人在逼宫,图谋总舵主之位呢!"
代坤听得大怒,挺身而起,正欲过去与他私斗,却被那破和尚笑呵呵的过来,拉住道:"代护法与姬飞雪舵主,二位都稍安勿躁!老衲自有话说!"
那二人才各自愤愤坐下。
千变继续道:"刚才姬舵主所言,也不无道理,虽然今日非比往日,但谨慎小心,避免过往覆辙还是对的!但是,总舵主只是暂时退位而已,过些时日,众弟兄认可,再恢复就是,到那时,我白莲还在陆总舵主的率领之下,就无所谓解体了!
只是,现如今,军内不可一日无主,老衲以为,事情紧急,推选一位临时总舵主,代行职权,颇费周折,不如以后再说。而按照过往规矩,陆总舵主不在魔天崖,都是暂有二位护法主持日常事务,如今,红光已逝,只有代护法德高望重,是暂时代理总舵主之位的不二人选,诸位可有异议?"
因众人在请陆崇飞到来之前,早有预谋,到了此时,不赞成的,也不愿说话,那几个与代坤,千变交好的,都是连连叫好,答应。
姬飞雪眼看着事情无可挽回,只得长叹一声,挤出人群。
正要出账,只听得代坤在身后高声道:"既然大家拥戴代某暂时担当总舵主之位,为了避免会内波动,阻止分裂,代某不才与诸位约法三章!第一,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带领部属离开大营,否则,依乱军之罪论处,二,我既然担任总舵主一职,还请诸位听候我的调遣,否则抗命不尊者,严惩不贷!三,在此,危难之时,我等应团结一心,任何人不得散布分裂言论,否则也定严惩!"
姬飞雪站在帐口,顿了顿,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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