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则西

接连下了几天稀稀沥沥的小雨,临水镇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电线杆上的小鸟变换着音调。伴随着如玉的雨珠洒落在青砖上的清脆。往日街头的喧嚣浮躁一去不复返。来来往往的人们只觉得心底湿润,好不惬意。就连一向聒噪的“假小子”安寻都平静了几分。她推着刚修补好的自行车站在修车铺门口。标准的抬头仰望四十五度角。安寻盯着屋檐上将落未落的雨珠。没由来的失落叹气:“胖子,明天的家长会可咋整啊。”被唤作胖子的小男孩一脸不在乎。“有啥啊,区区一个家长会而已,有小爷在呢。还有啊安寻,以后不准你再叫我胖子了,小爷我只不过是体态有一点点丰腴。怎么就成胖子啦”胖子邵宇显然不只是第一次驳回。熟练的语速和措辞丝毫不给安寻一个插嘴的机会。安寻一字不落的听完。转过头似笑非笑的望着邵宇。再开口时,却是阴阳怪气的尖着嗓子“少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语毕。两人颇有默契的沉默了三秒,而后爽朗的笑声让路过的大妈不禁频频回头。安寻笑着笑着,却是慢慢带了哭腔。邵宇正在研究怎么笑可以显得更有气势。耳旁低低的哽咽让邵宇不知所措,“安寻唉!别哭别哭。我带你去吃冰激凌”放在以前这招百分百灵验。可今天的安寻是真的伤心了。因为明天的家长会,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而老师说了,家长会缺席的同学以后都要站着上课。安寻一想到以后自己都得站着上课,两条细腿就好像真的要打颤。更主要的是她的死对头陈放看见她这副模样肯定又要挖苦她一番。抽抽搭搭做毕。她摸摸衣兜想掏出张卫生纸。擦擦快掉到嘴边的大鼻涕。怎奈何卫生纸早在她本人的蹂躏下成了一堆纸屑。她瞪了站在一旁的邵宇一眼。他立刻领会到安寻的意思。跑到车铺爷爷的柜台上讨要了一沓卫生纸。安寻擦完鼻涕和眼泪后深吸一大口气。觉得自己冷静的差不多了。开口和车铺爷爷道了谢。两个小孩便推车走了。车铺爷爷望着安寻小小的背影。只觉得这家的爷爷可真有福气,得了这么个可爱的孙女。

安寻推着和自己一边高的小自行车。同邵宇走在回家的小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耳尖的邵宇发问。“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安寻本以为这是邵宇逗自己开心的小把戏。却不想停下脚步后。一声声呜咽若有若无的传来。两人心中的正义之火立即熊熊燃烧。安寻把车停架在一旁。准备和邵宇前往小巷深处一探究竟。谁知都快到声源附近了。邵宇冷不丁的开口“安寻,不会…不会有鬼吧?”正专心致志贴墙前行的安寻被吓了一跳。她没有转身。反而刻意压低声线说道“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的是有鬼的话你肯定是第一个被抓走的!”邵宇咽了咽口水。若有若无的呜咽没有消失。耳边安寻的声音倒是真切。他偷偷摸摸的攥住安寻的衣角。这才敢松了一口气。短短几十步的路程被两人走出来几百米的架势。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安寻和邵宇皆是一惊。

看着眼前蜷缩在墙角的小孩。对视一眼后两人的责任心顿时就像破堤的洪水一样泛滥开来。她蹲下身与小男孩视线平齐。温柔的开口询问“小弟弟,你怎么啦?是不是被人欺负啦?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在哪里……胖子你干嘛?”邵宇把安寻拽起来后一本正经的说“你这是关心人还是查户口呐?也不怕吓到别人。要一个个来问。”安寻学着电视里古装剧那样。抱拳向邵宇道谢“多谢少侠提点”邵宇显然非常吃这一套,他大方摆摆手然后说道“快去关心关心小弟弟”。安寻这才重新蹲下来。“小弟弟,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小孩一脸戒备的瞪着安寻。安寻哑然失笑“放心好啦,我不会欺负小孩的。尤其是你这么可爱的小孩。快回答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我叫陆则西”安寻复又开口问道“可以和姐姐说说,你刚才怎么啦?”陆则西低下头没有回答。他觉得心里痒痒的,来到这里以后。好像除了外婆,就再也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暖暖的语气让陆则西卸下防备。陆则西乖乖抬起头。支支吾吾说道“气球不见了”。她轻轻把陆则西抱起来,把他裤子上的灰都掸干净。气球?邵宇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巷尾的树上看见了一只小熊气球。气球挂的不高,他垫了几块老砖就够到了。陆则西仰着头,看着温柔的小姐姐和壮实的小哥哥站在一起。心中感动无比。

看着因得到气球而绽放笑容的陆则西,安寻也高兴了不少。“滴滴滴”手腕上的电子表提醒她时间不早了。她弯下腰来对陆则西说“则西可以一个人回家吗?”陆则西看着眼前温柔漂亮的小姐姐。用力的点点头。安寻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发顶。软软的,和头发的主人一样。

分别之后邵宇和安寻推了车。走上了回家的路。邵宇突然发问“刚才急着拿气球忘记问了,我们镇上以前有陆则西这个人嘛?”安寻和邵宇生在临水长在临水。镇上有点啥新奇事物都逃不过他俩的法眼。上到镇长家里的桃树啥时候结果,下至梧桐巷的花猫生了几只小崽。两人记得比书上的英文字母还清楚。安寻则还沉浸在家长会的悲伤中。草草做了解释“可能是刚搬过来的吧”就这样东一嘴西一嘴的唠着。就到了邵宇家楼下。邵宇向安寻挥手告别。“你要快点回家哦,这顿冰淇淋下次一起请啦”安寻应了叮嘱。骑上自行车回了家。

老旧的居民楼,烟火缭绕的馄饨铺,头顶纵横交错的黑色电线。富有生活气息的景象飞速倒退,安寻脚下生风,像要把车蹬到天上去。蹬到云朵里。

五分钟后,自行车规规矩矩的停在门口,安寻却踌躇不定。她看看脚上的运动鞋,很好,没掉皮。再看看衣袖,没有乱七八糟的污渍。抓了抓散落耳际的几缕黑发。这才敢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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