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风若有意

这是蓝嘟嘟入院第二个月了,第三次检查在今天进行。药已经吃得麻木,针也经常打,身体锻炼也从没懈怠。只是好几天她不再去后花园了,兴许是樱花谢了吧,提不起兴趣,无聊了就听听歌。

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她见到他那张洋溢着阳光的脸,似乎有好消息?果不其然,检查片子出来了,她的肿瘤不仅没有恶变反而缩小了半公分,有萎缩迹象。主治医师说的时候显得很得意,说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嘟嘟苍白的小脸上亦有了笑意,当她从办公室出来走在长廊上时,一阵春风扑面,夹杂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也不那么难闻,不知谁在播放着一首歌”春风十里不如你”,鹿森乐队的。这首歌挺应景。

以前觉得在等死亡判决,今天不同,所以吃饭也吃得多了,特别多打两个菜大吃一顿,邻床阿姐也发现她突然变得话多,活泼起来。吃撑了就去闲亭散步。

当塞着耳机,穿着病号服外套棉衣的蓝嘟嘟走进后花园的时候,迎面一眼看见一个方正笔挺的身形出现在面前,刘圣峻。他今天穿得很精神,是套咖啡色休闲西服,皮肤还是黑得发亮。蓝嘟嘟止步,扑哧一声笑了!

他望着她也笑,大步过来到跟前,问:“你笑什么?”声音竟如此温和悦耳。

她有些惊喜:“你怎么来啦?我以为你出院去了。”

“呵,我在等你可以不出院。”这话说得蓝嘟嘟不知该如何接,竟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就素颜呢,也不知道化个淡妆出来,唉。没等她吭声,刘已经拉起她一只手边牵着向前走边说:“走,去我那里吃火锅。”

“什么?火锅,我没请示不能出医院的,而且我吃过饭啦!”“没事儿,吃过就再吃点,不出去就在我那里。”原来人家说的是在他的单人病房里,蓝嘟嘟环顾一周,原来这医院还有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房间啊,冰箱空调洗衣机液晶电视电脑一应俱全,连阳台都有。

“有钱人哪!”不禁喃喃道。他显然听到了,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见他把外套脱掉,打开冰箱取出鸡蛋、火腿、青菜、罐头之类的逐一摆在桌上,“嘟嘟过来看看,我有底料,这些够做一餐简单的火锅了吧?”不知何时他已经这么顺口地呼她小名了。她有些吃惊,医院的伙食实在是吃腻了,本想拒绝可身体却很诚实。刘圣峻看着她又笑了。然后,两人用电磁炉煮了一大锅杂烩,美美地吃起来。蓝嘟嘟也不顾面子了,只觉得好香,吃到一半他居然又变出一瓶葡萄酒来,她急忙摆手,嘴巴里鼓囊着:“我不能喝酒,在喝中药呢!”

他不勉强,便给自己倒上一杯,瞧着对面男人优雅的举止,她问:“看您的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之前还以为你出院了呢。”

“哦,你有找过我吗?”这问题该如何回答,“没有。”她低头吃菜。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外面的事情太多,耽误太久了。”然后盯着对面的蓝嘟嘟又说:“听说你的病情有好转,我就说嘛,瞧你就像二十五岁一样气色,没事的!来,跟我干一个。”嘟嘟以水代酒与他干杯。吃过火锅后,蓝嘟嘟觉得再呆下去不太合适便起身告辞,似想起了什么转头说:“刘圣峻,明天才走是吧?以后也不一定能见面,相识一场,我送你一件小礼物吧,等会儿直接去小花园拿。”

“是定情信物吗?”他的声音听上去似在开玩笑,眼神却非常认真,只是她已经走出去门外并未看到。

蓝住院期间做了两次大检查,脑子里的瘤没有明显改善但也没有长大,医院专家小组正在研究给她换药。这令她又开始焦躁不安,加之剩下持有的股票在下跌,大盘一直在下泻,这令她心情更加不佳。

今天是周日,父亲带琪琪来看她。父亲看到蓝放在床头的几页素描,说:“你没事多画画也好,你妈最近心脏不好,要在家休息就不过来了。别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有退休金,你安心养病。”“嗯,我可以照顾自己,叫妈别过来呆在老家。你们休息天打车过来,别坐公交人太多,又累。”关键时候还是只有父母亲,虽然平日有诸多的口角和不满。“知道,那我们得走了,琪琪还要回去写作业,需要什么打电话给我。”一周不见,女儿又长高了,朝她挥着手甜声说再见,嘟嘟也不住朝她挥手,直到人影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时候已是下午近两点钟,平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后花园里了,于是拎着昨日画了一小半的画架出去准备写生。到了那儿,她习惯性地环顾四下里看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亭子间没有、鱼池边没有……她在樱花树下将画架放好,打开小凳子开始接着作画。

这个沉默寡言爱画画的女子经常能吸引些病人医生对她侧目而视。而她丝毫不在意。此时是樱花开得最盛时,粉白晶莹的工作花瓣被不解风情的风一吹,一下子撒落一地,美得心碎夺目。蓝嘟嘟调了色,用细毛笔一点一点地勾勒着花瓣来。有花朵飘落在发上没有觉察。她也融入画中。后花园里却再也没有见过刘圣峻。他一个星期没有来了,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马上嘟嘟否定了想法,他的伤上个星期就说快拆线了,那么他可能已经出院了呢。唉,不知为何她轻叹一声,也没问他病房在哪里也没有来跟自己道个别,不过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在这个医院里是一回事,出去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谁又记得谁呢?想到此,她耸耸肩,一瞬间的失落过去了,接着画起画来,旁边一直看着她画的一位老太太啧啧称赞:“哎哟,姑娘画得真是不错,有点水平。”

* * *

而此时,在市南一座独栋别墅的二楼书房里,刘圣峻一手抚上左肩的伤口,双眉拧成一股剑气,眼眸里似喷出火焰来,“龙华那边运营怎么样?”

对面站着两名小伙子是他的助手。“有张叔盯着,一切正常。”其中一小伙毕恭毕敬回答。

“刘总,那姓金的手下该怎么处置?”另一小伙问。

姓金的就是此次打伤他的商业对手,双方为竞争一块地皮而明争暗斗已久。刘圣峻思付片刻,说:“先放那人回去,盯着老金开的夜总会,今晚上帮我约李局长吃饭。”

“是!”两人随即离开。

男人缓缓坐下,神色夜雾一般凝重。他翻开手机相册不经意地划开,蓝嘟嘟的脸映入眼帘,脸上的凝重顿时散开一半,这是一张他在医院后花园偷拍的侧颜,不禁想:这个傲娇的小女人现在正做什么呢?情绪有没有好点?有没有……想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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