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节 爱男同学

《大山之子》第一部 《笑笑书场》

第07节 爱男同学

张爱男?

一听名字,你肯定一猜就着,是个女娃。

“爱男”,是吧,世上只有女人爱男人,难道还有男人爱男人的?

或者,其父其母,封建得有点太那个了,嗯,就是重男轻女,有点太过份了,是吧?

这事儿,我们且不用去管它。

吴名为啥单只想起张爱男同学呢?还不是初中毕业联欢会闹的吗。

三年同窗,虽说平时打打闹闹,同学之间纠纷不断,但真要分手了,同窗之谊就显现出来了。

每人表演一个节目?那个不切实际。但这吴名同学的节目,是不需准备的,上台就开演。啥节目?讲故事呗,这个事情,对于别人,可能有点难度,对于我们吴名同学,自然是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来的啰。

故事没讲完,全班同学就都哭了,特别是那些个女生,哇,那哭得,老厉害了,声震云霄,地动山摇。

什么故事?你猜,你再猜,猜不着吧?

老叔告诉你:梁祝化蝶。

这梁祝化蝶,说的是古时有两个读书人,一个男生,姓梁名山伯,一个女生,姓祝名英台……咹,你们都知道了?好,既是大家都知道的,老叔我就不重复了,免得耽误大家的宝贵光阴,古人尚云,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能买寸光阴,古人又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海涵,务必海涵,扯远了。

梁祝化蝶这故事,大家是晓得的,但问题的关键是,这吴名同学添加进了不少新内容,特别是讲到结局——两只蝴蝶从坟中拱开泥土飞出来,一红一白,蝴蝶飞呀,蝴蝶飞呀——老实说,这吴名确实是个中高手,我是讲不来的,更兼吴名同学手舞之足蹈之的肢体语言,把个全班女生搞得呀,尽皆痛哭流涕,花容失色。

完了吧?没,精彩故事才开头呢。

毕业一毕,吴名提个书包——书包里是几件旧衣服,没书,那些个书,早被他提前处理到垃圾堆里去了——没精打采地走在河边大道上。

一个女生,闪着个羊角辫,飞叉叉地追上来,把个纸条塞在吴名手中,红着脸蛋,绞着玉手,再一转身,用追上来一样的速度,像一只蝴蝶般,飞叉叉地飞走了。

我悄悄地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哇噻,红着脸蛋勾着脑袋扭着肥臀闪着腰肢,那个样儿,说不出来的风度翩翩,说不出来窈窕淑女。

吴名同学莫名其妙,眨巴着一双小贼眼,展开字条,上书七字:“有麻烦来找我男”。

这吴名同学一看,那个气呀,不打一处来。为啥?你想呀,这条子写得也太没水平了嘛。第一,没标题,关于什么什么的通知,或者关于什么什么的留言,这才是标准格式噻,是吧?第二,没人称,写给谁的,要写清楚噻;第三嘛,没署名呀,哦,老哥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第七个字,这个“男”,就是指张爱男,哦,有点讲得通,那就算有署名吧;第四呢,没有日期呀,应当写明……

最关键,当然也是最要命的一点了,那就是,这七个字中,吴名同学能认出四个,还有三个认起来有点吃力。

哪三个字?当然是“麻烦”两个字了。这吴名同学一想,好像老师是讲过这两个字的,大意么,是指困难呀,问题呀,难受呀,什么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么个大意吧。

这才两个字?是的,“麻”“烦”,是只有两个字,那第三个字是什么呢?哈哈,哈哈,给你讲,“找”。

吴名同学一看,差点没认着,再仔细一看,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上课努力睡觉的只我一人呢,现在看来呀,这张爱男同学,还真有得跟自己一比……

咋个这样说?你仔细看看,这条子写得,真是一塌糊涂。这第六个字是写对了的,“我”,“我”是吴名,“我”,认得,前面的那个字,就是字条的第五个字,“找”,第一笔是一撇,咋个省了呢?咋理解?说你笨,你还真笨。梁祝化蝶,不是讲两人化成虫儿后男欢女爱,卿卿我我么?这“我我”,就是“卿卿我我”的简称嘛。

你笑,你们笑,你们还笑,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现在,正当走投无路的吴名同学,忽然打个激灵,想起了张爱男同学的这个条子。

字条呢?书包里。找着了,仔仔细细再看,没错,七个字,“麻”“ 烦”两字认不准,错别字一个,“我”少了一笔,写成了“找”。

去请教伍玉平老师?不行,不好意思。伍老师是肯定认得“麻烦”的,再兼这伍老师又最喜欢不耻下问的学生了,他老人家肯定会为自己传道授业解惑的。

但是,但是,“有××来我我”,不就是说,如果我吴名有那个想法,有那种意思,就去卿卿我我么?这么个意思,怎好为外人道也?

吴名在记忆中努力搜索着。张爱男,一个胖胖的女生吧,眼睛挺大,嘴巴也大,比自己小两岁,矮一些,读书好像跟自己有得一比,毕业时,好像瘦瘦的——全班哪个同学没瘦?三年饥荒,减肥效果还是比较理想的。——其它,没了。

管它三七二十三,明天就去找这爱男同学去。

不!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在我吴名而言,一天太久,只争分秒!

吴名一骨碌,翻下床来,从破木箱里拣了条不很破烂的裤子,套上大褂子,蹬上帆布胶鞋,冲到门口,想想没对,折转身来,拿了破瓷脸盆,盛了一瓢冷水,胡乱抹了脸,再把手沾了水,把满头乱发抹了又抹,背负了双手,昂首挺胸,扯开八字步,直向响水街场行去。

爱男同学的住屋,吴名是找得着的,街场上开着茶馆,挂着个陈旧破烂的牌匾:快来茶馆。

晌午时分,茶馆没生意,一个三十出零的女人,坐在柜台后,端端庄庄,文文静静,双手交叉叠放在膝上。

比不得咱村妇须得耕种劳作,街场上的妇人们坐摊守店,少经风吹日晒,那肤色自然鲜色许多。店中这妇人晃去三十挂零,其实早过了三十八岁,奔四十了。

其实这女人年已三十七八了,只因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

吴名认得,这是张爱男同学的母亲,人称“赖姐”。

看见吴名朝店中走来,赖姐起身招呼,“同志哥,喝茶?”

同志哥?我很显老?吴名转过弯来,“同志哥”是生意人对男性的通称,就像现在“帅哥”“美女”的通称一样,并不是说凡男都很帅,凡女都很美。

“我叫吴名,是爱男的同学哩,来找爱男。”

“你,你就是吴名?快进屋,进屋。”母亲又扭头扯开嗓门,“爱男,爱男,你来同学啦。”

头顶传来“咚咚”的声音,接着便是爱男出现在木楼梯上。

这是上下两层的楼房结构,楼下是铺面,开作茶馆,楼上是住房,全木板的楼面,一张木梯连接楼下楼上。

这爱男同学,正在楼上呢,无聊得紧,听得母亲的喊叫,便急风扯火地从楼上下来。

三人边吃午饭,边闲谈。吴名把自己毕业后回家的情况作了简介,当然,是选择性的,有些不宜为外人道也的情况,他还是晓得的,绝不会吐露半点儿消息。增广咋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未可全抛一片心。然后谈了自己的打算,准备在这街场上找点事做,这青春时光,有志青年奋发有为,应当分秒必争,寸土不让。

母亲沉吟着,爱男却等不得母亲了,忙接过吴名的话头,“吴名,就来我家茶馆里帮工,咋样?”

爱男同学不管母亲又是呶嘴又是瞪眼,向吴名说了说自家的情况。原来,这爱男,父亲死得早,母亲守着她,没寻再嫁,拉扯她长大。家中呢,只有这上下二层的木楼屋,开间茶馆,勉强度日。

母亲终于开口了,“吴名啊,按说呢,爱男答应了,我作母亲的,不该多话,但我还是得说说呀。我们这茶馆呢,生意不咋的……”

母亲话未说完,吴名便接过话头,“赖姐,哦,不对,不对,婶哩,我和爱男是同学,啥叫同学,解放前呢,称作学友,文雅点儿,叫做同床……”

爱男母亲惊诧起来,打断吴名的话头,问道:“同学就是学友,学友就是同床?”

爱男忙忙地打个圆场:“我说,吴名呀吴名,你这舌头咋就撸不圆活呢?同学便是同窗,同窗怎就同床了呢?你呀你呀,可是紧张了,还是激动了?”

吴名知道自己搞错了词语,脑筋急转弯倒也来得快:“管它同学还是同窗,反正就是说,关系铁着呗。我吴名是个不长进的人,学习上,生活上,爱男帮助我很多。我这次不约而来呢,一是想解解闷,二是想看看,能不能为爱男做点啥,以报答爱男同学的帮助之恩。古人尚云,受人点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何况我乎?”

母亲用小手掩了樱桃口儿,却掩不住窃笑。

吴名看母亲这神态,知道自己假装斯文,急中生智地搜罗到两句不知通不通顺恰不恰当的古文,起了作用,有了效果,便接着说:“我在婶的店里先呆一个月,不要工钱,管三顿饭就成,你们怎么做,我就怎么吃,决不挑三拣四,决不挑肥拣瘦,决不东拉西扯,嗯,反正哩,我不讲究的。至于活儿么,这店面,婶你只负责收取茶资,其它的事儿,一概由我照应。”

就这样,吴名做了“快来茶馆”的堂倌,负责起了茶馆的一切事务。

当然,茶资的收管,三餐的准备,是爱男母女负责。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