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妃

沈若皎一直对梅妃充满好奇,她一直认为,像白禛那样的人,是不会爱上一个人的。

她也不敢断定白禛是否爱梅妃,但白禛的确很宠梅妃,虽然属于梅妃的恩宠,是那么短暂。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为首的舞女就是梅妃,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万物失色。

这绝美的一幕落在白禛眼里,却分外地刺眼,脸色一沉,又想发作。

却听得一众妃嫔惊讶的感叹,白禛转眼看去。

只见那为首的舞女不知何时跃到一只大鼓上,轻盈的舞步踏在鼓上,和乐师的鼓点声声应和,纤瘦的腰肢水蛇般灵活,舞女一只足尖踮起,另一只脚高高抬至头顶,开始转起圈来,粉色的水袖飞舞,好似翩翩梅花飘落。

舞女不停歇地转了十来圈,速度缓缓慢了下来,金色的面纱滑落,乐声也戛然而止。

舞女盈然一笑,施施然行了一礼。

这一舞果真惊艳四座,先前集中在沈若皎身上的目光,都转移到了舞女身上。

舞女抬头之际,白禛看清了舞女的脸,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眸光微闪,眼帘低垂,看不清神色。

倒是敛月,偷偷看了舞女好几眼,她总觉得,这个舞女有些眼熟。

沈若皎暗暗观察白禛,果然看见他侧身附耳对太后说着什么。

看来一切都没有变化,宴会过后,这个舞女就会被封为梅宝林,不过一年光景,她就会一步步成为梅妃,再不知被什么人害死,香消玉殒。

正当沈若皎陷入沉思,白禛清朗的嗓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舞女怯生生地回答,声音软糯,“奴婢名唤陆黛眉。”

白禛颔首,明明说出口的话是封赏之意,语气却冰冷没有什么感情,“不错,人如其名,如此,朕便封你为梅宝林,赏镂金缠花红梅对瓶,赐居景纯宫。”

陆黛眉面色惊喜,盈盈跪拜,自是千恩万谢。

此举一出,霎时引起满座哗然,就连陈皇后和柳贵妃也没反应过来,不过是一支舞,怎么就忽然受了封赏。

沈若皎也有些错愕。

她分明记得,梅妃受封一事,是在宴席之后,可今日却在一舞毕后就得了封赏,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先是白禛莫名其妙的针对,再是梅妃受封的时间变化,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确定这个小小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是因为她今日出席了宴席,所以导致事件走向与前世有所不同?

她不解地看向白禛,又正好撞上白禛的视线,只是一瞬,白禛就将视线移开。

沈若皎刚歇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就听到白禛轻飘飘的声音,“所谓美人,当如梅宝林这般,才算是盛名不负。”

她如何听不明白,白禛这话显然是在暗讽她徒有其名。

堂上的目光不断在梅宝林和沈若皎之间游移。

一个是名门闺秀,一个是市井舞女,白禛将二人做对比,有失偏颇不说,更带有明晃晃的恶意。

沈若皎却管不得旁人如何暗自揣测,任凭千道万道毒芒般的视线刺向她,她也挺直着背脊,恍若置身事外。

只是低垂的眸光中掠过冷意。这个白禛,倒真会给她添乱。

柳贵妃却是个人精,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一脸笑意地看向大殿中央的陆黛眉,“恭喜梅宝林,往后这宫里又多了一个姐妹,总算是又热闹起来了。”

坐在她下首位的良嫔素来是个温婉恭良的,也点头称是。

倒是陈皇后青着脸,恨恨地看向陆黛眉,默不作声。

更多的妃嫔,则是表情木然,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沈若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蹙眉沉思,良嫔中毒身亡后,是陈皇后极力主张梅妃有杀人嫌疑,梅妃被保后,又离奇病死,难道这件事果真和陈皇后有关?

陈皇后心系白禛,憎恨受宠的梅妃,先是借刀杀人,再嫁祸梅妃,失败过后,索性直接除掉梅妃,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之间,本应充满喜气的宴席之上,气氛怪异,暗流涌动,每个人心中都怀着不同的心思。

宴席一散,沈若皎也没有多待,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太后的寿禧宫。

一向处变不惊的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今日她的出现,竟然会改变事件的走向。也就是说,纵使她预知未来,也不可过于张扬,暗查真相一事,决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否则怕是会先一步成为幕后之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要想破局,便要入局。

寿禧宫到寒翠宫的路,从前她走过很多遍,曾经走在这条路上时,身在局外,与这深宫格格不入,而如今再踏上这青石路上,已成为局中人。

从前她避之不及的深宫算计,如今她却不得不参与其中。

青石小道幽深僻静,路旁烛火时明时灭,跳跃的灯芯如同沈若皎此刻的内心一般,颤动不安。

啪地一声,前方的两盏灯烛忽然熄灭,沈若皎呼吸顿了一下,停住脚步。

光影移转,前方黑暗处隐匿着的身影无处遁形。

沈若皎蹙眉。

敛月赶紧上前,将沈若皎护在身后,厉声冲那身影呵斥道,“谁在那里,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让道。”

那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身明黄色常服,神色冷峻,剑眉浓密,鼻梁高挺,贵气天成,正是白禛。

敛月自知冲撞了贵人,害怕连累沈若皎,扑通一声跪了个结实,“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白禛看也没看她一眼,杵在原地,看不清神色。

沈若皎冷了脸,白禛在宫宴上多次奚落还不够,现在更是这般设计寻她错处。

她想当然地认为,白禛这是在给她下套呢,想用敛月的过失追究她。

但白禛并没有立刻发难,而是绕着她踱步一圈,然后站至她面前,两人之间距离极近。

两人就如此僵持着,久到白禛都能趁着夜色看清楚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才哼了一声,开了金口,“你最近倒是活跃了不少。”

沈若皎摸不准白禛话里的意思,喉头滚动,涩涩地开口,“若皎一直恪守本分。”

白禛怒极反笑,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沈若皎,“恪守本分?好一个恪守本分。”

还没等沈若皎作出回应,白禛就伸手勾起沈若皎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最好不要让朕发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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