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雨桐的心里始终悬着那么一股子劲儿,她觉得陆潇肯定会来参加这次的行动。但她心里又没底,毕竟陆潇心气很高,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莫名其妙被停职调查,按他的脾气来讲,他还真会死犟到底。毕竟自己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没接,连她这个队长的电话都不接,看来停职调查确实是让他非常恼火。
但眼下很显然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等庄季成功归案后,她打算带着毒蜂的队员一起去他家里查看一下什么情况。毕竟是自己的副队长,队员们也都不相信他有问题,因此大家想一起帮陆潇洗清嫌疑,让他早日归队。
但是陆潇不在身边,贺雨桐的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一辆黑色路虎从地下车库驶出,转了个弯直奔七星路而去。陆潇把对讲机挂在中控台,听着市局的领导给毒蜂小队汇报庄季的位置。路上车流量很大,陆潇拉响了警笛,方便自己在追捕过程中不受交通管制。虽然他被停职审查,但是贺雨桐为了方便他的出行,还是把禁毒支队的车薅过来一辆给他开。尽管以陆潇的家世,想买一辆路虎轻而易举,但还是支队的车开着顺手。
而另一边,收到消息后,飞行员直奔庄季所在的位置而去。七星路是彬江市最为繁华的地带,在这里拦截庄季,难度可想而知。不仅会给周围群众带来恐慌,而且交警部门疏散群众的难度会直线飙升。想到这里,贺雨桐向指挥部汇报情况。
“我申请,让庄季先离开七星路,到车流量和人流量较少的路段,我们再进行围堵。”
“同意。”李振荣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贺雨桐又在通讯频段里呼叫刑侦支队一大队队长:“子寒,跟交通部门的同事打个招呼,让庄季赶紧通过七星路,然后在前方路段实行交通管制,设置路障拦住他。”
“已经通知他们了,”赵子寒回答,“他马上就跑出七星路了。”
“收到,尽可能拦住他,如果他意图逃窜的话,直接撞停!”
“明白。”
此刻,庄季驾车驶出了七星路。但前方路口聚集的交警和地面的路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瞬间意识到,警方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这么想着,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还一脚油门冲着面前的警车撞过去。
这一幕刚好被直升机上的贺雨桐看见,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几名交警纷纷向旁边躲开,庄季一头撞开警车,继续飞驰在道路上。
会议室内,彬江市局领导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没有想到庄季会如此彪悍,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强行冲卡,关键是警察还真没拦住他。
庄季车后,交警同志驾驶着警车穷追猛打,另一边的路上,刑侦支队和特警支队逆行追击,随时准备在路口掉头拦截。赵子寒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枪口对准了庄季。庄季丝毫不慌,掏出手枪对着赵子寒射击,将车上警员压制得不敢露头。打完一个弹匣后,庄季更是嚣张地比了个手势,开始在城市道路上狂飙。
“子寒,你们有没有警员受伤?”贺雨桐焦急地询问道。
“没有,但是他跑得很快,估计一时半会儿拦不住他!”赵子寒招呼驾驶员紧紧跟着庄季的车,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将其截停。
贺雨桐拍了拍李芷薇的肩膀:“蔷薇,开枪打他的车,看能不能把他逼停!”
“收到。”李芷薇架起高精狙,把手轮调整好,对着庄季的车后备箱,果断扣动了扳机。
庄季吓了一跳。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直升机,狠狠地唾骂一声。然而,就在他转头看向前方的那一刻,一辆黑色SUV猛地撞向了他的副驾驶。
“嘭!”两辆车的安全气囊同时弹出。庄季还没反应过来,额头狠狠地砸在气囊上,瞬间整个脑袋一片空白。
贺雨桐看到庄季被逼停了,立刻指挥毒蜂小队索降,端着枪缓缓靠近庄季。
刑侦支队的警员也从另一边的路上向庄季靠拢,准备与毒蜂小队一起形成合围。
会议室里,樊磊紧紧抓着对讲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画面。哪怕是李振荣这样身经百战的缉毒警察,此刻也坐直了身子。
庄季狠狠地摇了摇头,缓过神来,看到自己被警察包围,掏出手枪对着刑侦支队的警员毫不犹豫地开火。他们立刻散开躲到车后,用警车充当掩体。尽管他们反应很快,但还是有一名警员被击倒。所幸他穿着防弹衣,并没有生命危险。子弹全部打空后,庄季立刻踩下油门继续逃窜。他知道,和刑侦支队比起来,后面的毒蜂小队才是更为棘手的存在。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他启动车辆的那一刻,那辆撞向他的黑色路虎也紧随其后,想再次找机会把他逼停。
庄季暗骂了一声。他被撞得这么惨,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撞他的这个人感觉啥事儿没有似的。
路虎也逐渐开始加速,与庄季并驾齐驱。驾驶员戴着墨镜和墨绿色的鸭舌帽,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在庄季逃跑后,李芷薇迅速把狙击步枪架在车上,瞄准了庄季的轮胎。两秒钟后,李芷薇再一次果断扣动了扳机,子弹破膛而出,精准地击穿了庄季的轮胎。
由于庄季的车速过高,爆胎以后车子失去了平衡,庄季只能双手用力扶着方向盘努力让车子保持平衡。但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旁边的路虎再一次撞向了他。
庄季的车被撞到了路中间的绿化带里,凹凸不平的路面又导致车发生了侧翻。黑色路虎一脚急刹在绿化带旁边停下,陆潇从车上跳下,抽出警棍上前查看庄季的情况。
车辆在另一边的路上发生了侧翻,不知道是哪里着火了,整辆车开始冒着浓烈的黑烟,甚至还能闻到烧焦的臭味。陆潇从挡风玻璃看去,庄季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他心里一惊,抽出警棍狠狠砸在挡风玻璃上。终于,当贺雨桐带着毒蜂小队和刑侦支队赶到时,陆潇成功把挡风玻璃砸出了一个洞。
“陆潇?”赵子寒见到陆潇,很是吃惊。他一直不知道这辆黑色路虎里面坐的是谁,敢以这么高的车速直接撞上去。现在,当他看到是自己的兄弟时,突然就理解了。
陆潇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别光看着,帮忙叫救护车和119。他昏迷了。”
闻言,贺雨桐跳上侧边,抽出警棍把副驾驶的车窗砸碎后,把车门打开增大活动空间,解开庄季的安全带后,拔出庄季手里的枪,装进证物袋里。武毅然撬开了后备箱门,几十公斤***散落而下。他赶紧组织另外的队员把毒品全部都转移到刑侦支队的车上。
陆潇伸头问贺雨桐:“什么情况?”
贺雨桐摇摇头:“他的腿卡住了,拉不开。”
陆潇挥挥手,招呼其他警员一起把车掀起来。车子冒着滚滚浓烟,看样子应该没多少时间了。
众人合力把车子掀起,陆潇立刻破开驾驶室的车门,发现庄季的腿被方向盘卡住了。他紧急对方向盘进行破拆,但手头没有工具,转了半天都没能卸下来。
此时,前方的道路上传来警笛声。一辆救护车和两辆满载着消防员的消防车正疾驰而来。赵子寒见状,带领队员们在路口引导消防车逆行进入现场。队长下车后,来到车前迅速查看情况,然后招呼其他队员取出液压钳,对车门进行破拆。成功拆除车门后,队长查看了车内的状况,让队员抬着切割机把方向盘卸了下来,把庄季拉出来送上救护车。所有工作做完后,后面那辆车的消防员架起水枪把车内的黑烟给扑灭了,防止了爆炸的风险。
贺雨桐向消防队长敬了个礼:“辛苦了。”
队长回礼:“应该的。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撤了。”
贺雨桐点点头:“感谢。”
消防员上车后,贺雨桐带着队员们收拾残局。
陆潇转身离开,却被贺雨桐叫住。
“云豹。”
陆潇停下脚步,但却没有转头。
“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我们一直在你身后。”贺雨桐看着她的背影。
陆潇没有回答,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后,他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上。
贺雨桐惊恐地瞪大双眼,冲上前去查看陆潇的身体情况,然后呼叫指挥部。
“指挥部指挥部,快帮忙叫救护车,我们有警员受伤!”
李振荣抓起了桌上的对讲机:“谁啊?谁受伤了?”
“云豹。”
李振荣脑子里一阵轰鸣。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他从监控里看到陆潇从地下车库出来后,他就通知陆潇不允许擅自行动,谁料陆潇根本不听他的话,任由他自己在对讲机里气急败坏地怒吼。
五分钟后,救护车亮着警灯飞驰而来,急救员现场给陆潇检查情况后,贺雨桐和陈振武陪同上了救护车,往医院疾驰。其他队员开车紧跟在后面。
李振荣给樊磊打了个信号,随后夺门而出。陆潇是毒蜂小队的副队长,也是他的爱将,现在陆潇进医院了,他怎么可能不去探望。
三小时后,ICU的李晓芬主任在会谈室见到了禁毒支队的队员们。当她走进这一件逼仄的房间,看到里面的迷彩服和突击步枪时,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扯下了口罩,有些不耐烦地坐在办公桌前,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们谁是领导?”
樊磊立刻起身回答:“李主任您好,我是禁毒支队支队长樊磊,这些是禁毒支队的警员,有什么情况您跟我说就行。”
李晓芬挑了挑眉,听说是禁毒支队的警员,她的态度也缓和下来,让助手去关上门。
“病人没什么大事,是因为脑部受到强烈冲击导致脑震荡,随后又进行了高强度的救援工作,突然一下放松下来而导致晕厥,目前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说罢,李晓芬戴上口罩,走出房间,继续自己的工作。
李振荣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贺雨桐也跟着长舒一口气。片刻后,大家沉默不语,走出了房间。
贺雨桐转身下命令:“今天留下几个人陪护,然后明天换另一批人过来轮岗。武器装备记得带回队里保存好。”
贺雨桐点了陈振武、武毅然和李芷薇三人留下来陪护,其余四人跟着李振荣先回到市局。
“陆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陈振武的面色非常凝重。
其实三人都很清楚,贺雨桐之所以把他们留下来,就是要讨论如何让陆潇官复原职。毕竟,陈振武是毒蜂小队的指导员,李芷薇是陆潇的徒弟,而武毅然是陆潇在警校的同班同学。他们都坚信陆潇是清白的,但上级领导并不这么想。李振荣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最后得到的答复是,陆潇需要面临为期两周的隔离审查。如果两个星期之内还不能拿出证明陆潇无罪的确凿证据,那么他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是毒蜂小队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陆潇是毒蜂的副队长,是贺雨桐的左膀右臂,是禁毒支队的战力天花板之一。没了他,毒蜂就好像没了战斗力,所有人这段时间好像都不在状态。
“有人想要架空我们。”武毅然给陆潇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插嘴道。
贺雨桐微微皱眉。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振武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有确凿证据。
李芷薇此时也回过神:“这么说,我们动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蛋糕?”
贺雨桐点头:“干缉毒这么多年,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眼下当务之急是揪出这个希望架空我们的人。”
“那他一定跟师傅有仇吧。”李芷薇叹了口气。
陈振武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诬陷陆潇完全是因为那个人不敢动老大,否则目标太过明显,容易引起怀疑。”
“但是我们现在一点儿证据都没有,而且陆潇的隔离审查期快到了。”贺雨桐有些着急。
“没关系,我有办法。”陈振武轻蔑一笑。
“什么办法?”贺雨桐问道。
陈振武摇摇头:“暂时先不能告诉你们。既然陆潇目前处于停职审查状态,那就说明是背后有人捣鬼,那我们就先把他揪出来,然后再还陆潇一个清白。所以在此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贺雨桐皱眉。没想到陈振武连行动计划都不肯告诉她。这让她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猜忌,尽管她始终相信陈振武不会坑害陆潇,但是大敌当前,谁也没法保证身边人会突然反水。与其盲目猜忌,不如放手一搏。
这么想着,她点点头:“去吧,我支持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需要哪里签字的,都可以来找我。我拿不准主意的会向上级领导反映。”
陈振武敬了个礼:“是。”
说罢,陈振武转身走出病房。
李芷薇撇撇嘴:“什么办法?神神秘秘的,连自己人都不能说啊。”
贺雨桐苦笑道:“振武你还不了解吗?以前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他摆平的,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现在我们只能希望陆潇能快点醒过来,或许他会对所有的事情有个初步的了解。”
“老大,你说上级领导会不会对师傅这次擅自行动进行处罚啊。”李芷薇双臂环抱,眉头紧锁。
“肯定会的,”贺雨桐长叹一口气,“甚至可能还要面对督察组的问讯。”
李芷薇暗骂了一声,坐在病房角落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贺雨桐眉头紧锁。她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不说,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陆潇被莫名其妙地停职审查,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头绪,而全局上下似乎也心照不宣地对此事闭口不提。表面上看陆潇是被停职审查,但实际上就是将他软禁在家中。但上级领导对这次的抓捕行动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市局局长林振雄也并没有做过多评价。
说明市局领导心里还是希望陆潇能参与行动,或者换种说法,他们认为陆潇是没有问题的。那将陆潇“软禁”在家中,只能有一种说法了。
那就是保护他。
至此,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形成了逻辑闭环。市局之所以想要保护陆潇,说明有人想要动他。而有这种本事,有这种胆量能动陆潇的,只有他们的宿敌了。
这么想着,贺雨桐目光空洞,心里突然一紧。彬江市公安局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关于佛手的情报了,他们一度以为佛手已经失踪了。没想到这次,他又卷土重来。而且一上来,就扔了个炸弹。到现在为止,以毒蜂小队的情报体系,他们都没摸清楚佛手到底想做些什么,他又是如何让全局上下如此紧张,以至于要将这一支特种作战小队的副队长彻底保护起来。
贺雨桐还想不明白的一点是,既然佛手卷土重来,为什么不先拿她这个队长下手,而是先盯上陆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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