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野草

下着大雪的周末,雪铺在院子里,小猫躲在屋檐下,仰望着天空,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大门外孩童的身影也被这豆粒般大的雪逼回了家,整个村子陷入了寂静,这是雪的主场。

“妮儿,等会再写作业吧,先吃饭吧。”

“好的奶奶,等我写完这道题就去。”

屋里饭菜的香味窜遍了整个屋子,这一闻就知道是奶奶做的红烧鸡腿,口水流下三千尺的桁希早已坚持不住这份诱惑了,甩开手中的笔,直奔饭桌。

“哇,居然还有土豆炖牛肉耶!”

“累了一上午了,快吃吧嘞妮。”

一口接着一口,一发不可收拾,不用掩饰,做自己原本的样子。

“妮儿,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哈。”说着便向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肉,奶奶知道,她最爱吃肉了。

“别光我吃,奶奶你也多吃一点啊,荤素都要吃,健康最重要。”

奶奶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又笑了。

第二天,雪停了,外面的地面仿佛铺了一面白色的地毯,格外好看。她和奶奶出了门,散散步。

“奶奶,你为什么带着个包?”

“噢……那个,我……这不装东西方便吗。哈哈,走吧,往桥那边走。”

走了好一会,桁希的身上已被雪围攻,看着前方就快走到了尽头,但今天奶奶有点奇怪,平常总会放慢脚步和她一起玩耍,可今天,似乎有自己的心思,向着自己指定的目标前行着。

“妮,奶奶……奶奶要和你讲一件事,你别生气,等会……你爸会来接你,到时候你跟着他走,去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

“什么!奶奶你在开玩笑吗?那你呢?”

“奶奶……奶奶就不去了,奶奶留在这个地方,替你……好好的守着。”

“不可能!我不会走的,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亲人,更别说有什么爸爸了!再说了,你的……反正我要一直陪着你,其它的我都可以不要。”

“你必须给我走!”这一秒,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桁希第一次听见奶奶说话那么严肃,她小声说了一句“奶奶,我真的……不想走。”

“真的,必须走。”奶奶的语气冰冷的瘆人,她这模样是桁希从未见过的,她死死拉着她的手,到了桥边,一位从未谋面的中年男子冷冷的说了声“这么慢,快点走吧。”

“不,不,我不走!奶奶!”她大声吼到。

“快点!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那个中年男子冷漠的喊声使桁希更加抗拒害怕,她本准备逃走,但却被那个陌生的男人一把拉住,拖进了车里,她赶忙坐起来,想要开起车门跑出去,但再也打不开了。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好像,雪下入了她的心,结成了冰冷的霜。

“不要抛下我,好吗,奶奶。奶奶!为什么,为什么!啊!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不……”桁希的泪水像奔腾的泉流,不可停止,眼神已无了光,泪花盈满眼眶,像是诉说着冬日的寒冷与内心的绝望。

在这茫茫大雪中,她的心也被冻住,听不见声音,体会不到美的世界,仿佛跌入深海之中,随波逐流,不愿挣扎。

“妮儿,幻幻,奶奶爱你!”奶奶在雪中呐喊着,向前走了几小步,又捂住了嘴,回过头去,跑走了,在树的遮盖下消失。那一刻,桁希没有了任何表情,她的心告诉她自己,离开已是注定之事,不必挣扎。她的泪不听自己的控制,不停的,不停的往下流淌。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奶奶不得不这么做……”

没有了时间的管控,没有了心痛的声音,没有了一切痛苦的来临,桁希闭上了双眼,想要忘记这一切。在泪的指引下,她来到了一个从未来过,从未见过的地方,但,又莫名的熟悉。

“这……这是哪?是梦吗?”一片荒芜的空地,一座座没有生命的大山,回头望去,是无尽的悬崖,这高度令人恐惧。

突然,一道光冲进了她的眼中,看见了一位在奔跑的老人,她的眼神好疲惫,好绝望。桁希抹了抹眼睛,再看,“这,奶奶。奶奶,这是奶奶,奶奶!”她拼了命的向奶奶那奔去,呼吸声随着步伐跳动。快要到了,快到了,“奶奶!我来了,别怕!”桁希笑着说。她举起双手,就快要牵到了,牵到了!

“噗!”一道红色的彩带在她眼前落下,落在土地之上化成了滴,渗入了地下。奶奶的眼中泛着泪水,脸上有着诸多伤痕,眼神中是绝望,但又好像,充满了解脱,这一场面,穿透了她的心,像是亿万无形的剑狠狠的插进了桁希的心,无法呼吸,时间暂停,周围无比寂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他说,说“哈哈哈哈!你终究还是败给了我!”

一身白衣,盘起的整齐的头发,手中握着一个发着白光的弓箭,他的眼睛是那么干净,但是又那么的凶狠,他,他把箭指向了谁,是,是谁?

“啊!”这是梦,还好是梦。

“下车吧,到了。”

“……”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她的生活像是没有了光,身边没有了声音,世界没有了色彩,她的生活改变了很多,环境好了,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名校,受乡下教育的她,成绩一落千丈,时间一点一点逝去,一点一点的坠下深渊,像没有表情和感情的木偶一样在这所大城市中孤独的漂流着。

这一天,是期中考试,桁希写着试卷,写的疲倦了,扭了扭脖子,不经意间看见一位很优秀的同学凤殊在看着手里的小抄,她望向了桁希,惊慌的收起了纸条,害怕的又看了她几眼。桁希不想惹事也不想去管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就当做了没看见。

“琳幻!你居然敢给我作弊!成绩差也就算了,人品还有问题,我们学校怎么收了你这种学生!”

“不是的,我没有作弊啊老师,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解释了,给我出来!”

“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

“做了还不敢承认,真是够了你这种学生,哎!这个作弊的纸条在你的桌下,不是你的是谁的啊!你周围的同学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难不成还是他们?就只有你这种差学生,最有可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老师,尽管我怎么说,您也都不会相信,随便吧,无所谓。”

“你就这么跟老师说话!马上把你家长喊来!”

“我,没有家长。”

“你不是有位父亲吗,这么久了从未见过他,家长会也从不来,也没有问过你的表现,怪不得管教不好一个学生!”

同学们围在窗口,看戏的看戏,笑的笑,玩的玩。而她也在看。

“老师呀,老师,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都怪我没有管好她,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呀……”

“哎,您这孩子,再不好好管管就真的废了,废了呀。”

在这个水生火热的地方,桁希深知自己早已没了心,流下的泪,也都是空的。

回到教室,桁希把她拉出门外,问,“是你做的对吗?”

她的眼神惊慌,充满恐惧和害怕,声音颤抖着说:“什……什么呀,我不知道……”

“那我就请老师查下监控。”她拉住桁希的胳膊说:“别,别别别,我求你了琳幻,我真的,我没有办法,我要是考不好,我,我就完了,我妈不会放过我的,我求你了,别告发我,求你了……”

桁希走向办公室,面不改色的说了一句“我承认弊是我做的。”

老师失望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说:“看吧,琳幻爸爸,您女儿也就这样了。您先走吧。”

凤殊走向她的座位说了一句:“谢谢你,琳幻,下一次,下一次,我,我一定帮你。”

“不用了。”

天黑的透彻,雨下的细密,轻轻雨滴,却插进了她心。

回到家,像平常一样向着房间走去,没有一句话。

“站住!”

“有事吗?”她不屑的冷冷的说了一句。

“有事吗,呵,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还有脸说这句话,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怎么会接你这个畜生回来!你怎么不去死!”

“是啊,我怎么回来了呢,我真是有罪,真该死啊。好了吗?没事我就走了。”

“啪!”狠狠的一掌落在了她的脸上,脸庞一阵刺痛,隐隐发热。

“呵”我冷冷一笑,忍着泪水,心在颤抖着,看向了他,说“你,也配?”

“什么?我不配,现在,你的吃喝,上学哪个不是我的钱啊,你说我不配,你真是个没有心的东西,到现在,快两年了,你都没有喊我一声爸,你真的,哎,滚!别在让我看见你,你不是像回那个破地方吗,好,我成全你,滚回去!滚!”

“如我所愿。”

“什,什么?我栽了这么多钱在你这个东西身上,你说走就走,不可能!”

他像疯了似的,疯狗一般死死拽着桁希的膀子,一推,推进了房里,狠狠的摔在地上,他赶忙把房门关上,反锁了起来。桁希慌了,使劲砸门,大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回家……”桁希捂着嘴,把泪淹没在肚里,脑海里全是奶奶的影子,想到了奶奶的温柔,想到了奶奶别离时的背影,想到了奶奶忍着病痛的夜晚。“奶奶,奶奶,我想你了……”黑暗的夜,把我的心也掩盖了起来。

天亮了,她一个人待在角落,整夜未眠,精神极差。听到了开门声,她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听到了令她极其厌恶的声音,憎恶中也含着害怕。

他的呼吸声好像是在炎热的夏季飘来的阴风,那感觉令人发冷的出汗。他用冰冷的话对桁希说:“你自己去上学吧,早餐钱放桌上了。”

“……”

太阳发散着惹人喜爱的光,暖暖的照下来,与树荫的空隙演奏着和谐的歌曲。桁希不禁的笑了,说:“奶奶最喜欢晴天了。”

到了教室的门,停下了脚步,桁希没有勇气再进去,不是心虚也不是委屈,而是胆怯了,害怕了,不敢面对,她重新调整心态,迈出了这一步。

进入了教室,同学们的喧闹声全部消失,一双双嫌弃的眼神扎入了她的眼中。回到座位上,数学课代表让她交作业,“我没写,不交了。”“没写作业语气还这么理直气壮,怪不得考试都作弊。”“我……”她欲言又止。

一直都是这样,她的生活也没有变化什么。

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欠了无数作业,被同学嘲笑、讨厌、排挤,被老师针对,辱骂,人生攻击。回到家,要面对一个陌生的人的打骂。她的人生像是被暴雨渗透的凉,一只小船在大海中漂泊,不知去向。

“你看看你,还像个学生吗!作业作业不写,考试考试作弊,现在还敢打同学!给人道歉!”“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道歉?明明是她先侮辱我的。”“那你就该打人吗!”“那我就该忍着吗?”“别废话!道歉!”“不可能!”“我真的是,我一点不想看见你,我都嫌脏!”这句话刺中了桁希的心,“我……难道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就这么不堪吗?是啊,我确实挺脏的。”

她像失控了一样,疯了似的跑了出去,跑出了学校的大门。

“为什么,上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奶奶我想你了,你还好吗,我好害怕,好害怕啊……”桁希的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要自己去找奶奶,等不了了。

桁希回到了家,偷偷拿了那个男人的1000块钱,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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