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随管家来到了太守府,赵仟与宋乾正在品茶。
“大人,人已带到。”
“好,请他进来吧。”赵仟放下茶杯。
杨耀走进来,立于堂中,微微颔首施礼,礼罢直视着赵仟。
“先生……先生……叩拜礼!”宋乾在旁边压着嗓子提醒杨耀。
杨耀鞠躬作揖又施礼,但是仍未叩拜。
两边左右下人正欲上前,赵仟挥手说了声:“慢。”
赵仟似乎心有不悦,杨耀一介草民,自己是也算是封疆大吏,磕个头都没什么问题:“你,就是杨耀?”
“草民正是杨耀。”杨耀不卑不亢的回答。
“既是草民,因何不跪?”
“小人从小犯有腿疾,难以下跪。”前世今生的凡此种种,杨耀再也不会跪下。
“噢,既如此那也别站着了,赐座。”赵仟只是想要个台阶下,杨耀的回答能让他不失面子就可以了,跪不跪的对赵仟来说不是那么的重要。
“谢大人。”杨耀又施礼然后坐下了。
“杨耀啊,你是哪里人呀?”赵仟找话题。
“草民乃何家村人。”
“何家村?哪个何家村呐?”赵仟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何家村其实是陈国的边境的一出荒山里的山村,既不归陈国管辖,也不算邻国属地。算是个盲区。
“山野小村不足为道,说起来倒是离万山县很近。”
听到“万山县”这三个字儿,赵仟脸沉下来了。宋乾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就怕提这个事,万一赵仟要出兵打万山县,那自己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呢。
“大人,杨耀先生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很得岳府的赏识啊,不如留在您身边吧。”宋乾对赵仟说这番话的同时用眼神示意杨耀。
宋乾的意思一个是跳开万山县的话题,一个是为了将杨耀安插在赵仟身边。
“嗯,杨耀小友晚上就在这儿吃吧。”赵仟好像没懂宋乾的意思,一不问杨耀才干如何,二不聊有何官位合适,似懂非懂的憨笑着留杨耀吃饭。
既如此,宋乾也不好继续多说,反正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妹妹从枕边向赵仟“吹风”。因此并不着急。三人饮茶聊着一些别的有的没的,什么东市卖的好马呀,哪家茶楼从哪里进口过来的新茶啊。
说着说着天色就晚了,赵仟吩咐管家给杨耀准备了房间,然后设下酒宴要好好款待一番。宴席备齐,杨耀席间等候,管家于赵仟耳边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来人了。
这人在厅外卸下宝刀,解下披风,摘掉头盔,只剩一身软甲进了厅内满脸赔笑:“大人,下官巡城来迟了。”
杨耀定睛看此人莫非是那日进城之时于城墙上站着的那位大人?
宋乾介绍到:“这位是左阳城守备总管,岳波大人。”
杨耀心里一扽,嫌疑最大的人出现!杨耀大脑飞快的运转,这是太守大人的私宴,竟然请来了岳波,看来两人私下关系很亲密,那么那日守备要杀自己恐怕不是岳波的意思,怪不得文书上盖着的竟是左阳太守的大印!说得通了,是赵仟指使岳波要杀自己……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办案要讲证据,作案要讲动机。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村民,赵仟犯得着要杀自己?
杨耀心中又增加了新的谜团。
“这位是?”岳波正要坐下,看到杨耀后等待着他做介绍。
杨耀起身作揖:“在下杨耀见过守备总管大人。”
岳波愣了一下,看起来他那个样子好像就尴尬的杵着:“噢噢噢!你是那日与家侄一同进城的小友吧,我想起来哈哈哈。”
岳波似是刻意的不提别的事情,这让杨耀更加认为岳波是有问题的,因为那天发生的动静已经是满城风雨,恐怕全城的官员都知道了杨耀这个名字,加上那日捉他们的乃是直属岳波调动的城中守备官兵,岳波岂会不知道杨耀?
他刻意提进城那天的事情是假装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欲盖弥彰,这恰恰证实了两点:一是他其实很关注杨耀,所以仍然能记起他入城的事情;二是他和那天守备抓人的事情必然有关系。
“都坐吧。”赵仟让两人坐下,这两人坐了个对脸。
杨耀微笑着看着赵仟,他想知道这个“幕后主使”今天晚上究竟要干什么。
几句寒暄过后,大家加了几口菜,喝了些酒水,赵仟找了女子唱了几段曲,家仆们跟着热闹了一会儿后,赵仟撤去了宴席,上了茶水,并吩咐下人们回避,厅堂中仅剩赵仟、杨耀与岳波,只是烛光下屏风后,影绰绰的似是有人。
赵仟摆摆袖子,把玩起了桌上的一对儿玉狮子,盘着玉狮子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两位,眼下贼人在左阳郡的边界闹事,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理呀。”
岳波看向杨耀,杨耀看向岳波。
意思是“你先说吧”“额不不不,还是你先说吧别客气”“谁跟你客气了”……
“杨耀先生,听说你跟贼人们交过手,你先说说吧。”赵仟让杨耀先说。
杨耀心说这不是主角该有的顺序啊……
清了清嗓子后,杨耀道:“禀告大人,草民确与贼人们交过手,但是贼人的真实的战力我却不得而知,传言道那贼人有两个头领,一个善谋,一个善武,在这大争之世能聚集万人之众,大败官兵,攻占万山县,草民认为他们确实是有本事的。”
赵仟盘着玉狮子嗤笑了一声:“那,该怎么处置呢?”赵仟心想杨耀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大人,您身为一郡的父母官,在贼人祸乱百姓的时候应当保护百姓,这是您的职责,左阳郡战略纵深不够,倘若贼人一路攻来,左阳郡岌岌可危,应当趁他们立足未稳之时派出能征善战之人出兵讨伐,并发布檄文以通知其他各郡县扩大声势合力讨伐。”杨耀粗浅的说了几句,杨耀心中的想法是:打啊!必须的啊,最好把自己和岳涛都调出去一起打。
岳波的眼珠子转了转说:“大人,卑职以为不可轻举妄动。”
赵仟放下了玉狮子,转身看了看他们二人,然后把目光放在杨耀的身上:“说来听听。”
“禀大人,方今乱世,凡是手执兵器的人都想争个寸土之地,大人您虽然英明神武,然而下面的官员究竟是作何想法却不得而知。”杨耀说罢,岳波脑门子上都是汗。
“大人呐,卑职认为咱们这左阳郡在您的统领下那是万众一心呐!那是团结一致啊!那老百姓都认为您是再生的父母啊!那……”岳波一通马屁。
“行了行了,若真是这么团结一致,为何连个敢为本官剿灭匪徒之人都没有?”赵仟打断了岳波,来回踱步了一会儿。
杨耀不敢露出一点表情,生怕被看出来自己有什么想法,岳波也心怀鬼胎,不知做的什么打算。
赵仟站定问:“杨先生,听闻你颇懂兵法,若要剿灭匪徒,你可有破敌之法?”
杨耀其实并没有什么破敌之法:“回大人,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我们现在不知道敌人兵力如何,也不知道他们用兵的习惯,因此具体的破敌办法是没有的。”
赵仟冷笑了一声:“杨耀先生说些我们不知道可以吗?”
岳波连忙说:“大人,这杨耀先生还年轻,但所说并不无道理,为今之计是要先打探清楚敌人的虚实。”
赵仟点点头,对岳波的说法表示认可。赵仟离开厅堂,走到屏障后,杨耀耳听得似是有人低声交谈,还没听个真切,赵仟就假意咳嗽了一声。
“杨耀,前不久云川县的县令死了,你去补这个缺,好好干。”赵仟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杨耀愣了一下连忙拜了下说:“草民谢大人!”
岳波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也连忙拜了一拜,但是屏风后面没有再传来赵仟的声音。
二人僵着拜着,不敢懈怠,过了会儿一个下人走进来示意二人可以离开了。
“事情呢就是这么回事,你们怎么看。”杨耀回到了那个春珠的联络点,也就是那个阁楼里。屋里坐着春珠、乔老汉和乔月,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竟是何远。
按照杨耀的吩咐,春珠与何远取得了联络,得以见面。杨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与他们说了一番,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何远沉吟了一会儿后表示无论杨耀去哪,他都愿意跟着,乡勇们也不想在这儿待了,处处受气。
春珠则认为,云川县几乎处于左阳郡和右阳郡中间,又有河流可以航运,富商、地头蛇等势力庞大,上一任的县令又死因不明,前路凶吉难测。
杨耀呵呵一笑,看来赵仟是想试试他的能力如何,如此说来这个县令也不会当太久,匪徒那里越乱,赵仟就越等不及。
左思右想,杨耀心生一计,于是让何远回去给岳涛带个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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