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天,粮价大涨!
竟涨到一两银子一斤粮食!
粮铺旁边的当铺外面排起长队,老百姓们把家里所有能换钱的物件全给当了。有人刚换了粮食,转过街角就被人抢了,不少人来衙门里报案,可是衙门却关了门,门上只有一张告示,上面写的大致内容就是衙门里也没粮食了,捕头捕快们已经去了周围郡县募集粮食。
当日,刘二府上。
“此话当真?”
刘晴雪正在梳妆台前,听婢女说了衙门里因为没粮食而关门的事情。她心里不由得感到疑惑,明明给了他那么多银子,他杨耀为什么不从这儿买粮食呢?
婢女便说粮铺的粮价已经涨到天价了,怕是衙门里也没钱买了,也或者是前些日子修河道把钱全花完了,所以他可能想从周围郡县买些便宜的粮食。
刘晴雪摇摇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怎么就不知道找我帮忙呢。”
“小姐为什么对县令大人这么好呢?”婢女捂嘴笑道。
“我……我对他好吗?我就是……怕他饿死……好不容易为我们刘家铺好的人际关系,毁了多可惜啊。”
其实,自从那日两人对视之后,刘晴雪就不停地派人打探杨耀的动向,而且越来越频繁,从原本的一天一次,变成了一天三次。嘴上说是为了刘家和张家的事业,实际上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被身边的丫鬟婢女看了个明白,只要一提杨耀她就高兴,还能领赏钱……丫鬟们自然就懂了。
“那小姐,要不要咱们去找他瞧瞧呢?”丫鬟继续为刘晴雪梳头。
这大小姐无精打采的:“为什么他就不知道找我呢?你说说他为什么不找我。”
“嗨,他一个县令大人,每天有各种事情要处理,总找您那叫什么事儿啊,万一别人说闲话怎么办。”
“有什么闲话好说的!为刘家与衙门打好关系这是我的使命……不行,我得去看看……欸,你说我带哪个发钗好看?”
梳妆完毕,刘晴雪来回试了试衣服,给自己打个九十分,掩住内心的小激动就让人备车出了门,身边跟了二十个护卫。
打刘府出来,百兽纹章马车气势恢宏,刚一路过街市,坏了!
坐在马车内,只听见外边人声吵嚷,护卫们叫喊打骂……
掀开帘子一看,原来是两边的饥民围了过来,就是不让马车走,哀嚎着、哭诉着。
突然一个妇女抱着孩子扑到到马车帘子边上冲着里面哭:“您行行好吧,您行行好!我孩子五天没吃饭了要饿死了!”
吓的刘晴雪一声尖叫。
“大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个护卫一脚将这妇人踹开,一番拳打脚踢叫她口中鲜血直流。
这妇人看着怀中昏迷的小孩,刚一起身就被口中鲜血呛到,咳嗽了两声,把血崩到了这护卫的衣服上。
这哪行啊!眼瞧着这护卫的脸是由红变了青,再由青变红:“死东西!你恶不恶心!你的脏血竟敢呛到我的身上!我打死你!”
护卫拿出鞭子狠狠地抽上去,这妇人护在孩子身上惨叫不断。
“住手吧!”刘晴雪看不下去了,再这么抽下去这母子俩都得死在这街头啊!
拿出来一包散碎银子从车窗洒出去。
“啊!银子!是银子!快捡快捡……”
饥民们忙着捡银子,刘晴雪的马车这才从人群中“逃”出来。
丫鬟在马车里连忙喘气:“小姐啊刚刚可吓死我了!太可怕了!”
外面侍卫应和道:“小姐莫慌,这群行尸走肉若敢冒犯,我定叫他们有死无生!”
听了他们说的话,刘晴雪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云川县城内会变出这么多行尸走肉? 究竟从哪里来的?
问题还没想明白,刘晴雪到了衙门口,下车一瞧这衙门口果真是闭着门。难不成杨耀跑了?
派人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晴雪小姐要见县令大人。”
一连说了三遍,门没开。
刘晴雪颇有些失望:“罢了,回吧。”
这个时候,吱呀——门开了。
一身粗布麻衣,杨耀赫然站在门口,脸色发青,嘴唇已无血色。刘晴雪连忙下了马车,看着杨耀,他似是瘦了许多!
“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刘晴雪竟有些心疼。
杨耀轻施一礼,有气无力的说道:“多日未见,晴雪小姐倒是一如既往的美貌如仙。”
这句话乃是讽刺,刘晴雪哪里知道这饿的滋味?她脸一红,当杨耀是在夸她。
“大人,小女子听说衙门里没粮食了?”
杨耀没有骗她,不咸不淡的回:“是。”
“你……你饿不饿……”恋爱中的人或许就是傻子吧,刘晴雪多日未见杨耀,不知道怎么与他说话。
“饿。”
“是不是傻,给你那么多钱你拿去买粮食啊!”
“呵呵,晴雪小姐知不知道现在粮价是多少?”
“多少?”
“二两银子一斤。”
“很贵吗?”刘晴雪对钱根本没有概念,从小吃穿用的从来没有自己亲自花钱买过,她怎会只得这二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呢!
此时此刻,二两银子能买下他们的遮蔽风寒的房子!二两银子能买下他们世世代代耕种的田地!二两银子能买五天他们的性命!饥民们有的人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了,可自己亲生的儿女却连这二两银子都买不来!人命已是何等之贱!
“很贵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晴雪小姐何等聪明伶俐,却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杨耀感到不可思议。
“大人,你别这么不知好歹!我们小姐可是来给你送粮食的。”小丫鬟听出了杨耀言语中的冷嘲热讽。
刘晴雪不悦:“罢了,粮食放下我们走。”
说完就把马车里的粮食拿出来,堆在衙门口。
“粮食……粮食!是粮食啊!”路边的饥民看到,一下就精神了,他这一喊,几十个饥民冲了过来,竟然要在衙门口公然抢粮!
刘晴雪一惊:“护住粮食,这是给大人的!你们不要抢!去买啊!去买粮食!粮铺里有的是……”
护卫们急忙护住粮食,架不住这帮饥民不要命的往前冲。
一个男孩抱住了一袋粮食,任凭刘晴雪的护卫拿出鞭子狠抽,他就是不撒手。
杨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住手!住手啊!”
奈何护卫只听刘晴雪的,刘晴雪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倘若粮食被抢走,杨耀吃什么?”
“给我住手!”杨耀拔出剑挡住男孩,却不料护卫来不及收手,一鞭子抽在了杨耀的脸上,打一道血痕!
刘晴雪急忙说:“住手!”
护卫们这才收手,可是他们一收手,其他饥民抱着粮食就跑了。
只剩下了杨耀身后的那个男孩了,杨耀连忙扶起男孩,将他轻轻翻过身。男孩没一点动静,将手放在男孩人中处一量,没气了……
“刘晴雪你可知罪!”杨耀气得大喊。
刘晴雪生气了:“你……你神经病吧!冲我喊什么!”
从小到大,没人这么冲她喊过。
杨耀拧着脸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崩:“纵容家丁当街杀人呐!你杀了个人啊!”
那护卫心虚了,连忙收起鞭子:“小姐我……”
“这里没你事!”刘晴雪让那护卫退后:“我说杨耀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怕你饿死你明不明白!”
“怕我饿死?你就不怕他们饿死!”
“废话!他们与我非亲非故,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那我不也与你非亲非故!”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和他们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
“我在乎你!你明不明白!”
什么?她在乎我?什么意思?
杨耀懵了,他搞错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跟刘晴雪博弈,可没想到刘晴雪心里想的却是……太可笑了!
一瞬间百感交集,杨耀气糊涂了:“你……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啪,一个巴掌扇到了杨耀的脸上。加上本来的那道血痕,杨耀疼的呲牙咧嘴,怒目圆睁瞪着晴雪。
精心打扮,挑了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冒着一路的危险来见他……却没想到杨耀对自己竟是这个态度,晴雪倍感委屈,眼中泪水打转,竟然气哭了。
“我们走!”刘晴雪带着哭腔扭身上了马车。
衙门里只剩下杨耀自己。只能任由那打死人的护卫跟着马车离去。
看着米袋上面趴着的那个孩子,一个那么稚嫩的面孔……杨耀抱着他,不禁悲从中来。
天哪!
在旁边盯了半天的两个饥民眼巴巴的走过来,看着那袋子上沾了血的粮食咽了咽口水。
“这……这粮食你还要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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