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近谷雨节气,距离斩刘二诛张五已经过了数月了。
情报四处传递,杨耀的事情在整个左阳郡的官场里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左阳城的街头巷尾间,在茶馆酒肆里,百姓们都在讨论杨耀,关于他的各种传言四起,多数都是在称赞他。
“这杨耀大人呐,那是白虎星官转世!武艺超群,身怀绝世神功,曾经一个人大战六十绝顶刺客,还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净扯淡,明明是六百刺客!”
“真的假的?你咋不说六千呢!”
“欸,我可听说了,那刘二可不是一般人,但是那位杨耀大人照样血虐他!摁在地上把他摩擦呀!”
“唉哟那当然了!这位杨县令身高三丈、浑身肌肉,站在人面前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茶馆里这几个人闲聊,如果让杨耀听见,恐怕要满脸黑线,他自何家村出城大小战役就没亲自动过手杀过一个敌人,一米八几的身高,长得文文气气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会武功……
“不管真的假的,我就觉得这位大人是真正为咱们老百姓做主的。”
“是啊,只要这样俺就支持他。”
“唉,你说这杨耀大人要是什么时候能当这左阳郡的太守就好了……”
啪!
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一拍桌子出门走了。
一位官爷撇着嘴:“就杨耀那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有什么的啊?”
另一位:“是啊,当时抓他的时候他跑的像个兔子似的。”
“几位,我可听说上面马上要把他调回来了,他这一回来可没咱们好日子过。”
“是啊……不行!得跟头儿说一下。”
几个人匆匆而去。
另一边,兵马司千总岳涛正在操练兵马。
原本岳涛和岳纹所在的先锋营,营总叫章珂,武艺过人,是太守多年的家臣了,这先锋营可谓是左阳郡最精锐的部队。
可是在没了乡勇之后,岳涛在先锋营就等于没了兵马。尴尬之下,凭借着家里的关系仍然保留着兵马司千总的职位,但是先锋营总共只有三位千总,如果岳涛在先锋营,那就相当于先锋营一般兵马是归岳家的了。
于是为了避嫌,岳涛被调入了骑兵营,后来又给他补上了一千骑兵。以他的武艺,其实完全可以待在先锋营,他为此暗暗的有些不服气,但是为了能早日给父亲报仇,也就只能服从安排了。
如果能够打个漂亮仗,那他就很有希望能够被编入先锋营。
所以说啊,想有个好编制不容易呀。
冬天的时候,因为云川县及其周围发生了大事,还闹饥荒,再加上与杨耀失去了直接的联系,岳涛非常的担心。
为了帮助杨耀,他多次跟爷爷岳海求情希望能让太守大人帮助云川县解决饥荒,可是岳海却反复拒绝了岳涛,整个左阳郡的高级官员就像不知道云川县的事情一样,全都闭口不谈。
这让岳涛大感奇怪,并且一直揪着心,直到后来才收到杨耀派人发来的密信,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他才安心。
说回来,在他的操练下,自己的部下对骑战已经相当娴熟,时刻准备着前往万山县一战。
这会儿,正在训练呢,他接到了来自杨耀的密信:
“岳涛大哥,云川县事毕,想必不久太守就会将我召回左阳城,城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在云川县所行之事如若传出恐会引起各方的注意,届时还望大哥保我周全,岳府内或有内鬼……愚弟从未忘记为兄弟报杀父之仇的事情,此番回来,定要好好谋划。”
岳涛看罢将密信用火烧掉,随后继续练兵,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到了晚上,自己回到岳府,见岳海的议事房里人影攒动,似是在谋划什么,于是就小心翼翼地偷听。
“此话当真?”这个声音是岳海的。
“现在城里城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论真假,这杨耀都已经在百姓心里有了威望了。”
岳涛瞧瞧走近,原来是叔父岳波在和祖父岳海说事情。
眼瞧着这两个人正在犯愁什么。
“既如此,这杨耀就不能留了,否则必定成为左阳郡的心腹之患呐。”岳海轻轻叹了口气。
岳波摇摇头:“父亲,依我看杨耀既有如此能力,何不干脆让他和涛儿去万山县剿贼呢?”
听到这里,外边偷听的岳涛咧开了嘴,心想这是好事啊。
“唉,你怎么这般目光短浅!倘若杨耀建立了军功并且在军中也树立起威望当如何啊?那岂不是要坏了主公的大计!”岳海批评岳涛。
“可是父亲,倘若继续留他在云川县任其做大,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岳海起身离开桌案,背着手向窗外看去,随后叹了口气:“唉,这杨耀竟有如此才干,早知当日就该拉拢过来,而不是当时派人杀他,是老夫之过啊……”
听到这儿,岳涛心里一紧,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谁在外边!”
“你快去看看。”岳海眉头紧皱。
岳波连忙出门察看,一出门发现没有人。
他走到回廊四处看了看轻声说:“涛儿,待会儿来见我。”
说罢回到议事房见岳海:“父亲,是风吹倒了东西,今天有些晚了,孩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岳海点点头,岳波退出议事房,走回自己的书房。
打开门一看,岳涛正站在书房怒视着他。
岳波摇摇头,转身将门关上,然后从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部书,打开书,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密信,然后丢在了书桌上。
“我知道你有事要问我,自己看吧,很多事情我不便多说。”
岳涛直接拆开密信,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看了岳涛的反应,岳波无奈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岳涛还在持续震惊中:“所以……是祖父派人杀杨耀!”
“涛儿啊,这世间的事情总时令人匪夷所思的,你应该学会接受和成长。”
“可是……杨耀怎么可能是……”
“好了,住口!这个事情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你看了之后就给我忘了,以后绝对不准提。”
“太守大人知道吗?”
“我说了,不准你再提!”
岳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收好密信还给了岳波。
“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屋休息吧,训练一天也累坏了吧。”岳波将密信归回了原位。
岳涛点点头告退,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扑通一下跪向叔父。
“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啊!”岳波连忙要扶岳涛。
岳涛挣开岳波,磕了一个响头:“叔父!杨耀是我的救命恩人,孩儿恳请叔父救杨耀性命。”
听到这儿,岳波放开了岳涛,铁青着脸转身背对着他:“这个事情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回去睡觉吧。”
咚咚咚!
岳涛又磕了三个响头:“叔父,孩儿求您了!祖父不喜欢我,孩儿没了爹,可是孩儿把您就当成爹,孩儿不求您又该求谁呢?若是当时没有杨耀相助,恐怕孩儿早已死与贼人之手,如今大恩未报却要眼睁睁看着恩人被您杀了,难道要让孩儿将命还给他吗?”
岳波转过身来,眼神里满是怜悯,语气柔和的劝岳涛:“傻孩子,你怎么这般想不开呢?那杨耀与我无冤无仇,又是你的朋友,我杀他作甚?”
岳涛连忙抓住岳波的手:“那您是答应啦!”
“嘿!我答应什么了我?”
“您不杀,那就是要给他生路,那不就是要救他吗?”
岳波一脸的无语:“我……你这什么强盗逻辑……”
“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岳涛跟念经一样絮叨。
“罢了罢了!罢了!我救他便是。”岳波把岳涛扶起来:“但是我可说清楚了,杨耀回了左阳城,待得越久就越危险,你最好能想办法找个好理由让他离开左阳城。”
岳涛想了想:“离开左阳城的好理由……出兵讨伐贼寇啊!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的确是一举两得,既保全了杨耀的性命,又能为父报仇。可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的?赵仟和岳海岂能允许杨耀这样的人掌握兵权!叔侄二人想到这里又陷入了苦思。
岳波一拍脑袋:“有了,你可以找一位赵仟大人信得过的兵马司大人当主帅,让他多带人马出城,你和杨耀官职小,不可能管太多兵马,顶多让你们两个人领一个营,在监督下出征,太守大人就会放心了。”
话一说完,岳涛激动地傻乐,但是转念一想,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现在左阳城大家都不愿意连出兵啊……
“叔父,太守大人不出兵怎么办呢?”
岳波敲了敲岳涛的脑袋:“你这孩子,知道为什么太守不愿出兵吗?”
岳涛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唉。”岳波直接说:“你从今日起,但凡有任何人问你贼寇们的事情,你就说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散沙,作战能力差……另一方面要说他们财宝多、人很傻……还有……”
左阳城里的士兵里有很多新兵蛋子从来没上过战场,听到关于贼寇的传闻,他们都感到害怕,弱化敌人的形象,再许以重赏,就会让他们胆子大起来,甚至急着想上战场。另外一方面就是贼寇们正在步步蚕食左阳郡,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他们必然会再度来犯。
所以太守赵仟心里也是放不下这伙匪徒,愈加开始担忧起来。
这就是可以利用的机会。
听完岳波的计策,岳涛恍然大悟,高高兴兴的结束了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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