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又是黑暗，看不见光，看不见一草一木，看不见别人，甚至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光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东西跟着自己？是影子，还是别的东西？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醒醒啦，今天又没饭吃了。”
“呼，呼，”男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大口喘着气，但是看起来并不怎么有力，没错，是地上。
男孩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谁给他盖的臭被子？还布丁摞布丁。
“你是谁？我又怎么在这里？”男孩向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发问，本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厉一些，却真的是中气不足，就像夏末的蝉最后的嘶鸣。看起来自己的境况并不是很好。
“你不会这么不禁饿吧？才两天，姑奶奶我饿至少三天才喊饿。啧啧啧，年轻人。”对面的人，不，应该说是另一个女孩开口了。
男孩打量这面前拨弄柴火的女孩，往那边凑了凑，这才发现原来这已是大雪纷纷的隆冬季节，自己却在一个四面漏风的“屋子”里蜷缩着。
女孩也和自己一样穿着破旧得看不出式样的衣服，头上竟然还有一个草帽，不过还好，应该是她自己将不知哪里弄来的几个草帽编联在了一起，好歹能有点御寒的作用。
“要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偷来了炉子，你恐怕不是饿死，而是先冻死了。”女孩撩开挡住视线的乱发，没有再管男孩，也不忘叨咕两句自己的功劳。
“那，谢谢你啊，”男孩有些生硬地回答，注意到女孩的手都肿胀了，隐隐还有些发紫，像成熟的茄子，她应该是把唯一能够御寒的衣物盖在了自己身上，男孩伸手，“给你，看你挺冷的。”
听见这话，女孩反而迅速回头，让男孩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反问道：“阿奕，你没疯吧？”
“怎么了吗？”男孩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明明她已经冻得嘴唇都裂了啊。
“完了完了，肯定是一场发热烧坏了你的脑子，就是嘛，我们小乞丐生病也钱治，大乞丐也不收留我们，这小破屋要不是连顶都漏了，哪里轮到我们，现在你荀奕也傻了，我可怎么活啊？难道让我带着你一个傻子到处跑？”女孩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了。
但是男孩注意力完全被两个字吸引了：“你说，我叫荀奕？”
“你不是常常这样介绍自己吗：我叫荀奕，草头荀，神采奕奕的奕。看来真是傻了，怎么办，真的没得治了吗？”女孩攥住了手心，被灰迹遮住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男孩忍不住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只是有些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我看你比较冷，把衣服让给你罢了。还有，我真的叫荀奕吗？那你又是谁？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所有的问题似乎用尽了男孩所有的力气，他觉得自己像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又毫无力气可使。
“你真的没有傻吗？”女孩还是不相信，“你看这是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团白色，男孩嗓子蠕动了一下，就像饿狼见了病兔，直接一个虎扑，抓住了那团白色就往嘴里塞。
女孩也不躲开，顺手拿过破被褥围了围好让自己单薄的身子有哪怕一刻钟的暖意也好，然后碎碎念：“知道吃东西，看来没那么傻，唉，本来这个馒头姑奶奶我想藏起来的啊。”
“你也饿了吧，给。”男孩含糊不清的说，同时将一半的馒头分给女孩，馒头本来不大，但至少能保自己有一口气在。
女孩有些惊讶地接过馒头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毫无意外，两个人都噎住了。男孩忙着找水，外面的大雪不就是天然水库吗？
女孩用手势阻止了他，大寒的天气里已经冻的发抖如果还让雪入体将十分危险，她拿出水壶自己灌了口，再递给男孩。
皮制的旧水壶还有些温热，看来女孩准备得十分充分，不是说连饭都没得吃了吗？
“阿奕，你不一样了。”女孩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荀奕好像有了些力气，雪稍停之后他站起身，走出破屋，脚踏在雪上，簌簌有声，一如他的破碎的思绪。他抬头望向阴影的来源，是一棵枯木，枝桠分散，粗细不均地张向天空接下冬日的瑞雪，十分不巧地长在了屋门口不远，令人感觉挡到路了。
瑞雪？对我这样的小乞丐来说还是灾难更准确吧？荀奕的脑袋就像之前被自己一股脑塞进嘴里的馒头，含糊，纷乱，更像......永无止境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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