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三年前的我，恐怕早就和班长跑了吧…但现在也还不算晚。时不我待，既然下了决定就别犹犹豫豫的，赶快出发！
“伙计们，世界末日怕是真的要来了，班长说就在几分钟之后。一起避难么。”刘佳心抬起头，十分正经地对三个伙伴道。
“真哒？好哇！！”胡赛听后高兴地双手往大腿猛锤。他的两排牙齿笑得完整可见，眼睛仿佛闪着光点，而后瞬间飞丢出口袋里的几摞纸牌：“四大天王，末世无敌!起飞！儿耶！”还摆了个pose。
“终于等到这一天！”谢浩然听完后猛拍一下桌子，右拳举过头顶然后垂直着狠狠向下压，便挤出了手臂狰狞的肌肉，完全是一副赢得比赛的运动员样子，“不用每天对着分数提心吊胆了，解放！”
周围的同学默默移开目光，尽量让各自视线与惹人不爽的四人所在地成一个大平角。
“既然末世要来就得做好充足的准备。”麟旭搓手，迫不及待地抬起面前那乱花花的本子——这便是他一直在写的龙傲天小说，也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每章都要修改四十多遍的爆冷作。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麟旭翻开第一页后一目十行，小声念：“现在我们快去空间大的食堂，要拿上小卖部所有物资，这样吃喝拉撒有保障，僵尸来了还可以打迂回战，更不用被同学情威胁。还有，带上胶布胶带缠手臂当护具…带剪刀可以剪开各种人为障碍…之后要搜集铠甲、解毒剂…”
谢浩然边听边翻动胡赛那除了课本啥都有的百宝箱抽屉：“来来来这个剪刀拿上…当然是放你口袋呀…这个双面胶应该不行，电胶布都好...这咋还有个变身器。”
“还笑我是捡垃圾吗？”胡赛歪嘴。
…
不久，见谢浩然两人准备完毕，麟旭也不继续对着小本子念叨了，他郑重地向末世的提出者道：“你们搞好了吧。看佳心怎么决定，都听他的。”
此话一出，三个人便把信任和兴奋的目光集中了过来，瞧他们这跃跃欲试的模样估计就等着赶紧出发呢。
…
谢谢，朋友。
在阳光的照射下，少年伸出手指向门后，此时他的躯壳光暗易分、各占一半：“那我们现在去找班长吧，他让我们到下面集合。”
“快快快!”
“好。”
“冲啊。”
三个伙伴一齐出动，踏出响亮划一的步伐，没有托辞、没有怀疑、没有顾虑。
看着他们，刘佳心的嘴唇一阵蠕动，而后，目光对向前方、不再萦回。
这时，已经听完了四人言论的纪律委员冷笑一声抽出了记录表，直到看见四人走出教室后，他在姓名对应的格子处连画四个大叉，念叨：“一帮傻子，班主任的课都敢翘喔，还特么的世界末日，笑死个人。”
纪律委员闭上眼睛，将日记本推进了课桌最里面，只是他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没法摆脱那四人迎向灼热明光的背影了。
……
上午时间10：10整。
四人沿着楼梯向下行走，麟旭正舌灿莲花地讲述对付僵尸的办法，如：“再强调一遍，千万不能因为是同学就下不了手、一定要把僵尸完全灭杀，补刀和上厕所必须结伴去、不要把草根树皮当成有效的食物、颜色越鲜艳的东西危险性越大，不要理会上层的人，还有，当我们之中有人挂掉的时候，活着的不要失去理智…”
“呵呵，谁都不会死！老夫会氪金给你们买命哒！”胡赛叉腰。
“对，小小僵尸，不足为虑。看我三拳打爆，欻欻欻！”谢浩然鼓起他硕大的肌肉，一边吐气制造破空声一边打拳。
“不错。”麟旭翻到下一页，“继续听，路上走的时候要做标记、闻到潮湿味可以顺着过去找水、食物的营养成分均衡非常重要，不能老吃一种东西、利用小杆子和太阳可以判断东南的方向，晚上要找北极星这个你们知道…”
众人连连点头，心道麟旭懂得奇奇怪怪知识真多，简直把一切能够想到的求生细节都挖掘了个遍。最后就连心理学上诸如巴纳姆效应、阿伦森效应的词汇和人体骨骼、肌肉、器官的生理功能以及病理学的机械性损伤甚至是古代三魂七魄中的胎光、爽灵、幽精他也层出不穷地讲了出来，果然是下了很多功夫。
路上，没怎么听得进去的刘佳心注意到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过发现的细节。原来楼梯缝隙里有一只小蜘蛛，它旁边看上去洁白的墙角被用笔写下了无数的告白；原来消防栓每三个月都有人签名检查；原来楼梯外面的小阳台上被丢弃了那么多的废纸。
但已经没有时间细细观察它们了。
……
仓促地转过一二层之间的中庭，一行人纷纷踏到了距离教学楼大门口最近的那楼梯平台上，并居高临下地凝望着此时正站立在大门旁校地图前的班长。对方似乎早已听到四人一齐下来时踩踏与聊天的动静，正侧着头面对过来，而那幽暗的脸上，寒冰般反光的右眼在轮流徘徊于四人的瞳孔、嘴角、脸肌等地。
三人看到酷酷的班长，僵滞三秒后，没有避嫌各自打起了招呼。
“呃，班长好哇。”
“怎么说。”
“我们准备好了。”
他们对那样阴沉的眼神视若无睹，就这么长久对视。胡赛这家伙的嘴角甚至莫名地不停勾起、一幅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刘佳心来回看着双方的面部表情，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人总归是自己拉来的、也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他只好临时思考起说辞，又因想到先前的逃避退缩行为而脸色涨红。
经过数秒，班长结束扫视。他略微扬起头、足足五秒都盯向不远处的“安全通道”四字，之后才偏回脑袋看向外面的世界。
…
沉寂的空气中，众人等待着所谓“机会”的审判。在无法明晰因果但行为却足以改变命运的时刻，每分每秒心脏都跳动得更快，因失落不安和急于想抓住机会的渴望，心灵激荡出无数鸡皮疙瘩、眼皮和脸肌也不断发麻抽搐。
然后，终随着一声无奈的长吐息。
“跟我来。走上这条路，你们不会失望。”那位领头的少年语气冷漠、声音徐徐飘回空旷的楼梯，人却已龙行虎步地跨过教学楼的门槛。
大家伙终于松了口气。刘佳心生生憋回羞耻的誓言、还用手掌做扇吹拂热汗，左手锤胸道：“吓死我了。”
胡赛傲然勾起嘴角：“怕什么，他要是不让我们去就偷偷跟着呗。”；谢浩然则挠头：“哈哈，这个班长我有点不习惯，太霸气了。”
四人跺下楼梯。
看到刘佳心在后面思考着什么，麟旭笑道：“别考虑那么多了佳心，一起玩、疯一回，那些求生知识我都替你们记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过程要开心，要不后悔这段经历。”
“好！”刘佳心回神，郑重地点了下头。
五人，就这样迈出了教学楼的大门，从阴影之中钻进了阳光之下。刹那间，无尽的㶁㶁流动声、无数窸窣的律动声，应和心脏之鼓动扩散美丽而缤纷的色彩，致使原本停滞的黑白色平凡视界覆盖上鲜活的气息，这儿，终化作了一副完美的校园景色图——灼灼烈日炙烤下，花草新疲，碧树成桩，薄云轻移，晕影赛霜。热纹波动的群楼里，迈向高考的学生们在走廊上热忱地讨论美好的未来，而在他们视线集中的、有着耀眼白光的广场上，五个学生踏歌而行。瘦弱但眼神可怕的青年低着头、手搭下巴，紧皱眉头深思着走在最前；紧接着，一个矮矮的男生正大幅度甩弄双臂，闭上眼、仰头、自在又惬意地哼着小曲；再者，是一个边走边摆弄肌肉、头发极短的高个子，他时不时便回头担忧地看一眼；最后，在高个汉子的后面是两个凑在一起、畅所欲言的少年。
蓝色的校服随风褶动，树枝与嫩叶歌舞畅想。在颜色褪去前，就向着前方炫目而遥不可及的方向，大踏步吧。
……
2015年3月3日早上10点16分。
在路上，班长复杂但明了地说明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强抢小卖部！封锁食堂！等待天灾对接！
而到详述时，除了有无限种可能的防患未然之顾虑，班长大概真的做到了思考一件事的所有细节，比如有一段：“首先，你们四个就使蛮力撞碎玻璃进入商店获取水源，最普通的那些就可以，货物注意轻便，但必须确保五个人一天量的水分，这是为了熬过第一天的屠杀；其次，你们可以自由携带气味平淡且轻便的食物，但不用准备我的一份，如果今天喊饿，无论多严重都不会让你们离开庇护地；第三，我会沿逆时针方向关闭所有窗户、封闭所有道路，如果二楼物资充沛则亦是此步骤。在完成指派的任务前，没叫你们停就不要停下该干的事…明白？”
不过，刘佳心根本记不住太多东西，他点头并听完一大堆“碎碎念”后，只知道现在要搬水。
五人一路小跑，很快来到关闭着的学校小卖部门前。
“开始行动。”班长脱队，朝向旁边的食堂。
四人愣在原地，干看着班长踹开食堂铁门，进去了。
“哇!真要拿吗!”胡赛愉悦的脸色刹那一变，不安地问。
“兄弟...最近不是禁外卖禁得沸沸扬扬，因为这地是大人物开的、物价上了几块所以有外卖存在就没人会买单嘛，这老板也协助作恶了。”谢浩然劝导。
刘佳心则无所顾忌地解开小卖部虚挂着的链子锁，看向胡赛：“时光果然飞逝，没想到以前威风堂堂的一米六居然比我还怂了。”
胡赛听完两人的话，微红着脸呵呵一声，直接推开了玻璃门；四人陆陆续续走进黑暗的小卖部后，麟旭径直往囤货区、轻松抱起一个小宝矿泉水大纸箱，他的钢笔和笔记本都放在了口袋里，蓝色的校服平整匀称，再加上一脸的严肃，像足了正经公司里搬货的员工。
“哎，赶快。”谢浩然也没有任何犹豫，同时抱起两个，跟着麟旭有模有样地出去了。
剩下二人目送他们走出小卖部。
“嘛的，劝退就劝退吧…”胡赛说是这么说，却只在售货架上随手拿了几瓶饮料，然后大眼巴巴看着刘佳心。
还是怕嘛。刘佳心摸摸胡赛的小肩膀，道：“放心，一米六，以后我们几个打工养你，工作和情侣也会帮你找的，等我老了，遗产也都留给你...孩子，你要好好享福...”
越听越震惊，直到刘佳心讲完，胡赛已是气的连续粗重呼吸、整张脸色调如年老的红辣椒。便马上拍开那手，着急解释：“谁要你养!关键是如果老夫英年早逝，仙女后宫都没法享受幸福了好不!”
做梦吧…刘佳心无语，默默抬起一箱水走了出去；胡赛气愤之下便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哆哆嗦嗦地也抱起纸箱子来。
两人才到半路，谢浩然和麟旭已经步出大门往外了，谢浩然还比划下自己的肌肉。
缓缓慢慢地走进食堂，刘佳心看到班长正在关紧食堂的大窗、仔细检查每一处锁洞、摊好每一拢窗帘，就连往二楼和后厨的铁门也被卡上了本来挂着的虚锁——他好像没有留后路耶。整个大食堂逐渐暗淡下来，已经被饭堂阿姨清理干净的铁桌椅排列更显井然有序，放眼望去就像沉寂的工房。
有多久没做过这样疯癫的事了呢。刘佳心看向不远处发出着刺眼红光的摄像头，把箱子抛放在麟旭他们落置的东西上。
“快上课了哟。”刘佳心把手表抬到眼前，故意向胡赛小声提醒。
胡赛抖了抖，小脸凝固：“嘁…别说你不怕。“
这时，班长的声音伴随着循循回声传来：“剩两分钟，想要什么就马上拿过来，之后不要给我说忘了。”
“哇，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胡赛尖叫着冲出大门；此刻麟旭和谢浩然抱着箱子正向这边走，他们提醒一句：“饮料都搞完了。”
“呜哇！”胡赛又抖了抖。
两人快步冲进小卖部，也不知怎么想的，各抱一箱方便面全速返程。
“他们在招手哦。”刘佳心坏笑着对胡赛耳语。
那时，艳光在天空中闪耀，丝线般的白云若隐若现。他们互相调侃，高兴到咧开嘴角，甚至像玩老鹰捉小鸡般互相绕圈追赶着，这也是，许久才有一次的，露出会心的笑容。
少年们的背影，一个个消失在黑暗的门后。
……
…
冲回食堂，班长在胡赛进门后的下一瞬间就把门关实，并冷着脸让四人拖动铁桌子把门堵住。扶着下巴略微思考会后，他又让四人拖来另一个铁桌压在那桌子后面。在众人抬扶下，两个厚重的阻挡物很快就准备完成，刘佳心在心中保证道，就算有一群人对着这门狂踹，没有三分钟也绝对弄不开。
完工后，精神便格外集中，感受周围，昏暗食堂里满是交错的各个百叶窗的碎片光影、急促的呼吸在空荡荡的大食堂回响，怕热的麟旭相当显眼，已经滴了一摊水量的汗，湿答答的汗手在桌子上按出一道水手印。
“到那边去。”班长指着一处附近没有窗的小角落，“我不能一次性告诉你们太多。只能先提醒，天灾对接发生后除非我允许，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绝对不要开门。”
“好。”“简单。”纷纷点头并一起来到角落，四人坐在铁凳子上看着班长陷入沉默。
刘佳心再次扫视自己的地摊货——短针在十点，长针在二十分，他的手表快一分多钟，那么，马上就要上课了。
班长抚摸下巴，也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平静道：“现在十点十九分，距离人类末世降临的最后一分钟。”，他的语气格外平静，“第一天，世界将被血色浸染，人类陷入死亡的绝望，谁的所谓神明都无法拯救它的任何子民。能干脆利落暴死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能避免被同类残害背叛反而是一种幸福…想要活下去，必须习惯茹毛饮血的生活，必须抛弃人类的尊严和自私，必须成为“黑森林”的一部分。”
刘佳心等人嘴角一阵抽搐。
“并且。”班长接着道，“天空中会产生第一次天灾对接现象，2015断世纪大爆炸。自此以后，旧人类时代的全部精尖设备和电子产品就会随这场突发的全球性类电磁脉冲永久报废，这也包括大部分惹人傲慢的高科技武器哦，简而言之，你们再也玩不了手机了，所有人类会毫无反抗能力的成为食物...”
“等一下，我想问个问…天灾…怎…来的”麟旭边翻动自己的小说边提问，地面却徒然传来强大的轰鸣和震动，让周围的一切猛烈颤抖起来，四人被晃得左摇右摆、不断颤动，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了。
轰隆隆！
紧接着，不锈钢桌子也纷纷嘀哩嘀哩地起着颠、头顶的中央空调邦邦掉部件、天花板的粉尘零零散散地坠落而下，地面与墙壁稍后从脆弱的结构开始砸墙似的开出微小的裂缝，这些裂缝甚至还清晰传导了外面几个大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震感在不断增加。
“我擦！真来地震啊…什么情唔唔”胡赛张开的嘴被刘佳心胡乱压住，接着他被拖到地上——即使是破烂般简陋的浅加中学地震预防措施也有讲过，地震来时要趴在地下！
视野当中的一切都在不可抗力中大幅度震颤，这感觉像是地板活了，拼命敲打报复天天踩踏它的人类，便只能任随着这不可抗力大幅度起伏与跌落，于是肋骨、下巴、膝盖磕得剧痛无比，甚至要从淤青处迫下鲜血来。而后，不知何方传来噼里啪啦的倾倒破碎声，连续不断的人类锋锐尖叫也穿越重重阻碍刺入耳朵，与愈加剧烈的震响共同摄夺心灵。
“如果不是呆在食堂角落就真糟糕了。”麟旭本是采用抱头蹲下的姿势，此刻却维持不住平衡倒在地上，他尽量侧身、左手撑地，尝试用手臂去承受强烈冲击，可很快就觉得骨头都要被敲碎裂；一旁，胡赛的视野都晕的快颠倒了，高呼：“完了，跟视频里的七级地震一样，长见识了我擦！”而后他才骇然地看见靠在墙边仍然一脸平静、甚至闭上了眼睛的班长。
“哇！”
随着一次极强劲撞击，四人一齐倒摔升空，再猛得仰身砸在地面上，于是胸骨和脊背断裂般疼痛起来；四周的桌椅板凳除了被固定着的也全部飞到空中足足半米高再乒乒乓乓地落下，差点把他们压扁。
咯啦啦…
接着，天花板不堪重负地裂开一道道巨大狰狞的塌陷伤口、点菜台的玻璃更是支离破碎、还在消毒的盘子几乎都被甩飞出去撞成细小的瓷片。
“哎呦我的腰…”
“嘶…”
穿透的剧痛侵蚀着神经，几人浑身绞扭一团，不断忍耐只因不想第一个哀嚎出来——那可非常丢脸！
然而，所谓的天灾还不止是地震。
此时一道耀眼如超新星的白色强光突然渗过窗户，一刹那把整个食堂映刻成了完全的白色，即使刺痛流泪的眼睛立即闭上，整个脑海依然是完全的白。又因肢体疲软，众人根本不能用手去遮挡眼睛，便只能竭尽全力地压紧眼皮、翻身垂头于地，可又涨得脸肌酸麻，让下巴的撞伤被拉伸得血肉模糊、直至面部完全失去感觉。这样的暂时性失明过了十数秒才转为了异色的残像，但眼睛的被戳穿似的痛苦即使一直流泪也未能缓解。
还没有结束。伴随启奏瞬息而过的滋雷声，穿云裂石的巨响从天空传了下来。
啩嘭！！
随着这样的巨响过后，整对耳朵都暂时失聪，即使之后恢复了一些也几乎连地震的巨鸣都不再能传给大脑，甚至，脑袋里还连续不绝地产生幽鬼尖叫般的耳鸣；且因这一吓，心脏瞬息停跳、胸腔也停止了起伏，而后才不得已地剧烈咳嗽着缓气，但咳嗽却又带动了全身肌肉的禁脔，一时间竟整个人都不住抽搐和紧缩着。
轰隆！嘭!
叮～
“不行，头好晕，想睡了。”刘佳心铆足了劲绷紧的神经终是倾泻般制造出了疲惫感。他的大脑最后一阵抽痛，整个人便沉入黑暗和虚无的昏迷中。
……
…
许久以后。
如同大梦初醒般，睁开眼睛。
刘佳心迷茫且极慢地用手臂撑起半个身体，只感觉眼睛一片模糊、仿佛表面贴了层水膜，耳朵也尽是嗡鸣，宛若被无数故障的响铃包围。
转动关节把右手移到眼睛前，他看着手表轻咦了一声。电子屏幕，空了。
“没电了吗。”刘佳心抹去额头上浸透汗液的墙漆，揉了揉眼窝，顿时看清了黑暗中稳稳坐着的班长。于是他费力眨着眼，想爬起身，可身躯的各个地方却突兀发自体内地产生了扭曲的疼痛，仿佛受了几个猛拳。
“啊…”他更加无力地躺下，脸部贴紧滑滑的瓷砖，又闭上了眼。
哗嘭…哒哒…
霈雨倾盆、撞击屋顶，洗刷世界的尘埃、掩盖惨叫和血腥。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多少光芒，若不是刘佳心喜欢吃胡萝卜、自认日积月累了些维生素A，恐怕什么都看不清；且因为没能从倾盆大雨中听出敲门声、惨叫声和嚼碎骨头的咔吧声，他接下来又睡的一觉还算安稳。
……
（这次的梦是醒来之后才发觉的。）
少年在熟悉的路上想着要上学，向学校走去。然而，突然从他的家里蹿出来了一个僵尸，它嗷呜叫着，一直在追逐。跑啊跑，少年无法自控地到了桥边，在尖叫声中把自己摔下了大桥。记忆的片段，大概保留到他在半空中绝望地看向桥边狂笑着的僵尸…
漫长的时间已经在睡梦中过去了。
“啊！”
刘佳心惊慌地抬起头颅，第一反应就是扫视周围——三位伙伴已经苏醒，他们都满脸的失魂落魄；班长手里握着麟旭的钢笔，正疾笔挥墨；周围的桌椅四仰八叉颠倒倾歪，顶上的墙面漆尽乎碎裂掉落、露出灰色的水泥，而自己身上则尽是墙粉；原本还算规整的大厅如今也布满纵横且浸透了雨水的大型裂痕，裂缝边则勾勒出怪状的湿痕，其下的积水则随歪斜开裂的地面流窜、哗哗在食堂内流淌。
凄厉的劲风呼啸，时而带来远方绝望的惨嚎…
刘佳心闭上眼睛急促呼吸。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啊，已经分不清现实了，感觉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地震，光是地震，足以推翻心中的怀疑与否定。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平静，已经消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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