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刘佳心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外面好吵啊!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没睡醒时在迷蒙中听到外面大人不停讲话的,那种混沌感。
“呃。”他使劲搓搓眼睛,勉强眯出一道眼缝,霎时发现有很多人攒做一团堵在了这儿的金色大门外面。他们还叫着什么:“请叽里咕噜啦一定得啦噜啦啦…”啥的。
听不懂,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刘佳心又趴了下去。
…
等等!这是哪来的人啊?
一股惊悚感冷却了刘佳心慵懒的神精,他猛地起身,看清楚了门那的场景——有许多只眼睛争先恐后地从门外窥探、反射着阴暗的淡光,而班长正斜腿靠在门旁边的墙上,脸上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中心的谢浩然则张开双臂,侧脚摩地,牢牢捏住合金门边缘,把外面那一堆家伙通通挡住。麟旭和胡赛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外面人的声音渐渐清晰:
“你们一定是华组龙组凤组什么的吧,能不能说一下外面的情况!给个解释!”
“我儿子还在外头呀!这都两天没给他喂奶了,到底怎么回事?”
“吊你M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进去!”
“那么大架子的吗!?老子两天没吃顿好的了,饿死了你们赔得起?!”
“大哥哥,妈妈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这件事你们别想轻松盖过去,不管虚拟实验还是生化实验,未经同意就搞到我们头上来,简直无法无天!!”
“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这么怕人看见!?”
当这些清晰的话重合在同一时刻时,就仅仅只是嘈杂而已了,任何被盖过的低声轻语也不再具有作用。
……
啊…?
刘佳心懵了,心想着,这些人到底在干嘛。
他凑到班长身边,瞧见外面大吵大闹、外貌衣着各不相同、表情夸张的一众陌生人,不禁吞了一口唾沫,又想:这些人真够狠,为了不让老谢关上门就跟小孩子一样,手啊、脚啊疯狂往门缝里塞。再说了,不是也叫自己饿了好久吗,怎么都还有力气吼出声的…
“你去修炼。无理取闹的人总会疲惫,然后自己回归正常生活的,我也没什么办法。”班长舒展腿筋,十分从容。
刘佳心正想回答,然而这时外面一个眼疾的汉子从缝隙里看见了满脸漠然、事不关己的班长。他当即怒发冲冠,连腮帮子都在颤抖:“卧槽啊!叼毛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看!”
“牛逼!老子特么等这么久…”
“真的,我也看到了!”
“哇神经吧…”
“草!”
“滚呐!老子就要进去!你再拦!”
一时间,人群沸腾,怒骂声、讽刺声、诅咒声、哭嚎声响作一团,好不伤耳。
谢浩然更是被不少强行挤入的手抓搓衣裤皮肉,虽然他的体质坚韧了许多,但脸上仍是极不自在。
况且,实在难以无视那些面红耳赤的狰狞脸孔。
“哼…”场面失控,班长看到谢浩然阴晴不定的表情后,笑了笑道:“你想出了什么解决方案?时间到了。况且旧世纪里,这种事不仅随处可见、还比区区如此更加极端吧,他们,也会更因得不到无关紧要的真相而疯狂...哎,这就是大多数人类之间的关系,不要说高尚,只是为了活下去和发泄,就算现在你把什么“原力异能”和盘托出、苦口婆心地讲给这些大人,他们又真的会相信半个字么?别傻了,把老鼠肉全让出去都比这有用。你我都不是什么救世活佛,这些人,不用强制手段也就是没法对付,别让人家,看不起你了。”
现在,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动脚踹,有的还拿上了各种扫把、器械,一副势要突破的样子。
谢浩然叹了口气。
早在二十分钟左右前,一共有十七个人从楼下缓慢地爬上了楼,班长立即发觉他们的动静,首先是把谢浩然叫醒,然后才一起等在了大门前。谢浩然听说有很多幸存者要来,兴奋了许久,他把全身的灰尘拍了拍,又整理了数分钟着装,想着怎么愉快地和他们交流末世心得、互相勉励,特别是提醒大家只要鼓起勇气杀敌就可以变得很厉害,什么的...
可是,这些人压根就来者不善。
他们看到威风凛凛、面容姣好的谢浩然,马上就冲过来噼噼啪啪提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开始是比较容易回答的,比如什么:你们是官方吧、是不是虚拟现实、这是兵事演习吧、有钱拿没有。很快发现谢浩然不骄不躁,总说自己不知道甚至表现的极为势弱后,他们愈加过分、脏话频出,直到不耐烦进步成辱骂、怀疑升化为尖酸,就演变至现在的情景了,让谢浩然莫名地贴了一屁股黑锅。
在那时,班长脸色已极端厌恶,耳语谢浩然道:他欲杀了前来的所有人;谢浩然吓的不轻,连忙劝阻,班长便不再说话,静静地回到大厅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手抚下巴。
这些人的心情谢浩然可以理解,无非是不明白现在处境的焦虑和烦躁,不能和亲人见面的担忧,或者对一些事的追悔莫及…但虽然能明白这样的感受,可被一群没有理智的陌生人指桑骂槐、动手动脚、侮辱家人十数分钟,莫说是他,一泥人也得生三分火气。何况这已经不在是压抑本性的正常年代了。
谢浩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他频繁地看向班长,眼神中透露出摇摆不定的挣扎。可就在他听到了一句辱骂父母生死的脏话时,谢浩然终于忍不住了,就欲狠踹出那些人的手脚强行把门关闭,可这时——班长突然把手搭在了他绷紧的肩上。
“听我说吧。就算昨天闹出的动静很大,他们也不可能天一亮就准确找出我们的位置,一定是有相关异能者在策划无妄的试炼吧。昨晚那幻术师记得吗…我们要顺藤摸瓜。”班长把手放下,“去当间谍,注意几点,首先是气势得足,话就照着我想的……而当第一个的某位出现时……”
…
不一会。
嘭!!
突然,大门被迅速拉开、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了炸雷般的巨响,甚至能隐隐听见墙壁被砸坏后碎石溅落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的一跳;而当大家回过神时,在门口处,低着头的谢浩然眉毛正拧着,怒目圆睁,大吼了一声:“吵什么吵啊!滚!!”那咆哮般的声音穿透了耳朵似的直入大脑,登时又把那群聒噪的人镇的面面相觑、面色骇然;最后,谢浩然狠狠用拳头砸门,又制造一次巨响的同时,在门上留下了个有着蛛网般裂缝的大坑。
这十七人屡次受到惊吓,已经噤若寒蝉,又见这少年开始前进,便默默后退几步让出一条道儿来。谢浩然跺几脚后,咬牙切齿地回身、用食指指向班长道:“老子真是忍你很久了!要杀就杀,管那么多?!可以!看你们能活几天!”吼罢,谢浩然忿忿离开,脚步踏得嘣响。地面也随着他的前进,噼里啪啦地震动,裂开无数的裂缝、有些甚至蔓延到了那群人的脚下,这让几个被他吼出真火以及暴躁的人一下子消了脾气。
实力的差距,着实太明显了。
直到谢浩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后,一个小女孩才突然跪坐在地大哭起来,而那十几号人也拍着胸脯震颤呼吸,费了许多时间才感觉那恐怖的压迫感消失。
他们忽然领悟到,那个眉清目秀、本在被审问的少年分明有着超乎常理的肌肉力量,这力量,会让他们死的很简单…一些人便苏醒,颤颤巍巍地走到面色难看、肌肉紧绷的班长面前,柔声道:“请问…”
“行了。这就是虚拟现实游戏,不然他力气怎么这么大、不然怎么会世界末日,你们出去了能拿奖金的,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随便玩玩就行。”少年不甘心地猛锤门板,然后重重把门关上、锁住。
一把碎裂的木匕首从门外那儿滑落,摊开到了地面上。
那些人又一次面面相觑,终于平静了下来,但随之无乎例外的是,沧桑和痛苦占据了整张脸…
他们刚才没反应过来,让人家把门给锁上了,这下再怎样也拿里面没办法,然后力气也用完了、又饿又渴,还找不到那个能制造包子的青年,接下来也只能去上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物资。可是,那少年又好像是敷衍,他们依然无法确定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就算相信他说这确实是一场游戏,那也不清楚规则是什么、目标是什么,万一还被监视着,脸更是丢大了...
有几个不思考的汉子仍然去狠狠踹门,但发现自己痛得更厉害而门纹丝不动后,纷纷作罢,但也不忘补上几句臭骂和吐痰。
他们太不甘心了,尤其是那个明明很弱、被狠狠教训过的小偷女,居然仗着让人昏昏欲睡的红雾跑回来装神弄鬼、狐假虎威,妄图命令他们,简直是要气炸他们的肺,就说,以前要是遇到这种嚣张的小不点,那不是一拳就叫她哭爹喊娘、体会社会的残酷…那股气越理越不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抓住了人“无意中透露”的信息,一起商量着上来了…
即使这些人都有异能,但由于一开始没有经过指导、也不懂得运用、更不愿相信世界真的改变了,又怎会有寸步之进。
……
谢浩然在楼下乖巧地站定,直到,听见一个女生的急呼:“浩然,不要生气了~”
他恶狠狠地回头后,脸色骤然停变、情绪变化格外具有惊慌之感,“你…”
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女生再次从黑暗中出现,以双手环抱住他硬瘦的胸腹:“浩然,那些人也打过我的,但是请不要生气,他们只是太担心了,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总觉得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可靠很温柔的人,你说的那些我都觉得很对,所以,不要在生气了好吗。对了,昨天很晚了,我自己在楼上找地方睡了,现在才找到机会靠近你的,嘿嘿~”
我一定会让他喜欢我的,加油加油!
她看不见谢浩然的表情,但她觉得他一定像昨天一样在温柔憨厚的微笑。
…
“班长,这个计划也太简单了点。”不久前被吵醒,又听刘佳心一番解释的麟旭忧心忡忡地对着班长,“如果没成功怎么办…我们至少要搞个计中计或者烟雾计吧。”
“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不用那么复杂。那个幕后的家伙如果足够聪明自会上当,如果不聪明便也不需理会。”
“啊?什么?”胡赛震惊。
“…是确认么。”麟旭点头,似懂非懂,“知道了。”
“抓紧时间修炼,修炼烦了就玩一会让你们做的训练。”班长说罢,眉毛一扬,”…我们轮流守点,即使概率很低也得防备着敌人。啊对,现在15个外人走了,我们要去接待朋友。”
“朋友?”刘佳心仰头长嘶,轻微摇头,没想明白。
班长径直过去拉开大门,对着走廊方向微笑:“阿姨,没有吓到吧。”
三人走过去,看到,门外站着一位佝偻、沧桑、衣衫褴褛、始终白眼模样着一双淡灰色眼球但面露干涸笑容的老妇人,以及她牵着的一个始终歪头、流口水、东张西望、嘿嘿傻笑的红绿色粗布衣裤成年男性。
老妇人用那饱经风霜的嗓子温和询问:“好心人啊,我们,要怎么回家哩…娃儿想家啦,我,还得回去给他做炒西瓜皮,欸,下次再也不参加啥节目啦,白跑一趟,想给娃儿吃顿肉,难…告诉你们,人呐,还是不能像我一样贪心,不然会遭报应的……”
“嘿嘿嘿,好玩!好玩!”成年男性用嘴撕扯自己的袖子。
班长柔声:“阿姨,我有个东西要送给您…过那么久的苦日子,真的很难受,我理解您,这东西请一定要收下,可以吗阿姨。”
他回身,要去拿昨晚剩下的烤鼠肉,却听到妇人连连后退,哽咽着大声说:“小伙子千万别呀,我命苦是我活该,东西我真是拿不起了,阿姨祝你一辈子健健康康,享福,好啦,阿姨该回家啦…”
那个妇人又是着急离开又是小心翼翼,连行走都变得歪斜起来,但还是一瘸一拐地牵着傻儿子、摸索许久,消失了。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得到需要的答案。
看见班长默然放下手中的东西,刘佳心闭上眼睛,心中道:这个世界,真正可怜的人永远都得不到救赎,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解脱呢…不,代表了黑暗和不配拥有生命的我们,本就只能躲藏在泥沼里默默等待腐烂,只是,末世带来了唯一的、连泥沼都能照亮的星光而已,而那星光,终究也没有为了上位者的安心和洁癖而利落地抹除掉我们。所以啊,如果某位神只留下他们在地球上,却允许我们这些彷徨、饱受苦难的残破灵魂拥有观赏恶人互相折磨的权利,或许,数以亿计的人们就都会崇拜这位神明了...但,这位老婆婆恐怕,从来没有嫉妒和抱怨过导致她悲惨的那些人和事吧......
刘佳心扫视周围同样凝重的伙伴。
是的,理解接纳了其他人痛苦的我们,早已做好了为同类献身的觉悟。等到清算的那一天,连带着大家的每一个痛苦、每一个挣扎,必须让那些卑鄙作恶者偿还所有的代价。
…
另一边。
“你说得对,我还是太冲动了…”谢浩然在楼梯角落里挠头。
“哈哈,想通了就好~浩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好人呢,遇到你之前,我都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救了。”女生突然笑着接话。
“为什么?”谢浩然面露悲伤。
“因为…你很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呀,就算被别人惹得生气了也很快就能想通。”她甜甜笑着。
“我觉得不是这样…我成绩很差,从来没有得过三好学生…而且和混混打了很多次架,不算好人,只是有自知之明…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以前那些规矩都没了,我刚才的行为一定会被媒体爆料,然后死在大家手中的。你没必要试图找出我的什么优点,相反,只有尽快抓住别人的缺点才是对的、才是正常人之间的正常交流,啊对,你这么大了应该早知道了。”谢浩然这样”耿直”地说。他就连初次对话时的泡妞水平也远远达不到了,只是,那眼神中的悲光愈发摇摆、就像事物在不断下沉一般。
“可这不是成绩能决定的…你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好,就…那些人真的特别讨厌,你绝对是最…”女生似乎着急了,她可没想到谢浩然居然这么直白。
“至少,我肯定不配当好人…那些好人不会因为一直付出就感到疲惫的。”谢浩然打断,而后继续扒扯这崩溃的话题。
女生一时间微张着嘴。她实在语塞了。
时间稍后。
她终于想到了说辞:“浩然,我知道你现在很后悔很痛苦,但是你需要冷静下来,再想想怎么道歉啊。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放弃了朋友,大家能相聚在一起就是一场缘分,我觉得你要好好珍惜他们。”
“…可是”谢浩然的眼神极为复杂。他看着女生那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和认认真真的神情,嘴角细缝不由得极其细微地向下弯曲了,“嗯,你说的对。”
呼~女生松了气,带着笑意,用两只冰凉滑腻的小手裹握他的拳头:“好好休息一下吧,朋友的友谊一定要长长久久,不要轻易说分开哦。”
“嗯…”谢浩然望着远方,任由自己被牵引话题。
……
时间过去的很快。此刻艳阳高照,万物之影正是最短之时。
留在大厅的四人正围坐一圈,执行班长所述的修炼计划。
刘佳心并没有训练任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手伸到眼睛前,看着阳光移动半指距离才会再次打起精神修炼…
有时候,其他人都在盘腿修炼着,并没有人守点;有时候,他会看到守点的人在刻苦训练。比如麟旭第一次退出修炼时召唤出了根热狗状火条,之后再见,他已是能够想象出手指了;看胡赛时,他总是撅着屁股傻撑着,压根就不做俯卧撑,因而刘佳心完全不明白他这样摆姿势的意义。“还不如干脆直接偷懒呢。”
而背对着众人的班长,他时而抬头,对着太阳轻闭眼睛,时而把玩木刀,让刀子在手指上夸张的旋转,时而单手掌地,做倒立状“俯卧撑”。
轮到刘佳心守点时,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思绪似乎平静如水,又似乎波澜渐起:“谢浩然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已经把敌人都打爆了呢,唉,修炼了一早上才牵引了七颗。后面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突然,刘佳心略微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便没有出声提醒周围的伙伴,然而——那之后,金色门被推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一个人悄悄地把头伸了进来。那是个十六岁左右的男生,面容憔悴濒临泛黄,身穿沾染血迹的银色衬衫、长裤,他眼神如受尽折磨的猫咪,顾盼生悲,闪动哀愁的水光。
刘佳心俶然间站起,瞪圆了眼睛。
那男生吓的瑟缩,独用一只眼看向刘佳心。
…找死吗,这样还不跑。假如换做班长你现在已经伏尸了知道不。刘佳心保持瞪视,想让这个闯入者自觉滚远。
但看来,他并不够凶狠。
“那个,你好,我叫刘海海,请问可以进来吗…”男生越说、劲儿越细微,到最后几个字简直如微风细雨般。
刘佳心挤出闷闷的怪音:“就在门口说。”
“那个,你知道女神…啊不是…薇薇,你知道薇薇在哪吗?”
“…嗯?”刘佳心夸张扬眉。
“就是这里…那个…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刘海海的脸上升起红云。
“…”刘佳心略微思考:说得上漂亮的不就是那个勾引老谢的女的吗,这要是直接告诉他估计不好吧,“你们是同学?”
“是…是!不愧是仙人啊。”男生兴奋,低声道,“现在这么混乱,我想要要早点找到她,她很怕黑的…不过有我买的手机应该能撑到现在…仙人,您能帮帮我吗?”
刘佳心心里一叹,他没想到这些人到现在还不知原力与异能的概念,还叫上仙人了…虽然有点小得意。“呃,这样吧,你就跟在我们后面,我帮你找找。不过呢,嘶…你、你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很小心走路,也不要靠我太近,毕竟班长…啊就是,很敏锐的,要是被我认成是敌人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哈。”
“放心吧,我肯定离得远远的,谢谢仙人!谢谢!”刘海满眼感激,但犹豫秒余才消失在了门后。
刘佳心沉默颇久,悄悄行至大门前——走廊一片空旷,根本看不见人影。“应该没问题吧,仔细想想,带人去捉奸似乎…嘛,可能也不是那个女的…反正这男生有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可能,最后派不上用场也无所谓。”
刘佳心回到原位,盘腿坐下,心里暗暗得意:原来这就是幕后黑手的感觉!哇哈哈!
之后,一切回归了正常。
直到夕阳将要落幕之时。
……
“起来吧。”
刘佳心正控制着那些原力小点向自己的身体迈进,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顿时吓的神魂接回,向后一倒。
“时间超过预期,恐怕遇上了强劲的对手。”班长面色比平常更加冷凝,他在叫醒众人后确认道:“修炼时没有特殊情况吧。”
“没听到声音。”麟旭认真回答;“啥都没有。”胡赛叫。
“楼里面,没动静吧…”刘佳心胆战心惊地回答。
“那…”,班长抚下巴,嘴里嘀咕着,“力量弱化?不是…伤害反弹应该也不是,幻术消耗极大、现阶段也不可能…唔。”
好久之后,他才阴沉道:“恐怕,不仅是幻术师,还有另一个精神系异能者…祈祷没有碰到洗脑异能和认知异能者吧…”,班长悠久地闭眼,“是我的疏忽,终归太小看敌人了…我们,准备出发去救人…还愣着?就在上面,走!”班长排在首位,迅速踏出了大门。
“洗脑?”胡赛呼吸紊乱;麟旭反复刮蹭着鼻头,道来:“恐怕是,现在老谢原力强大,这些人至少是拦不住他的,而且这段时间又没有大动静,再加上他不会无端到陌生的地方停留这么久,只能想到是精神被控制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异能存在,这不是专门用来坑自己人的吗?难不成还能控制怪物?刘佳心和胡赛在内心重复着语不同意同的话,把那异能者痛骂了非常多遍。
一行人脚步混乱急迫,打开门后、发现外面空无一人。他们先是沿着主楼梯走到上一层,浮光掠影地检查完一整条走廊后,再从消防楼梯走上上楼…然后又是从主楼梯行走,如此往复。路上,一个个间隔均匀的门停留角度不尽相同,偶尔能看到破碎的人体和溅开的的骨肉碴子,也不知究竟诞生于“内斗”还是鬼鞭蛛。
无人,总是无人,失望愈加阔大,焦急蔓延脑海。
到了四十九楼之时,众人的双腿事实上早已是肌乏筋痹,但,追寻同伴的急躁念头已经遮蔽了所有的身体阻碍。在最后的到达前,麟旭已为首,他的身边甚至缓燃着一圈旧式铠甲状的火焰,这已证明他的想象力出现了重大突破。
他们,将要到达郝湉酒店的决战之地。
……
…
在这之前,酒店五十二楼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今天分到的食物果然更少了。不过,够活着就行吧,那十几个新来的毕竟也要照顾,哎…为什么世界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楼梯后的门口正守着一个青年,他的心中有点失落、更感愤怒,接着怨道:“平常的时候都还好了,确实没别人有钱,所以,给冷眼相待、呼来唤去、受点欺负,根本就无所谓,可这都世界末日了呀,为什么还要给那些有钱人打工…”
就因为他们旁边有保镖吗……
其实青年的确迫于群众和保镖的压力才只能乖乖在这里守门,他知道那些怪物如果找上了,自己绝对会第一个被献祭,但,至少现在还得活着吧——之前一个硬骨头大汗骂了那些有钱人几句,结果两腿都给卸了、现在还在地上躺着生死不明呢…
“哎,要是能找到那个监工的超能力者就好了,现在逃也逃不掉...诸事不顺。”
“……呼。”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心里愈加浑浊。
末世降临的三天前,青年就已经住在了这里,而天灾发生时,他正看着手机上的机械知识速记,那会儿后,一股强烈的震动突兀爆发,就连放在桌子上的沉重行李箱都被甩飞了一米多远。他时刻担心楼给震塌,便想尽快逃离,但走廊里的窗户先前被一个说是透下气的时髦大妈打开了,结果强大的雨风从那儿贯入走廊、压迫着出口栗啸,本想逃去消防通道的青年便连房门的一指距离都推不开。无奈放弃后,最开始的几个小时里,他和着窗户的嘀嗒奏鸣,借着间断的雷光书写着欲送给老家的她的情书。
青年之人生,不足以为既得利益者所称道,因为,只是一个创业的失败者罢了。他的斗争心已经消耗殆尽,就连余下的人生也不打算在做任何奋斗,充其量也只是一具,烧烬而不得瞩目的残渣。但,他私自认为,纯白色记忆中的少女仍是愿意接纳他的,哪怕是荒废了半生也仍一无所有,那个少女、约定中的少女,也会…
绝望和希望,在这两种心态形成的慷慨和愤怒中,青年有了一些觉悟,这是他踏上逃避归途时也未曾体会到的某种强烈的意志。
可是,当风雨消失时,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绝境又岂止地震、闪光、暴雨、轰雷和天地异象啊,看,地上,这片广阔的土地,分明已经铺满密密麻麻看不清尽头和起源的、成山填海般占据整个市区的怪物,它们如同蝗虫过庄稼,饿了便寻人啃食、渴了便舔舐雨水和鲜血,扫荡般把经过的街道踏平,把人类吞噬,用摄耳的无尽鸣叫声宣告权力的更替,浩浩荡荡行进了数十分钟才能看到队伍的最后,可是,还有相当一部分老鼠留在了附近,它们开始尝试钻入每家每户,封锁剩下所有人的出路。
多少市民挺身而出,及时守护在各个建筑物的入口;多少懦夫为了片刻的安心感,将一起逃跑的同路人推出大门。
青年知道,他们的酒店大楼必然也已遭到老鼠入侵了,之前在看窗外的时候他也感觉到楼梯那边有很大的动静,恐怕就是下面的人在往上跑。
也许是青年不希望让自己因恐惧而出丑吧,又或许,他久违的热血以及不甘心只能原地等死的心绪感动了原本冰冷的身体,那之后,他开始想要求生,想要活下去见到她。环顾四周,青年很快想到了堵路的办法,只是,房间里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固定在地上,他便去工具箱里拾了翘子、扳手和螺丝刀,把房间里各种机器的固定卡子弄开,再双手扶边口,摇摇晃晃把它们拖到了已无人的楼梯那儿。
透过层层叠叠楼梯的中心间隙,可以看到酒店的底层仿佛有血线在滑动,就像涨起了赤色的潮汐,这样下去,最终的未来恐怕也只有绝望了。但是,其它楼层的人居然也有在堵路的!他们相当焦急,传出乒乒乓乓的响动,没有放弃过自救!
“太好了,大家都知道要封路,不过,我保个险吧,再搞个无敌的第二防线,让怪物死也进不来。”
之后一段安全且充裕的时间,青年把所有能拆下来的机械设备全部都卸掉然后拖到了楼梯上,直到它们相互挤压,密不通风后,青年才罢休。
他的房间已空无一物,他的汗水洒落地面。
这是劳累而紧张的一晚。
...
清晨的时光徐徐淌流,附近的住客们相继苏醒。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从窗户知晓世界的巨变,默默无声,看着被封锁的走廊出了神;但还有的却对着一片狼藉的楼梯破口大骂,叫着小题大做、莫名其妙,甚至被心善的住客劝说一会儿后还是好半天都冷静不下来。
五十二楼的人,终于有的开始问起是哪个好心人把路封了,可青年还没害羞地承认、还没迎接一批赞美,便看到从楼上悠闲踱步而下的一帮便衣大汉,他们围拢着五个其貌不扬、还有两个是秃头的男人,表情全都肃穆、冷静。
到楼梯中间的位置后,他们居高临下,郑重其事地对所有人宣称:“请大家不要慌张,保持肃静!由于天气恶劣、戒备疏松,我们浅加地区遭到了境外分子的生化袭击,但是,相关部门积极反应、作战人员百折不挠,因此,经过长期的斗争,我们已经显著控制了危机,还请大家相信政院、管理局,积极响应配合,那些怪物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相信一定能共挺难关,与亲人家人团聚!”
人们一阵拍手叫好,眼中燃起生存的希望,青年更是无比佩服,心道不愧是他们、说话都带点鼓舞人心的气势。
但再之后发生的事就是他愤怒的根源。
没想到这几个高层给每人都下派了包括侦查、守门、记录食物剩余量等任务,大家虽有不满,但为了大局还是乖乖地去做了。青年也是,只不过他守门的位置是离大本营最远也离怪物最近的地方,因而有静谧之时,难免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有时,是女生在哭泣哀鸣、伴随着痛苦而憋屈的啼叫;有的是,硌牙的咀嚼和撕咬;有的是,残忍的低沉聊天。青年没有想太多,也想象不了这么多,他只是沉默着、感觉内心在发慌。然后,无名之火突兀烧了起来。
可就在情绪爆发前,他忽然听到障碍物外面有动静,那些人似乎正商量着蛮力还有一把火烧了什么的,想要强闯进来。
青年贴着墙,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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