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艳的琴艺师父中等身形,瘦削脸儿高鼻梁,眼神冷峻,看来五十左右年纪,居中坐在主位上。左边是花无艳,右边也是一位美娇娘,刚二十出头小妹子,容色直逼大姐姐。两者一左一右,堪称绝代双姝。花无艳俏生生起身作揖,隆重推介了师父名头及琴艺造诣。追梦心里咯噔一下,“眼前这位长者姓商,名毅,不自觉的联想到商秋这个名字来。”随即释然,天下同名同姓者多的是,何况只是同姓,又是一位琴艺师,应该与商秋扯不上关系。
当花无艳目光转向右边那位美女时,她居然咬着手指咯咯地笑开了,旋即起身抱拳,声喏道:“在下花千树,自称花美美!一无所长,仅风情万种而已。嗯,还略懂武功,寻常对付八九个没问题。”端的美丽而奔放,俨然是寒冬夜里的一抹亮色。追梦登时被逗乐了,笑道:“如果对方来了十个人,怎么办?”“先杀了那第十个,不就又变回了八九个了呗!哈哈哈……”先自笑了个花枝乱颤,也引得众人跟着莞尔。姐妹俩身形体貌相像,这位花美美亦是柔若无骨,见她拎着酒杯好像要过来敬酒似的,追梦暗自打起精神,生怕她也像姐姐一样,倒进自己的怀里!
谁都希望她能倒进自己的怀里!连水生喉咙里打了个嗝,闷闷地低响,还是听得见。李思晴悄悄踩了他的脚,脸上有些尴尬。追梦看在眼里,却笑不出来。
适才在二进厅堂里聊到开心处,优雅端庄的花无艳竟然笑过了头,一个踉跄跌过来,追梦抢步扶住,便在那时中了暗算,左腕“内关”、“外关”、“会宗”三穴一麻,接着臂弯“曲池穴”也被制住,整条胳膊登时动弹不得。回想自己几次受制于人,均有惊无险脱困,尤其敌方有求于人,自当不至于下死手;而自己只需足够时间恢复,暗自凝神运转气血,施之金世眠独门解穴功夫,便能冲关破解。因此也并不怎么惊慌。却也不想又一次重蹈覆辙,受制于人。
所幸这位花美美并没有走来,更没有笑过了头,因为花无艳已经出言制止了。追梦并不作揖,坐着简要将李思晴、李思霞、连水生做了介绍,而后直呼肚子饿死了。也不再顾及甚么,右手拿起筷子,往一只鸡腿扎去,当它是花无艳那身细皮嫩肉。
花美美又笑了,这回真的走了过来。因为追梦个小,不怎么够得着,她索兴将那盘烧鸡移至追梦跟前。
“谢谢姐姐。”追梦不咸不淡的支应一句,埋头恣肆饕餮。
“好吃吗?”却是花无艳笑盈盈地出言相询。姐妹俩连声音都相像,追梦咽下一大口,任肥油在嘴角闪烁,抬头只对花美美点了个头,又道了声谢谢。
“嗯,‘绿水人家’的馔食就是好。‘墙内佳人’没有愁,只是笑!”追梦带着讥讽,又埋头吃下去。
“哦嚄,这位叫追梦的小哥果然才思敏捷,苏轼这首《蝶恋花.春景》,被小哥这么一拆解,更是通俗易懂了。了不起。”商毅寻机搭讪,言不由衷,那干巴巴的声音却是让人难受。真不知他怎么教人弹琴唱曲的?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冒牌货色!
在这片“绿水人家”豪宅里,追梦好生不自在。着了花无艳的暗算也许不算甚么,因为她的目的很明确,让人心里有数。可听了商毅的姓氏犯嘀咕,听了声音尤其有毛骨耸然之感——这声音似乎熟悉,又说不上发生在甚么时候。隐约觉得他不会是个好人!
花美美佯嗔道:“想甚么呀?怎不搭理姐姐呢?”追梦缓过神来,应道:“姐姐如花之美,名副其实花美美。开心了吧?!”“人靓嘴巴甜,姐姐我喜欢。嗯,甭吃太多,一会儿姐姐教你几招防身的功夫!”
花无艳插口道:“甭胡扯,哪有叫客人少吃点的礼节呢?!”追梦却不领情,顶了一句,“美美说的是大实话。”“就是吗,不像有些人——”花美美终于没有数落下去。花无艳柳眉一蹙,扫个冷嗖嗖的眼风,花美美像似被击中,吐了个舌头,作惊吓状,倏地跑开归位坐下。
这对姐妹显然经常互掐顶嘴,商毅陪着笑脸,自嘲道:“老朽天生破嗓子,但愿诸位不要受了惊吓。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几位客官莫要怕生,来去自由,当自己的家便是。”
李思晴、李思霞、连水生回礼称是。追梦却哈哈大笑:“这位商老板最大度,要客人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可以来去自由,吃完就走。美美姐姐最爽快,明知自己胜过花千树,也不掩饰扮矜持,光明磊落自称花美美。不像有的人,分明是风情婉约花千种,偏要低调叫无艳!哈哈哈……”直接了当,一语点破花无艳的真正名号——花千种!
打自着了花无艳暗算,加之容色无人可匹,尤其妹妹叫花千树,因此,追梦的脑子里已经联想起一个人来,她便是阳谷县“狮王赌坊”那位花千种,也是自己圈定的商秋、邱向松等人之幕后老板!尽管素未谋面,却耳闻其名,而且她可能涉及阳谷县陈殊文及毛猴两桩命案,如此集美貌、谋略、武功三位一体,不是花千种,还能是谁呢?!
当李思晴仨尚且莫名其妙之际,花千种倒是自己率先鼓起掌来。想掩盖的事儿被人揭穿,无论是谁,要么尴尬难堪,要么恼羞成怒,花千种却与众不同,她清楚编织的这张网会被揭穿,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么快就会被识破。有些意外。因为在阳谷县多年,自己深居简出,更是不会有人将她与武侠江湖扯在一起。真不知眼前这个叫追梦的人,是人还是鬼?!不佩服他,还真找不到理由呢!
花千种大方的承认,自己正是阳谷县“狮王赌坊”的管事,名唤花千种。当即说道:“既然话说开了,也便省去拐弯抹角。请你来,就为了两件事,一是‘梦里水乡’的秘密;二是《明日宝典》是怎么回事。”追梦道:“适才咱们不是有了结论了吗?鬼谷子那《阴阳与五行》上册,以及师清玄的《十面埋伏》琴谱,即简约版的《阴阳与五行》下册,合二为一,便是升级版的《明日宝典》,它在‘梦里水乡’孟家藏着。至于那‘梦里水乡’是甚么回事,只是传说,没有人去过。这早就是世人的共识了,还能扯出个啥?!”
商毅也换回了本来嘴脸,阴恻恻道:“解押张长弓对证。”倏地张长弓被一位彪形大汉拎了进来,扔于地上,“把你在桐花山‘多情客栈’听到的,见到的,全说出来。”
追梦心叫糟糕:张长弓居然没能骗过他们去送解药!哎,当时轻狂卖弄心高气傲,不曾想“梦里水乡”之外的世界人心险恶,确有说漏了“梦里水乡”及古月胡等人,也预言了武松午时会打此经过“多情客栈”等等,不知张长弓是否听见。很显然,张长弓是他们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楔子。这么说来,那掌柜蓝衣老者、老板娘黄四娘,以及整个“多情客栈”,都是一路货色!
张长弓毕竟弱小,且受人胁迫,倒豆全说无可非议,只要他过后能将那解药送出城外便是万幸了。心念及此,追梦接过话来,凛然道:“放了他,包括李思思他们。”“凭什么?”“他们是无辜的!小爷一人来扛!”商毅道:“那可得看你给出甚么答案了,或者筹码。否则……”
终于翻脸了,连水生、李思晴、李思霞仨齐齐站起,探手拔剑。商毅并不着急,冷冷说道:“可别后悔哦?!”仅两道眼风扫过,三人不自禁激凌凌打了个寒战。追梦早有做了评估,深知敌方准备充分,而李思晴仨不过二流水平,难以抗衡。当即说道:“三位坐下。这位商老板是做生意的,他要的是在下,而小爷物有所值。哈哈哈……”揽过责任,追梦反倒轻松多了,复道:“长夜漫漫,而落雪无声,不知能否讨得一杯上等美酒么?”追梦只求拖延时间,换来穴道“自解”。
“可以。”稍顷,女侍捧出一坛酒来,商毅只是一抹,便去了封口,说道:“这坛酒是东京梁园自酿,颇有年头,曾作为贡品入得皇宫,可称名酒了。”倒在碗里,递于追梦。追梦不会饮酒,却时常与古月胡、金世眠俩酒鬼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知之甚多,当即装模作样,又嗅又舔的,颇似行家里手。少时,皱眉道:“虽是东京名酒,却不如‘丰乐楼’自酿的‘眉寿’,不如‘遇仙楼’的‘玉液’,也不如‘和乐楼’的‘琼浆’……”
“嚄!还真有见识的。”商毅似乎遇上了知音。手一扬,又唤来女侍,“将‘丰乐楼’的‘眉寿’、‘和旨’拎来!”看向追梦,复道:“汝能叫得出的名酒,敝庄悉数尽有!”
“‘宜城酒’有吗?”商毅愈发有趣,“当然有!”竟是对着追梦竖拇指。不多时,女使复搬来五六坛“宜城酒”。追梦料定不会是正宗,因为洪次玉祖辈才是“宜城酒”正牌酿酒师,而数十年前,洪次玉上辈均迁居“梦里水乡”。所以,追梦悠哉游哉的,只当自己是裁判,随时品头论足。
当时一一破了封口,而又一一被追梦否定,商毅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追梦却笑道:“那正宗‘宜城酒’产自宜城洪家,早在二三十年前绝迹,而今这几坛酒不会超过十五年,不过是怀州、济州、单州、襄州等地仿制,不冤枉了您老吧?!”
商毅半晌无语,良久叹道:“老夫品酒数十年,见识竟是不如你这小鬼头,当真滑天下之大稽也!”当时惟摇头叹息,自认不如。却是花千种接口,“看来你甚么都懂,应当与‘梦里水乡’颇有渊源,那就说正题吧。”“好说。”
这么东拉西扯延宕了半个多时辰,追梦已暗自杜撰了一串谎言,相信可以应对花千种与商毅的各种提问。当即正色道:“先放了他们四位不相干之人!”商毅看向花千种,意在征询。追梦跟进道:“世间涉及矛盾调和之事,无不以理法为准则,若是有理说不清,有法不执行,那就以市场买卖为依据,进行条件交换。而今在下以‘梦里水乡’及《明日宝典》为筹码,再押上一条金贵命,换取张长弓、李思思、李思霞、连水生等四人的自由,难道还不够吗?”
花千种不置可否,商毅接口道:“当今情势,尔等几人已沦为阶下囚,没有谈条件的资格。”追梦不怒反笑,而且笑得让花千种、商毅等人浑身不自在——这么古灵精怪的,而且可能有“梦里水乡”做背景的人,当真不容低估。
追梦察言观色,再下猛药,说道:“在下曾在‘梦里水乡’待了十年,武功比你们高强,手段比你们狠辣的人见多了,‘四尊者’,‘三恶人’,可曾听说?”
商毅肃然道:“孟秋娘、金成武、古月胡、梁七剑‘四尊者’,以及李昌浩、栗真、上官云飞‘三恶人’,老夫都曾经见识过,那又如何?”追梦道:“他们全都在‘梦里水乡’。而在下乃孟秋娘关门弟子,尔等敢奈我何?!”花千种噗嗤一笑,知道追梦话里掺假,却不点破。商毅却狐疑,道:“这位追梦公子,汝是啥时候离开‘梦里水乡’的呢?”“半年之前。是庄主孟秋娘亲自将在下送出那片水面的。落脚的第一站,便是东平府城。”商毅脸露好奇,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也见过那片水面,请详细说来。”态度骤变,客气了许多。
“那时正是晌午,倏地电闪雷鸣,天幕仿佛被撕裂开来,吾师孟秋娘道:‘此去东平府城,须当代为师了结一桩心事,年底为师自当寻你回来。”商毅眼睛一亮,喜道:“那时老夫正在那地方闲逛,正如公子所言,天地间突然电闪雷鸣,凭空浮出一片水面,接着……接着……”
商毅支吾着没有说下去,他想隐瞒着些啥呢?追梦回想,似乎同在那一时刻,尚且有其它事情发生,只是当时堆积了太多离情别绪,而未曾察觉。追梦也不细究,接口道:“既然你相信了,自当明白在下有没有资格与尔等谈条件了吧!”
追梦的“梦里水乡”身份基本可以确定,花千种想了想,同意放了张长弓等四人。
关于四人能否安全出城,赴阳谷县紫石街救人,那不是追梦关心得了的事儿。只是深深瞅了他们离开险地时的背影。
其时院门口悄悄积了厚厚一层白花花的雪,想那时在“梦里水乡”与孟晚舟、铁头、淑惠、紫培、伟明、李丽红等一帮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的情景,历历在目,而今只身落入虎穴狼窝,不禁顾影自怜,黯然神伤……
花美美突然坐了过来,拉了追梦的手,望向花千种与商毅,嚷道:“姐姐,这般耍弄心机,以大欺小,你们不觉得过分了吗?”花千种叱道:“成大事者,不拘泥小节。这是父王下的死命令,妹妹休要横加干涉!”追梦已是囊中之物,也各自揭了“面具”,花千种言语不再有顾忌。“哼!”花美美只能闭嘴。
无助之际,有人伸出援手,尽管这只手细细弱弱的,能力有限,但也是雪中送炭了。这让追梦十分感动。追梦伸过还能动弹的右手,握向花美美,内心像架了一盆炉火,登时暖洋洋地往上直冲,而眼里噙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让落下。五岁那年与父亲西门道德失散,成了孤儿,也忘了五岁之前大部分经历,仅隐约知晓故居在东平城大门户街,这样的身世经历,放在谁人身上,都会感伤自怜。因此,只要谁人对他有恩,总会落在心里惦记,暗想着日后知恩图报,还了这份沉甸甸的人情债。当时缓过神来,沉声说道:“尔等想知道‘梦里水乡’以及《明日宝典》的秘密吧,那就竖起耳朵听着。”
威逼恐吓,让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伤心受苦,花千种与商毅各有丝丝恻隐。花千种支应道:“追梦公子请讲。”
追梦早已准备好了一套真假掺和,结合理论推导的说辞,此时面对两个贪婪的敌人,并不害怕,却佯装被逼无奈的样子,断断续续说来:“话说战国时期孙膑与庞涓两强相争,那大决战的古战场,就在东平府与郓城县西北侧一带湿地浅滩,具体说来,大体是小王庄、二贤庄、梁山、黄河北岸这片范围。当时孙膑凭借鬼谷子遗著——《阴阳与五行》上册,习得‘呼风唤雨术’,正待祭神施法时,倏地担心伤及近处‘梦里水乡’无辜众生,便施玄术将‘梦里水乡’封印保全,而事后却忘了解套,从此‘梦里水乡’也便隐去痕迹。同时遗失了的,还有那《阴阳与五行》上册,也便落在‘梦里水乡’了。历经千年之后,到了孟秋娘这一代,才悟透并提升了《阴阳与五行》上册的理论及其玄宗法术能力水平,封印也便得以破解,或称之为解套。而有此解开封印之能力者,也就仅限于孟秋娘一人。所以,‘梦里水乡’至孟秋娘起,偶有与外界沟联,成了世人津津乐道而又缥缈玄幻的话题。至于《阴阳与五行》上册,以及《十面埋伏》两相合二为一,是否便是《明日宝典》,在下敢妄加定义。只知吾师孟秋娘确有许多过人之处,不仅在于武功修维,还有对未来的预判等方面。”
顿了顿,复道:“在下离开‘梦里水乡’后,在东平府城待了一月有余,出于好奇,依据吾师留言,为他人预告了几件事,包括半年后武松必经‘多情客栈’等等,居然全都应验了,却也因此引发了人们对《明日宝典》的揣测与觊觎,招致东平府城‘少年失踪案’。而所有这一切准确预判,全是临别时吾师的口授锦言,竟让无知而虚荣的卑人,给弄了个满城风雨,牵连无辜!就这一些了,要杀要剐,本少爷无法抗力。”
“这么说来,这部《明日宝典》果真便是《阴阳与五行》上下两册的整合升级版了。因为孟秋娘领走了师清玄,也便得到了《十面埋伏》琴谱,即浓缩版的《阴阳与五行》下册。那么,师清玄还在‘梦里水乡’吗?‘梦里水乡’是否罗聚了天下奇人异士,包括黑道魔头?他们是否还会重返江湖呢……”花千种、商毅俩着魔似的,只顾着胡思揣测,想问题求答案,竟是许久不见追梦搭理,看时,他竟自趴于桌板上睡去。
孟秋娘只是为追梦传了“鱼龙舞、横移术、步云梯”轻功口诀,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师父,也没有留下甚么关于明日未知的预判,更没说及年底寻他回去。“梦里水乡”里也没有见过李昌浩、栗真、上官云飞“三恶人”。至于“梦里水乡”被孙膑封印在战国年代,只是想像揣测,却也有依据,因为“梦里水乡”确实被玄术封印,因此遗世独立。总之,追梦适才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大概是三分真实,三分传说,四分揣度推理罢了。而花千种、商毅虽知栗真等人不在“梦里水乡”,却在总体上还是信了七八分。当即二人各自沉思默想,论证甄别,分类归整。片刻后,商毅深深一揖,受礼的对象却不是追梦,而是花千种。
“大公主,适才老夫主持局面,自作主张,用意是掩人耳目,不让追梦等人测及公主身份金贵。过分之处,还请见谅。”花千种笑道:“该当如此,无须自咎,凡事多留个备份,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呢!”“嗯,这孩子留他不得。”商毅补充道。
“我看也是。轻功与才智无人可匹,假以时日,我等还怎么在江湖中立足?!”
许久没插嘴的花美美霍的站起来,瞪圆双目,怒道:“这孩子可爱聪慧,尤其仗义担当,不顾及自身安危,只求几位初次见面之人能够脱离险境,这般胸襟情怀,难道不值得尊敬吗?!”花千种回道:“是国家大业重要,还是儿女小节重要?勿请妹子甭再意气用事了!”花美美不再退让,正声道:“汉人讲究‘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是多么高尚的美德与操守,也是民族之灵魂。他日我大辽南下统一全国,还得靠这套普世观念辅助于法律,弘扬社会之善念礼仪与正气,方得民心拥戴,国家政权安稳。而追梦,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正能量,自当收归己用。这么做,难道就不是父王的初衷吗?!”
“他能收归己用吗?”花美美道:“不去实践,怎知结果。依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妒贤忌能,排除异己!”
各自有理有据,商毅急忙打圆场,“两位公主各有道理,老夫建议先将追梦收押看管,慢慢开导,若能归顺,自当皆大欢喜。妥否?”姐妹俩互看几眼,各自让步默认。花美美随之负气走人。
夜深及至丑时,花千种与商毅还在揣摩计议着。原来,花千种与花千树(花美美)贵为辽国公主,三年前南下东平府、郓城县、沧州横海郡一带活动,乃至东京、西京、南京、北京等政治中心城市,均悄悄建立有多处基地,罗集情报信息,培植力量,为吞并大宋赵氏江山做准备。姐妹俩拜南院省总兵栗真为师。那栗真与李昌浩、上官云飞齐名,并称“三恶人”。他拥有两大绝艺:一是“穿云箭”,可媲美唐代征东元帅薜仁贵;二是轻功无敌,人称“踏雪无痕”。因此姊妹俩武功决非泛泛,其深浅尚且无人知晓。而商毅乃商秋堂兄,为开国功臣赵普后人收为义子,因此习得赵家琴艺,也便洞悉了师家《十面埋伏》琴谱秘密,反倒是师家蒙在鼓里而不知其秘笈。数年前商毅攀搭上了栗真,几人也便成了辽国南院省之重臣,享尽荣华富贵。后商毅、商秋及邱向松仨拜栗真为师,武功更是精进不少,于三年前一路陪俩公主南下,凭二者“五侠客”级数的武功,再加上邱向松协助,保驾护航绰绰有余,也在东平府等地犯下了一桩桩“无头公案”……
花千种道:“你且说说那东平府城少年拾得《阴阳与五行》秘笈的详细情况。”商毅道:“结合追梦适才的描述,话说半年前孟秋娘送出追梦的那一刻,天空电闪雷鸣,‘梦里水乡’的封印,因此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浮出一片水面来。其时孟秋娘与追梦正自话别,不曾留意尚且有一人乘机逃离,而这人便是邪派里的高手——梅山道人,人称梅老道。那时老夫刚巧就近目睹,讶异得差点没有掉了下巴。见梅老道腰间鼓鼓的,揣测其人必藏有重要东西,便悄悄尾随跟着,寻机会下手。约莫走了三五个时辰,想来距离东平府城已经不远了,其时日近黄昏,周边全是浅滩湿地,夕阳下的野旷仅见几位摸鱼虾的少年,前面恰有一小片芦苇遮挡,于是老夫觑得机会,突施杀手,竟一击不中。自‘梦里水乡’出来的梅老道,其武功与早年不可同日而语,与其拆解百余招竟是占不到便宜。就这般双双斗到一处湿地水洼,各自行动不便,所幸老夫倚仗宝剑之利,断其拂尘,方才制住了他。老夫逼其交出了怀揣之宝物,竟然是一册古老竹简,中有许多老旧文字模糊难懂,只得留他一条生命。当时我俩望东平府城方向寻路,堪堪到得那几个摸鱼虾少年附近,倏地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光线全无。老夫不知那梅老道施了‘呼风唤雨术’,既便知晓也没有用,整个人儿早被卷进水里去了。醒时应该是第二天下午了,周身疼痛不堪,几处撞伤,所幸手脚不曾断折。而那册旧竹简,再也寻不得,也不见梅老道及孩童的影子。唉,人算不如天算啊!后来在东平府城及周边几个村庄暗访数日,目标锁定当日摸鱼虾的少年,原来是城里那几个泼皮穷孩子。后来几日暗自擒获追问排查,竟是口供不一,也有说是那竹简卖与富家少年等等。再后来公主您全都知道了,涉及十几名少年,及其以后牵连到的阳谷县陈殊文员外一家人等(其中有一穷少年是陈员外亲戚,而陈员外曾去过他家,“威远镖局”毛猴又与陈员外有过接触……),悉数捉拿于马王铺镇,近日转移到大青山慈恩寺别院……至今竟未得该秘笈!哎……
许多的巧合,也便成了传奇。花千种道:“这次商秋与邱向松去了大青山,也不知能否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商毅道:“前后也有近两月时日了,或许那秘笈又被梅老道夺走,不在这些人手里也有可能,不如杀了埋了。”
“嗯,等商秋与邱向松他们回来,再计议吧。”商毅道:“马王铺镇‘百乐门’那花娘,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也不知是否已松口漏底给了那祝师爷?隐患太大,不如杀了。”
花千种沉吟道:“咱今晚算是虎口拔牙,乱中取胜,生生自府衙里将花娘抢了出来。那花娘信誓旦旦,言说不曾泄密半句,若是草率杀之,邱向松怎可干休?他俩可是打得热乎!”
商毅道:“那就等邱向松回来,交与他自行处理。另外,这祝师爷可是非杀不可之人。他主抓‘少年失踪案’,掌握全部机密,若能杀之,可绝后患,花娘也方可保全,算是给予邱向松一个天大的面子。”
花千种道:“关于祝师爷其人,现今落在韦牧野手里,我想他是死定了!因为蓝衣社面临的问题与咱们一样,他们也担心‘悦来客栈’那账房先生仇英文被捕泄密,所以在早些时候将其人救出。仇英文如同咱们这边的花娘!当然了,咱们还需要安插在蓝衣社的内线人员密切关注,切勿掉以轻心。”
“公主说的是。那么,这位古灵精怪的追梦,该当怎生处置?”花千种眼睛一闪,说道:“杀了他!以‘失魂丹’拌于饭食里,无色无味,中毒后只是疲软失神,不留症状,吾妹自当看不出破绽。既便是日后孟秋娘寻仇,也有缓冲余地,只说他患病而死。”
“甚妙!交于老夫办理。”花千种貌美却心如蛇蝎,视人命如草芥,而心思之缜密,谋略之周详,尚非老江湖商毅可比。正所谓:将门无犬子(女)!
花千种漠然道:“张长弓、李思思等人,须当在出城前灭口,此事十万火急,着你即刻办结!关于追梦,人已入瓮中,不在乎押后一两天。”“甚是!”商毅换了夜行服,掣剑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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