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琪阿果对我说:“以前,他的管家看上了一个头人的姑娘,这个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副金嗓子,一曲‘郎有名来妹有名’响彻整个大凉山,就在她成名不久,布贡土司的管家就派人找到她,告诉她要娶她做姨太太,姑娘不愿意,管家就威胁说将她抓起来关进牢房里一辈子都不许出来······”
我说:“没办法,姑娘只好同意了。”
她说:“不,姑娘突然销声灭迹,人们再也没有听见她唱歌了,后来才听说她悄悄嫁给了邻寨拉俄阿木土司一个寨子头人的儿子,从此,就再也不唱歌了。”
我说:“布贡土司没有出兵帮他夺过来?”
她说:“拉俄阿木土司知道这件事后,就提着丰厚的礼物去贿赂布贡土司,这件事才算平息了下来。”
我说:“原来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她叹息一声:“这个世道本就如此。”
我说:“这拉俄阿木土司还真是仁义,肯为自己头人的儿子去行贿求人,他真是个值得尊敬的土司老爷。”
她说:“拉俄阿木土司真能忍。”
我说:“哦?”
她说:“当年,布贡土司去他官寨做客,拉俄阿木土司的女人被布贡土司的管家看上,并当着他的面给奸污了。他十二岁的女儿被布贡土司强拉进房去陪睡,第二天他女儿被折磨得连床都下不来,还是他们家的下女进去将她背出来的,他都忍住了。”
我说:“他的确能忍。”
她说:“这还不算,那次布贡土司还逼他签下条约,割让三个寨子给布贡土司,还赔给布贡土司很多银钱,拉俄阿木土司还是忍住了。”
我说:“布贡土司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等我说完,她又说:“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没有,走的时候,布贡土司又派人将他的官寨给捣毁了,他依然忍住了。”
我说:“弱小的土司是没有公理的。”
她却说:“拉俄阿木土司是这大凉山中土地最多,人口最多,手下寨子也不贫穷的土司老爷,这弱小的帽子可不能给他戴上。”
我说:“他为什么不跟布贡土司拼一拼呢,就算打不过布贡土司,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让布贡土司知道他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说:“倘若真跟布贡土司打一仗,布贡土司不一定能胜。他虽然没有布贡土司那样一支精悍的军队,但他人口众多,用狼群战术也能将布贡土司精悍的军队吞没掉。”
我说:“他为什么要忍?”
她说:“拉俄阿木土司说,战争会给百姓带来灾难,会让很多家庭破亡。”
我说:“他真是一个仁慈的土司啊!”
她说:“所以,他得到了手下那些寨子里的人极力拥护。”
我说:“他们却并不知道,软弱就会被欺负。”
她叹一口气,说:“到现在,布贡土司的管家都有三四房姨太太了。”
我说:“布贡土司不肯为管家去与别的土司发动战争,但却要为自己的事而发动战争了。”
她说:“不错,他一定会随便找个理由出兵来攻打我们,夺几个寨子过去作为赔偿。”
我说:“难道他不会将你抓过去,关进牢房里,一辈子都不许出来,他得不到你,你也别想自由,这样来报复你?”
她说:“他一定会这样做的,不过,你不会让他这样做的,对吧?”
我说:“对。不过······”
她说:“怎样?”
我说:“不过,不必等到他来打我们,我们先过去打他,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别的土司一定会拍着巴掌高兴。”
她说:“不过,被他欺负过的土司们,全都怕他,现在全都成了他的朋友。”
我说:“那是在他的淫威之下,倘若我们将他打败,这淫威自然就不在了。”
她说:“如此强大的土司,怎么能打败他。”
我说:“有我。”
她说:“我知道,有你在我们身边也许不会一触即溃,但是要想战胜他,犹如去打一群饿狮。”
我说:“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土司,他的兵一定个个都很骄纵,这样的军队有什么可怕的。”
她说:“可这支军队是一支刀枪不入的铠甲军。”
我说:“无论怎样厉害的军队,都有他的弱点,只要我们找出弱点,就可以破了。”
紫琪阿果一下来了精神,说:“你能找出?”
我说:“我能。”
只因为我想到了诸葛亮与孟获——彝人的铠甲也不过是由藤蔓做好后再用油浸泡。
她说:“好,只要你能立功,一切就都好办了。”
就这样,我心甘情愿地做了拖乌寨的奴隶,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还要对把我变成奴隶的人忠心耿耿,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我成了这世上最可笑,而又可悲可叹的人!
但最可笑的是,做奴隶也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却连奴隶都不让我做!
老土司来了,被紫琪阿果拉到了关我的屋子门外。两个壮汉立刻过来打开了门,老土司严厉地瞪着我。
既然自己心甘情愿地做奴隶,就应该像奴隶见到主子时那样。我立刻过去跪在老土司的面前,口里说:“尊贵的土司老爷······”
不等我说完,老土司就严厉地说:“听阿果说你要做我的奴隶?”
我立刻答:“是。”
令我绝没有想到的是,老土司却说:“让一个扫帚星做奴隶,在我们寨子里,乃至整个大凉山,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紫琪阿果立刻接过去说:“今天,爷爷您就学那始皇帝,破了这列,做我们民族第一人······”
老土司严厉地打断紫琪阿果说:“几千年都没有人破,我怎敢破?”
紫琪阿果说:“就因为几千年来一直无人敢破,爷爷今日做了,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第一人,才是我们民族的大英雄,是最伟大,最英明,最仁慈的土司老爷。”
老土司厉声说:“一个数典忘祖的人,怎配称之为第一,和最?怎配得上英雄的称号?这样的人只配称为贼,和奸,是我们民族的败类!”
紫琪阿果还想解释,但老土司却制止了她。他转而对我说:“你休想利用阿果的爱来让你留下,明天,时辰一到我就送你走。”
然后,他对两个壮汉一挥手,两个壮汉立刻过来将门锁上。
紫琪阿果苦苦哀求,老土司却心如磐石。
老土司走了。紫琪阿果也走了,她被两个壮汉拖走的。走的时候,她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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