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楼

若说肖国这些年里发生的最轰动的事莫过于两件。而最为传奇的人也莫过于两个。一个自然是当今肖国第一人摄政王爷肖陌寒,另一个便是第一楼楼主公子荼蘼。

从前,第一楼只是个名叫第一的一个不为人知的败落客栈。可就在肖陌寒平定内乱后不久,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第一楼就这么崛地而起,强势插足于帝都城内,闯入所有人的眼中。以其强大的财力与才力惊艳世人,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铮,铮,铮……”琴声何来。

高台之上一把九霄环佩长约三尺六寸,杉木斩成,白玉制的琴轸、雁足,刻工精美。坐在古琴前的是一位女子,眉目舒朗,落落大方,头戴珍珠发饰,颈佩白玉项链,穿着黄色长裙,腰系紫色缎带。女子玉手轻佻,一轮一拨之间琴音突变,时而悠扬清澈,如山间清泉潺潺流动;时而深沉悠远,如青松飒崖风中吼语。

公子荼蘼共将第一楼分为了四层,而作为第一楼门面的第一层便是这引天下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堇墨轩。

堇墨轩里不仅有世间最美的琴音 ,散音松沉,让人起远古之思;泛音飘渺,引人清冷入仙;按音丰富,吟猱余韵而细微悠长。仙音袅袅,窜动人心。

堇墨轩还是世间最好的才墨之薮,桌椅缝隙中随意夹杂着的都是所谓的丹青妙笔,诗卷佳作。

“铮,铮……”一抹、一挑之后琴声变回静雅,一曲终了。青天白日之中,本该最为喧闹的酒肆茶楼此刻却变得寂静无声,惟有余音绕梁,遗声不绝。

突然,第一楼内原本通亮的环境变得昏暗了下来,引起阵阵喧闹,此时,所有的灯光全都聚集在了高台中央,刚刚弹琴的女子还在,而她手下的九霄环佩换成了一盏酒杯,颜色为青色,有纹路如乱丝,其薄如纸,杯足上刻有缕金字。女子轻轻抚过杯身取酒倒在里面,慢慢的酒杯中冒出一股热气,微微一摇,又恢复如初。

“各位,此物名为自暖杯,它的用途想必刚刚大家都已看到,伺琴在此就不多做介绍了。”缓缓放下手中物品,女子微微一笑道:“此物底价为三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各位请出价吧!”

“白银四千。”

“白银五千!”

……

加价的声音络绎不绝。不过短短片刻钟时间,价格已上涨到了一万一千两。同时随着价格的上涨,那些小打小闹哄抢乱争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伺琴的目光绕着场上游移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二层还在竞拍的几人身上,谁都清楚,剩下的竞争只是为了那几人所设。

“三千两,本大爷出三千两!”这时突如其来的低价震惊到了大堂上所有人,众人略带鄙视的的目光紧盯着叫价之人,轻蔑道:“金老板你也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莫非对这拍卖行的规矩还不知晓?”这金不换,不看别的,光是他这身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便不是个会叫出三千两银子之人,只见他瞥了众人一眼,伸出三个手指,然后财大气粗的开口说道:“三千两黄金。”

望着全场众人吃惊的眼神,伺琴反到没有觉得诧异,只是淡定的开口呼道:“三千两黄金一次。”“三千两黄金两次。”“三千两黄金三次,成交。”随后,场面再次昏暗下来,当灯光又一次亮起时,台上之物已换了一件。“此乃龙皮扇也,黑玉为骨虎皮做面,制作精美。夏日里的道以清水撒之,扇面生风。……”还未等伺琴讲完,金不换就先竖眉瞪眼的怒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第一楼一次只拍卖一件商品吗?”

“金老板误会,我家公子虽然爱財,但说话向来一诺千金,出口无悔。”伺琴嫣然一笑开口解释道:“人说之人 被人说之人说 人人被说 不如不说;谈心之心 引谈心之心淡 心心引谈妄且妄谈!就在刚刚杨举人已成功对上了公子所出的上联,所以依照约定先前的歙墨宝砚已归杨举人所有。”随后她玉手一挥,一直挂在墙上的红绸飘然落下,映入人眼帘的是一红木银丝棋盘,上面的棋子皆由上好的和田玉石打造。“此局名为‘千古’,乃是我家公子机缘巧合之下所得。黑白任选,赢得棋局者,我家公子愿以此龙皮扇相赠。”

第一楼的二层便是品阙阁,一个堪称比皇宫大内更多奇珍异宝的地方,在这品阙阁里随便一样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来第一楼的人挥金如土,而第一楼的人也出手大方,每月十五第一楼都会举行三宝活动,一曰竞宝,价高者得。二曰赛宝,才胜者得。三曰易宝,运佳者得。三宝活动虽都由品阙阁主持,但却对参与者没有限定,这也是堇墨轩与品阙阁,或者说是堇墨轩中的文人雅士与品阙阁中的商贾权贵之间在这第一楼内的一个平衡点和联系点。

可惜,无论第一楼再这么细心维护,这平衡之中也会有难得的冲突,这不,三宝活动还未结束,堇墨轩内就突然间轰啦的喧闹成了一片。

“放开她。”

“滚开,得罪我,小心以后在帝都混不下去……”

听这话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哪家不长眼的公子哥在一层楼没事找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还真是好久没人敢在这第一楼闹事了,此刻楼里的所有人皆是双目睁睁,仿佛见鬼一般的瞪着闹事者又避之不及。废话,这可是第一楼,别说是闹事了,哪怕是和闹事者扯上些许关系,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果然,不多时,便听见三楼的听雪斋中传来一声天籁,一身姿曼妙,身着三色堇服的女子倚靠在扶梯旁,嗓音清雅,语气虽不愠不怒,却自成威严的道,“敢在我第一楼闹事,公子可是想好了后果?”

躁动不安的人群闻声不约而同的朝三楼观望了一眼,却见那人正是第一楼的大掌柜色堇,而后瞬间安静了下来。唯独处在人群中间的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秦岭山抚了抚脸上的红印,恼羞成怒地吼道:“什么第一楼,本公子就在这闹事了怎样?”“装什么清高了!我爹可是吏部侍郎正二品大官,本公子能看上你第一楼的姑娘是你第一楼的福分!”秦岭山那接连不断的愤怒与咒骂还未完,“怦”的一声,就见他突然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堪,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而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稚气未脱,身上的衣着不太华丽,还弄的脏兮兮的。

“唉,那真是可惜了,我们第一楼的侍女怕是没有这样的福分。”色堇好似发出惋惜的感叹,然而她色堇是谁?世人皆知公子荼蘼才是第一楼的楼主,可又有谁知这荼蘼压根就是个不管事的主,平日里这第一楼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靠着色堇在打理。是以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娇弱,却意外精明能干的女子,又怎会是被轻易威胁吓唬的,“不离,你可听到了,这位秦公子可是要封了你家公子的第一楼呢?你说还怎么办呢?”

“碍――眼――打――出――去。”

怦的又是一声,少年一脚将秦岭山直接从窗户踹出了第一楼,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场闹剧结束后,第一楼内怕是再无人敢放肆。色堇略带鄙薄与嘲弄的扬了扬嘴角,然后迅速转脸,温柔和善的走下楼去,给了伺琴一个眼神让她可以先下去休息。

“十五望日,各位齐聚于此,第一楼之荣幸也,接下来的易宝活动就由小女子主持,还望各位不要被刚刚那小小的不愉快扫了雅兴。”

何为易宝?顾名思义易宝即为交换宝物,众人将各自所携带之物,放入锦盒之中,可以自由选择展示或者无展示,可以任意寻找你想要交换或者拒绝想要与你交换的对向。从头到尾只遵循随心二字,不过一旦交易完成就绝不能反悔,第一楼将作为公正。若是这样那就有人问了如果双方不知对方的锦盒为何物,又怎会交换,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若是拿了稀世珍宝却只换了个破铜烂铁回来,岂不亏死?那第一楼则会这样回答,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做起来是需要一些理由的,而第一楼这么做就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适当的理由。这些参与易宝活动的人里多半都是出自于二层的品阙阁,正所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你仔细看看他们各自挑选的易宝对象,就会发现这些宾客又有哪个是肯吃亏的主。

“七号位胡老爷,十三号位赵老板易宝完成,沉香八雕纹如意对换三镶翡翠玉如意一支。”南胡北赵皆是富甲一城的存在,即使是在在场的这些人当中也是佼佼者了,对他们来说面子此金钱更为重要。所以在第一时间寻找到一个与自己财力相当之人,双方所拿之物也必然是价值连城且旗鼓相当。这样一个开场足够达到他们想要各自彰显自己财力的目的,确实是明智之举。

“六号位王老板,十二号位刘大人易宝成功,辟寒犀交换刘大人未开锦盒一个。”交趾国特有的辟寒犀,色黄如金,能解蛇毒,可避邪瘴,放在屋内,片刻暖气袭人。因为其生长环境恶劣,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即使是皇宫大内之中也只有多年前交趾国曾进贡的一株而已。这么费尽心思的来讨好一个盐督监察使。看来传言未必只是传言,这王老板是真的打算染指官盐贩卖的卖卖了。

场上的交易进行的如火如荼,第一楼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只见色堇手里也捧着个锦盒目光灼灼,步态妖娆的向三号桌走去,应该是早就定好的目标。不过显然对方对这场交易并没有半点兴趣,连头都没抬一下就以不合适为由义正言辞的将之拒绝了。

警恶刀吗?本王倒是很好奇第一楼打算拿出什么宝物来交换?听雪斋的天字号房间里,肖陌寒微微挑眉,坐在窗前静静的观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仿佛是看穿了肖陌寒在想些什么,不等对方发问,荼蘼就先开口说道:“用一本账本换一柄绝世宝刀,王爷认为荼蘼这比生意做的如何?”

“账本……姓秦的?”抬头看了一眼荼蘼,从他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肖陌寒的眉间不可自制的挑动了一下。呵,还真是,该怎么说呢?看样子对荼蘼的能力又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了。只是,轻轻捻了捻胸前的一缕碎发,肖陌寒不禁感叹的道了句:“真是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不过可惜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能成!”尤天青,作为尤氏一门最有天赋的作战天才,十二岁就跟随祖父尤老将军征战沙场,十年历练随身佩刀竟也渐渐养出灵性,每每有杀气来袭,宝刀就会铿然作响,报警于人,因此尤天青对其佩刀十分珍爱,并为其爱刀取名曰:“警恶刀”。此等宝刀可谓是真正的有市无价,又岂会轻易用来与他人随意交换。

“哦,拭目以待!”荼蘼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自信满满的咧了咧嘴角,通常,惹了他叶荼蘼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事情也正如他所料。 被毅然拒绝拂了面子的色堇毫不为尤天青的冷淡所动,反而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一双巧手细细抚摸着尤天青的锦盒柔柔细细的道:“是吗?可是小女子却对将军的这柄警恶刀情有独钟呢?”

肃杀,那是一个久经沙场历练的人在不安时所流露出的最原始的反应。在听见色堇的话后,尤天青本能的皱起眉毛抬头瞥了她一眼。然而,就在这一眼间,他瞳孔之中所闪露的那一丝最纯粹的杀机又恍然消失,转换成千言万语道不尽的疑惑,最终只能化为一句:“你,你的声音……额,不,你想要警恶刀?”

面对尤天青那一会儿冷厉一会儿温柔的目光色堇倒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依旧笑脸盈人的道:“尤府门规深严,行事廉明,想来是没什么宝物的,小女子也就只能勉强要这把警恶刀了!”

“好,我换了。”拒绝别人时直接了当,接受时自然也不能拖泥带水,尤家人做事总是这样的干脆利落。只是一本账本就让尤天青交换出了随身携带的爱刀,想想都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是财,而比财还好的东西是才。――第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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