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当道

从雷州离开之后,阿媆与肖陌寒便一路赶往了涪江地区。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涪江溃堤之祸虽已过半年有余,可这灾后的景象依旧令人触目惊心。涪县五县三十二村无一幸免,一万余人流离失所,成片倒塌的房屋,数不清被毁的良田,无一不在提醒着刚进城的阿媆与肖陌寒这洪水曾经是如何肆虐侵袭着地面的一切,阿媆甚至可以想想的出那些灾民是如何拼命的想与无情的命运做抗争,却又只能无可奈何的在洪水中苦苦挣扎,最后随着周围的一切一起被淹没,被吞噬。

“放粮了,放粮了!”前方破落的粥篷有人在高声大喊,随后便见一群还有气力的人在疯狂的往此处奔跑,而那些瘦如枯柴的老者,气弱的妇女孩童只能相互搀扶地踽踽徐行,等到他们走到粥篷前时已有不少人在排队。可惜纵使是涪州城作为涪江的中心地带,物质充裕,尚且经不住流民的不断涌入,更不要说涪县这些地势低洼,洪涝严重本就贫苦之地,虽然也有朝廷赈灾的粮食下放,然而僧多粥少,大多数人还只能靠着啃食树皮且过且活。所以此刻大多数人都还在为了排前排后的一个位置争吵甚至大打出手,施粥的官人红着眼睛喊着道:不要吵了,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然而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秩序依旧混乱。

“伺琴与万事通来这儿已有数月了,想必对此处的情况了解的比我们多,你们就先去找他们汇合探清楚情况再说吧?”苏铁突然说道。

“那你呢?”阿媆疑惑的问。

苏铁笑道:“这小蝎子委实有些意思,我得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就不陪你们在这儿瞎转悠了。”说罢,苏铁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了,而小蝎子自是跟着苏铁一同离开。阿媆见苏铁走远后,转头看向肖陌寒,想问问他的意思。夕阳的余晖下,四目相对,阿媆微微一笑,春雪消融,肖陌寒不由的点了点头,却未曾开口询问阿媆为什么她们会知道第一楼在涪江的联络点,就如同阿媆从未想刻意隐瞒她是第一楼的人一样,肖陌寒也没兴趣特意调查她与第一楼的关系。

“阿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声,我好去接你啊!”大厅里伺琴见到阿媆的到来欣喜的冲上前道。随着伺琴的一声叫唤,万事通也从后头跑了出来:“阿媆,你可终于来了。”

阿媆见万事通这段日子消瘦了不少,想来涪江的事情确实不好办,也就不计较他一来就猛扑地挂在自己身上的错。反倒是一旁的肖陌寒见阿媆与第一楼的其他人嘻嘻闹闹搂搂抱抱的,丝毫没有男女之别,心里有些吃味。

阿媆抬眼偷偷观望到肖陌寒的脸色异常的不好,反而笑得越发的灿烂,推开万事通,阿媆一溜小跑的到肖陌寒跟前,拉住他的袖子,俯上身貼着肖陌寒的耳畔轻轻的道:“怎么?吃醋了?要不我也给你抱抱。”

肖陌寒知道阿媆这又是在趁着人多在故意作弄自己,也懒得和她纠缠,这人就是这样,只有在人多的时候才像个花花公子一样什么都敢调戏,等真到了两人单独在一起,反倒懂得害羞起来。

阿媆见肖陌寒不理会自己,无奈的耸了耸肩,自从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之后,阿媆就时常在肖陌寒面前没个正行,可这肖陌寒却反而越发正经起来,阿媆倒是突然有些怀念当初那个美人出浴,将自己撩拨的面红耳赤的肖陌寒了。

“咳,咳。”转眼见万事通和伺琴一脸惊讶像是不认识似的盯着自己和肖陌寒,阿媆轻咳了两声然后正色道:“万达儿,你早前写信跟我说遇到了困难是怎么回事。”

万事通皱了皱眉,用手指了指窗外,满脸的为难。阿媆朝着万事通指的方向一看,施粥的粥篷已经排上了很长的队伍,可在这些灾民当中不乏有些衣着整齐。阿媆一见这种场面,就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施粥行善自是好事,可惜怕是影响了某些无德粮商的财路。阿媆思忖了片刻,然后出声吩咐万达儿去在下一批要分发下去的粮食里掺点沙土。一旁的伺琴搞不明白阿媆为何要这么做,于是忍不住插嘴问道:“这样一来,粮食不就全毁了吗?”

阿媆挑眉道:“怎么会毁了,现在天灾人祸,真正的灾民饥肠辘辘根本就不会在乎里面是不是有泥沙,能填饱肚子便好,况且这掺了泥沙的粥,肯定比啃树皮的味道要好,然而……”

“然而那些无良奸商请来的人,根本就没挨过饿,他们看到这些粥里面加了沙子自然吃不惯。”万事通立马就明白了阿媆的意思,眯着眼,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随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口气道:“可就算如此,粮食也还是不够啊,如今整个涪江地带颗粒无收,粮食价格飞涨,灾民数量又多……”

“灾民人数多倒无妨。”肖陌寒忽然发话道,“修筑堤坝,还有灾后一些屋舍的重建都需要大量人手,正好可以从这些难民里挑出年轻力壮的充当劳力,老弱妇孺则可以帮忙洗炊缝补之事,倒时候赈灾的粮食按劳分配下去。我想他们一定会比朝廷另外招的劳力卖力刻苦。”

万事通闻言,同意地点了点头后又矛盾地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若是有足够的粮食还一切好说,可若是到时候发不出足够的粮饷,怕是会引起更大的祸患。”

此时肖陌寒拂袖站起,看向阿媆道:“我想这粮饷之事阿媆想必一定有好主意?”

“你又晓得了!”阿媆嘟起嘴又恼又气地别开了眼,这肖陌寒凭什么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看穿了自己的样子,不过,“这还得靠寒王殿下一纸令下才行……”

在第一楼的人有心的宣传之下,朝廷要征购粮食赈灾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这对于那些家里屯了大量粮食的商人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原本涪江这次粮食紧缺,他们大可以坐地起价,可若是朝廷征购粮食,按照规定便只能以全国的平均价格进行交易,虽说朝廷征购粮食并不是强买强卖地要求百姓商户一定要将粮食交出,可若是不卖便是拂了朝廷的面子,这对于这些商人以后的商途来讲绝不是件好事。

“县令大人,您这可得给我们出出主意啊,您说这朝廷怎么能说征购粮食就征购粮食呢?”高堂之上一人顶戴花翎官服加身端坐在前,座下几人垂首而立。

“唉,这朝廷要征购粮食我能有什么办法?”县令一声叹惜后淡淡的道:“你们要是不愿不交便好,朝廷律例又不允许强行征购。”

突然底下有一人走上前了一步,恭声道:“可这毕竟是朝廷的指令,我等是怕若是不交违了朝廷的面子,只怕日后没有好果子吃,可若是交了,我们这千里迢迢从其它地方运来粮食,又被以均价收走,别的不说,光是这运费就得亏一大笔啊!”

呵,县令冷笑了一声道:“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段日子你们粮价几十倍的狂涨,眼下怕就是让你们把粮食全捐出来也亏不了本,还在乎那点运费?”

听得此言底下的人大惊,望着县令阴晴难定的脸色,满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县令抬头看了底下一眼,然后拿出一本册子丢在桌上道:“朝廷派来的人不日就会抵达涪江,这是上头委托本官帮忙统计的各家各户现有粮食的粮册,本官有事,得先走一步,你们待会儿一起填完了再送到本官府邸吧。”然后又在离开前特地强调了句,“想来上头对这涪县地带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不过应该会到城内各户何处走走。”

县令走后,全场一片静默,不明其意,直到突然有一人大声笑道:“我知道了,县令大人这是在提醒我们啊,朝廷的人怎知我们手底下有多少粮食,只要我们先把粮食运出城外藏起来,不让朝廷的人发现,等到混过几日,朝廷的人走后,这粮食还不是我们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闻言,场上的其他人神色也渐渐恢复了镇定,露出几分事情还在掌控之中的欣慰。

【他,城府极深视天下为棋,还能谋善断位高权重深,偏偏又无坐拥江山的野心,对她处处试探却又从不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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