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中多显湿滑,陡峭石壁宛若刀劈斧凿,笔直且一眼望不到头。
因常年接收不到阳光,矗立在崖壁上方的几颗古木也早已腐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在浓浓雾霭的笼罩下显得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丝生机。
“嘎~嘎~”
冰冷的寒风吹打在了脸上。
也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黑漆漆的乌鸦,停在枝头上一阵乱叫,让人听了不禁有些心烦意乱,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得极其缓慢,所有人都有些提心吊胆,担心是否会发生意外?
走在人群中,我自然也不例外,不时四处张望感应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我虽身为修道者,异于常人,可双拳难敌四手,自是不希望到时出现四面楚歌的局面。
“小姐,我有下害怕”。
马车中传来了丫鬟妮儿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担忧,异常紧张,然而话音刚落就有响起了其小姐莫小双的声音:“妮儿别怕,放心,有你家小姐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莫小双信誓旦旦,语气十足,似乎格外有底气。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难以琢磨与预料,也就在两女话音刚落不着片刻之隙,崖壁上方却忽然传来了动静,只见,一截巨大木桩迅速滚落,重重地朝下方人群砸来。
“小心上面”。
然,也就在我出口提醒众人的一瞬间,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大木桩瞬间落入人群之中,霎时烟尘四起,恐怖气浪顿扑面而来,无数碎石与木屑疯狂切割,立时哀嚎四起。
“啊啊啊~”
有两人运气不佳,当场被掉落下来的木桩砸中,沦为肉泥,死不瞑目。
一声嘶鸣,胯下马匹也陷入到无尽惊恐与混乱,无法控制,慌乱之下当即有几人被卷入车底,当场碾死,至此,惨叫声、痛呼声、恐惧声、以及从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可谓是声声刺耳,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在事情的不断冲击之下,这一刻,所有人如临大敌,都慌了神,神经更紧绷到了极致,一些胆小之人则更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冲击得六神无主,直接瘫软,脸色一阵煞白,甚至呆呆愣在原地不知逃命。
“大家小心,赶紧找地方避一避”。
胡达强行稳住马匹焦急喊道,神色无比凝重,然而话音未落,便又发现又有几截木桩重重砸了下来。
巨大木桩瞬间落入人群之中,胡达也因此差点跌下马背,纵然如此,却也被飞来的木屑刺穿左肩,鲜血直流。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仅仅片刻,一行二十几号人就折损了近一半,其中还包括两位武者,好在对方似乎有意避开马车,或许是担心毁坏了里面的货物,为此,莫老及其孙女莫小双虽受到不小惊吓,但总算无事。
“该死,这群王八蛋!”胡达终于忍不住骂道,阴沉的双目中几乎可以渗出血来,望着场中一片狼藉以及那彻底被堵死的后路,时至此刻,他心中是后悔万分。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不该带着所有人以身犯险,后悔自己没早点听我的话,若今日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他,难辞其咎。
“孙毅谢率前方开路,张奎颠后,我们冲出去”。
形势严峻,已容不得胡达过多考虑,大喝一声,就带着所有人朝着前方出口处快速进发。
“驾”。
“驾”。
一声声焦急万分的鞭挞声在这蜿蜒狭长的弯道中响起,呼呼风声中,一辆辆马车自眼前疾驰而过,纵使道路崎岖惊险无比,此刻却也不敢有一丝松懈,然人是如此地惊心动魄,如此地揪心。
然,正当马车在快速通过一处弯道时,只听“咻”的一声,一道离弦之箭划破长空直接迎面射来。
在朦朦胧胧的雾霭笼罩之下此箭几乎瞬间即至,直指莫老所在之马车,见此胡达一声大喝直接从马背上冲出,枪出如龙,疯狂交击之下,飞来箭矢当即被从中破开,一分两半,重重地射在马车门框两侧,立时马车内又传来一声尖叫。
“大家小心”,胡达叫道,然下一刻......
“咻咻咻!”
就有无数箭矢迎面射来,如疾风骤雨,当即就有几人被飞来的箭矢射中,倒地而亡。
“小姐,怎么办?怎么办?今天我们要死在这里了?”马车中又响起妮儿那惊恐的声音,甚至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哭腔。
妮儿是个可怜丫头,打小就被爹娘卖到墨家当驱使丫鬟,在没遇到莫小双之前她经常受人欺负,不到半个月就瘦了一大圈,可自从遇上了莫小双并成了莫小双的贴身丫鬟,日子才总算慢慢地好了起来,她俩情同姐妹,几乎整日形影不离,没想到第一次随小姐出门就遇到了麻烦。
可如此境况之下,与其年纪相仿的莫小双又能好到哪去?不过相比于之前的蛮横与不讲道理,此刻的莫小双倒是显得沉着冷静了不少。
怎么办?问她她又能问谁?不过纵然如此莫小双最后还是安慰道:“妮儿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要停,冲过去”。
箭矢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胡达两眼通红疯狂喝道。
确实,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此等境地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有突出重围或有一线生机,然,越是此等时刻事情越往往不会如此简单,再加上前方迷雾重重,对方很可能早已设下埋伏,守株待兔。
立即,我驱动神识蔓延了出去,然仅是一眼就让我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不好,前方设有栅栏,不能硬闯”。
只见,前方百十米处设有一排排锋利的栅栏挡在路的中央,正等待着大伙狠狠地撞上去。
“吁~”
闻言,胡达当即神色大变,大声喝道:“所有人停下”。
然,马儿前后几次受惊此刻根本不听众人驱使,等所有人将前方看清却已来不及了,很快,第一辆马车就狠狠地撞了上去,立时是一声凄厉的哀鸣,马车四分五裂,轰然倒地,紧接着便是第二辆乃至第三辆马车。
直至三辆马车接连倒地,莫老所在马车才险之又险地停下,所有人都不由惊出一身的冷汗。
“完了,完了,前面的路也堵死”,人群中有人喊道。
一连三辆马车接连倒地,前方的路也彻底堵死,虽然对方停止了射箭,可大伙的心却也凉了大半,一个个面若死灰。
“不好,这后面也有人,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一些本想从后方逃离的仆人最终发现,这后方竟也有人,为此,一众开始慌了神。
时至此刻,能侥幸活下来的已不足十人,而真正能够战斗的也仅有四人,当然,包括我,然而我们却连对方是何来头?多少人?都没摸清,形势不容乐观。
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沉着冷静的莫老此刻也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甚至那干瘪的老手都有些忍不住暗暗发抖,若非着急赶着回去用宝药救治双儿父亲,他也不愿带着自己孙女冒这个险。
只可惜为时已晚,想再多也于事无补。
不多时,前后两方的匪寇都围了上来,看规模,不下三四十号人,且这还不算那些还藏匿在暗中的。
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很多都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
“大家莫慌,保持阵形”,眼看对方包围过来越来越近,胡达努力保持镇定朝众人喊道。
然,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莫老终于忍不住选择从马车中走了出来,朝着眼前的这群悍匪喊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老朽莫云,是这天下马队的会长,途径宝地叨扰了各位,还请多多海涵,望众位好汉给老朽以及沧洲城墨家几分薄面,放我爷孙俩过去,老朽承诺事后定有重金酬谢,决不食言”。
莫老声音洪亮,在峡谷中久久回荡。
很显然,莫老这番话是说给那如今还藏匿在暗中的人听的,以莫老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真正主事之人并不在这些人当中,只是,等了许久却也不见那人回应。
期间,我神识也一并探了出去,奇怪的是竟也无法发现此人踪迹。
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境界高深要远在我之上,二是此人不在我神识感知的范围内。
正当气氛愈发焦灼,所有人皆认为今日一战再所难免的时候,突然,自这峡谷之中却响起了此人的声音,那人哈哈一笑,道:“墨家老儿,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东西比你身上的这株千年人参更加宝贵?交出千年人参,绕尔等不死”。
“千年人参!”
纵然是我,却也不禁为这四个字而深深感到震惊!
实难想象,这莫老身上竟还有这等东西!也难怪暗中之人如此眼馋,莫说是此人,就算是在天虚谷恐怕都会有不少人为之火热,毕竟,那可是可直接助炼气期修士突破一阶的神奇宝药,寻常人服用也可延年益寿,包治百病。
殊不知,这药是莫老打算用来救治莫小双父亲的,来之不易,他岂会随意交出?
“好汉,此药关乎人命,万万不可,老朽愿全部家当奉上,只求好汉开恩”。
“少说废话,既然不交那就都留在这里”。
“杀”。
“一个不留”。
“好汉!好汉~”
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为了宝物而来又岂会空手而归?纵然莫老最后肯交,想来对方也不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去,这本该是十分简单的道理,莫老此刻却无法将之看清明白。
又或许莫老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他不肯放弃,放弃那仅存一丝的希望。
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双方根本就没有要搭理的意思,瞬息功夫,第一个马匪就扑了上来,只见此人手持钢刀,一身的煞气,几步冲到人前就沉身一跃,整个人一下腾至半空,气势汹汹,一声大喝,朝着眼前之人便当头一劈。
此人十分勇猛,仿若野兽,下方之人当即被此人镇住,步步倒退,脸色一阵煞白,危机时刻,还是胡达一人挺身而出挡在了此人跟前,眼疾手快,刹那便破去此人攻击的同时一脚踢在此人腹中,当即便将此人狠狠地踹飞了出去。
随即一步踏出,再补一枪,那人便当场惨死。
此等时刻,胡大自然明白,万不可再有一丝的心慈手软,能杀一人是一人,少一个敌人他们就多一分胜算。
“别愣神”,胡达喝道。
然而此举也彻底将这些人激怒,也就刹那,一个个凶光毕露悍不畏死地冲杀了上来。
”杀!“
这些人下手狠辣无情,见人就砍,混乱之下,一人当即被削去头颅,鲜血洒了一地,也有人被开肠破肚,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场面十分血腥,骇人至极。
甚至疯狂厮杀之下就连马车内也已不在安全,莫老所在的马车被一大汉直接一手劈开,吓得两女哇哇大叫,仓惶地从马车中逃了出来,危急时妮儿替莫小双挨了一刀,可最终因伤势太重,当场去气绝。
看着平日里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妮儿如今倒在地上已然死去,莫小双眼眶一下泛红,彻底愣在了原地,悲从中来。
“双儿!”
“双儿!”
看到莫小双如此模样,莫老自然是焦急万分,可任凭他如何呼喊却始终得不到一丝回应,莫小双已彻底陷入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眼看着那厮来到跟前。
此獠十分凶残,脸上还沾满了血渍,粗狂的眼神中是无尽的冰寒,就仿若是在看自己猎物一般盯着爷俩,让人不禁心头发怵,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爷俩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缓将刀举过头顶,陡然落下。
“双儿!”
绝望之际莫老一把抱住莫小双,以生命挡在了自己孙女的身前。
或许是感知到了莫老遇上了危险,莫小双终于回过神来,可随即顿又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爷爷!”
莫小双惊呼出声,是如此地撕心裂肺,眼泪更是瞬间就流了下来。
“老爷!小姐!”
此番自然是早引起了胡达等人的注意,只可惜皆被对方几名大汉死死缠住,以至于有心无力,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刀狠狠落下。
黑漆漆的钢刀直直落下,冰凉刺骨,仿似下一刻这对爷俩就会惨死在此人跟前。
然,也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再无一丝可能之时,一道身影几乎是瞬间冲出,速度极快,恍若流光,场中也只可看清一丝残影,几乎是刹那就杀到爷俩跟前,无一丝迟钝,单手一仰,白光划过,瞬间就将那厮斩飞了出去,血洒当场。
“你!”
身后响起了莫小双的声音。
“谢谢”。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刻却代表着莫小双的所有,是的,她刁蛮,她任性,她蛮横不讲道理,可谁让她是沧洲城墨家的大小姐呢!大小姐自然就有大小姐的脾气,可大小姐也是人,也有心。
“你小子,我就知道”。
眼见莫老以及莫小双被我救下,胡达总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无比激动,目光中充满了无尽色彩,或许在他看来,能让许千金如此看重的又怎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当然,这都是后话,
胡达他们毕竟还只是凡人,做不到滴水不漏,有几个漏网之鱼冲了进来杀了不少人,现在,解决这些人便是我的首要目标,随我身形猛地一错,速度骤然暴涨,寒光掠影间,人都未看清瞬的就解决了一人,杀了个人仰马翻,惨死当场。
目睹眼前一切,莫老神色骤的一变,全是骇然。
在他看来,这沈浪如此年轻或许是有些手段,可不承想竟如此恐怖,就在刚才,他只见这位少年忽地似化作一阵狂风,刹的消失,速度快到极致,再缓过神来时,一人已死在他的手下,如此手段,恐怕胡达都办不到吧!
不仅是莫老,莫小双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到,捂着小嘴一脸的木讷。
“爷爷~他!”莫小双眼中充满惊骇,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呵呵呵!亏我还活了大半辈子,真是有眼无珠啊!有眼无珠啊!”莫老也是一阵感慨,可更多的则是落寞,他知道此事过后,即便真的能逃出生天,恐怕对方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大的好感了,毕竟,他曾经可是说过多个人多口饭罢了,如今想来,简直就是侮辱。
战斗仍在继续,同样也激烈无比,不过,在我迅速解决了那几名漏网之鱼之后,形式稍稍有所缓和,胡达他们虽然也斩杀了十数名马匪,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六七名武者现只余下四人,其余皆是惨死,很不乐观。
“徐大哥,你们负责挡住,其余的就交给我”。
“好”。
也就在胡达开口的同时,我已然冲出,现今的形式很不乐观,持续下去很可能会死更多的人,身为修道者,我必须得承受大部分主力,为此,我直接是打算将后方交给胡达四人,而我则主动出击,斩杀强敌。
然,胡达听到的却是他们负责挡住主力,我负责清扫后方,也就在我冲出去的同时他顿的愣了,一股胆心同是涌上心头。
“沈浪不可”。
几乎是在胡达要一同冲上去的同是,我单手一挥,霎时剑气呼啸,凌厉的剑气当场将扑来的数人洞穿,霎时鲜血四射,炸起一团团血花。
惊呼声与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也就在众人还在倒吸凉气之余,我再次冲出,间不容发之际再杀一人。
“沈浪!他?”这时,剩余的那四名武者中那位名叫张铁的不禁惊呼了出来,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哈哈哈!沈浪干得漂亮,干他狗娘养的”,这时,胡达也爽朗的大笑了起来,并道:“兄弟们,我们守好后方,别让这群畜生冲进来”。
“是”,四人异口同声说道,这一刻,所有人都信心大作,充满了力量。
感受到后方的变化,我手中的剑也变得愈加锐利了起来,如此最好,若是心中充满了恐惧甚至最后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么,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他们信心大作,我也好全力出击,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随我剑出,立时就杀了这群悍匪溃不成军,直直后退,早已没了先前的彪勇,然,我手中的剑却是愈发的快,几乎是一步跨出就会有两人或者是三人倒下,毫无抵抗之力,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死在我手中的马匪就不下二三十号人,竟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武气势。
人都是会怕死的,这些刀口舔血,只会人多势众、欺负弱小的匪寇更加怕死,否则他们也不用上山当匪寇了,见二三十人也拿不下我,顿时,这群人开始有些心虚,竟直直后退不敢再向前一步。
所有人都用着一种极其惊恐的目光望着我,我往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所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人,离我最近的几人见我苦苦相逼,目光略一交流,就一齐喊杀着冲了上来。
只见,我手中剑气狂涌,一剑挥过,霎时,这冲上来的几人顿被我一剑斩飞,身死当场。
立时,那些还想冲上来的人立即就心寒了一大半,不进反退,掉头就逃。
“逃啊!逃啊~”
“冲啊!冲啊~”同时,胡达等人喊杀人也一同响了起来。
这一次,因这群马匪已溃不成军,胡达几人就变得异常骁勇,冲进人群中就有如砍瓜切菜,每一次出手就会有一人倒下,形势已经完全调转过来了。
看着眼前一切,我紧绷的心终于稍稍有所缓和,终于是将这一群马匪给打退了。
然,也就在我稍稍有所缓和的一刹那,忽地,我察觉到前方多了一股骇人的气势,这气势与寻常人不同,这人也是修道者!
“小心!”
也就在我开口的一刹那,忽地,一道锐利的破空声就突地响起,就在胡达几人的惊诧间,一杆长枪猛地飞出。
“快躲开!”胡达几乎是用吼一般大声喊道。
然,还是晚了,随着一道黑影有如长蛇般猛地呼啸而过,一人当场被洞穿,人也立时被长枪带飞了出去,铿锵一声,狠狠地插在后方不远沙石上,人就这样悬在半空,鲜血顺着长枪不住地往下流,已经气绝。
“谢率!”胡达痛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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