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罗荣卿何曾受过威胁,第一次威胁他的人竟然是他的女儿,竟然是他挚爱的女儿,心中的怜悯与心疼被愤怒替代,他看着罗玉姮,对慕容馨儿说:“让开,否则你们就一起受罚。”
慕容馨儿将罗玉姮抱得更紧了,她用祈求的眼神对着罗荣卿不住的摇头,罗玉姮几次挣扎都被她狠狠的按在怀里。
“老爷,不能再打了。”管家看不下去,跪下求情,祠堂里所有的人都跪下磕头求情,他们越是求情,罗玉姮越是怨恨他,她那怨恨的眼神让罗荣卿失去了理智,他不顾所有人的求情,再次举起鞭子。
在鞭子扬起的时候,罗玉姮用尽全身力气从慕容馨儿的怀里逃出来,将慕容馨儿按在身下,于此同时,罗轩明与罗逸琛迅速的扑到她们身上,将她们二人护在身下。
鞭子声响起,却没落在他们身上,罗玉姮抬起头,罗荣皓站在他们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鞭子的一端,血沿着指缝流出,浸湿了鞭子,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罗荣皓背对着他们,罗玉姮看不到罗荣皓的表情,只听到他隐忍的声音:“够了。”
罗荣卿轻哼一声,挑起眉毛,不轻不重的问道:“怎么,心疼了?那你是心疼哪一个?”
罗荣皓的身子一颤,两个人对峙着,罗荣卿的轻笑,罗荣皓的意外,最终,还是罗荣皓妥协了,他松开手,站到了一边,眼睛里的光芒也随着垂下的手暗淡了下去。
罗荣皓的举动,对罗荣卿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看着抱在一团的四人,他都不想再开口提醒,他举起鞭子,鞭子再次扬起时,一串珠花打在他的手腕,罗荣卿吃痛,鞭子掉落,他正要责难时,罗荣华和苏芮韵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罗玉姮和慕容馨儿一身的血,还有那破碎的衣服,罗荣华脱下自己的外袍,苏芮韵来不及发火,赶紧披在她们母女身上,她对着跪在一边战战兢兢的管家怒道:“还跪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管家赶紧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人去准备水和伤药。
“你这是要把她们母女俩打死吗?”罗荣卿怒声责问。
罗荣卿寒着脸,揉着手腕不做声,罗荣华看了看罗荣皓,他手上的鲜血不住的往下滴,而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再看他们俩的表情,罗荣华了然,他面对着罗荣卿,低声问:“你旧事重提了?”罗荣卿不做声,罗荣华怒从中来,他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是疯了吗?”
罗荣卿看了罗荣皓一眼,别过脸去,那不服气的样子与罗玉姮如出一辙。
苏芮韵与罗家两兄弟将罗玉姮与慕容馨儿送回湘菊苑,大夫急匆匆的赶来,婢女们一盆又一盆的端着热水进去,又一盆又一盆的端着染红的血水出来,罗玉姮趴在床上,慕容馨儿坐在软塌上,任由婢女们为她们擦去伤口处的污血,女医小心翼翼的为罗玉姮检查伤口,鞭痕贯穿整个后背,鞭痕处皮肉外翻,虽然只有两鞭,但鞭痕太长,整个后背看起来一片血肉模糊,污血擦去后,看着更加的触目惊心,更为糟糕的是伤口处嵌入了鞭子的麻屑,若不及时清理掉,只怕会化脓感染。
即便是胆大的女医,在处理麻屑时也不免手抖,罗玉姮浑身颤抖,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咬着一块毛巾,愣是没有叫出声音来,麻屑还未处理完,罗玉姮便昏死了过去,大夫用尽了各种方法,手忙脚乱把她救醒,她虚脱的躺在床上,后背已经麻木了,任由女医为她上药包扎,当婢女取出她口中的毛巾时,发现毛巾都被咬破了,而且毛巾上染了不少的血,婢女们想要查看她的口腔,罗玉姮目光呆滞的看着身下枕头上的花,虚弱的说了一句:“死不了。”
苏芮韵在为罗慕容馨儿清理伤口处的麻屑时,慕容馨儿忍不住闷哼一声,罗玉姮听闻一个激灵,她不顾婢女的阻拦踉踉跄跄的跑到慕容馨儿身边。
“小姐,你不要乱动了,伤口刚止住血。”
看到慕容馨儿背上的伤口,罗玉姮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跪在慕容馨儿身边,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她母亲的脸。
“娘,你不应该为我挡这一鞭子的,你不应该的。”罗玉姮哽咽着,肩膀的抽动让刚止住血的后背又流血了。
“小姐,你不要太激动了,伤口又流血了,快去端些热水过来。”
慕容馨儿看着罗玉姮苍白的小脸,说:“娘没事的,你听话,快去躺着。”
慕容馨儿的心疼让罗玉姮更加难过,她哭的更伤心了,慕容馨儿伤口处的麻屑本来就没清理干净,她这一动,让苏芮韵更加难下手了。
苏芮韵对罗玉姮说:“你赶紧去躺着,让他们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你这样,你娘只会更心疼你,她的伤口也不好处理。你们几个,快把小姐扶到床上去。”
几个婢女,连哄带骗的将罗玉姮搀回到床上,这一动,伤口又要重新处理了。
慕容馨儿的伤口处理好,苏芮韵去跟罗荣华回话,也好让他们不要再担心,当她再次回来时,罗荣卿拿着一瓶药,踟躇的站在门外。
看到苏芮韵,罗荣卿目光有些躲闪,苏芮韵也没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大嫂。”
苏芮韵转过身,也没给他好脸色。
罗荣卿将药递给她,说:“天麻有屑,清理不干净容易感染起脓,这是最好的伤药。”
苏芮韵接过,看着罗荣卿,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知道心疼了,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心疼。”
自知理亏,罗荣卿也不辩解,“馨儿,怎么样?”
“相比姮儿,算好很多了,只是,脸上的伤口太严重,估计以后是要留疤的。”
罗荣卿呆呆怔怔的站着,不在多说什么。苏芮韵见状,叹了声气,进去了。
罗玉姮因为再次清理伤口,疼晕了过去,慕容馨儿坐在罗玉姮身边,寸步不离,任谁劝说都无用。
苏芮韵走到她身边,说:“你这样,除了加重自己身上的伤,对姮儿一点好处都没有,这里有那么多人照顾,你不如好好回去,把自己的伤处理好。”苏芮韵手搭在慕容馨儿的肩膀上,说:“我会留在这里,姮儿一醒,我就派人通知你。荣卿在外面等着呢。”
慕容馨儿一脸的疲惫,握着罗玉姮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苏芮韵知道她在气什么,她将慕容馨儿搀到一边,道:“他是气急了,才说出那样的浑话,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还不清楚他。”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难过,”慕容馨儿有些心灰意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他放下了,今天才知道,他心里的芥蒂一直没有消失过。”
苏芮韵劝道:“荣卿的个性你是知道的,他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若真的心有芥蒂,他怎么可能把你留在身边,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都清楚,如今,他是被姮儿气昏了头,才口无遮拦,你哪能真的跟他计较。”苏芮韵把药拿给她看,说:“这药就是他送来的,他现在正后悔的不得了呢,人就在外面站着,怕你生气,只敢问你们的情况,又不敢进来。馨儿,你和荣卿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不能因为他气头上的一句浑话,就真的跟他生气,不值得,也没必要。”
背上和脸颊的疼痛让慕容馨儿皱起了眉头,但是,身上的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痛,“我和荣皓从来都只是朋友,虽然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很亲近,但我们也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我们从未有过任何越礼的行为。”
苏芮韵坐在慕容馨儿的身边,说:“说到这里,我还真要跟你好好说一说。我一直觉得,荣卿是因为没有自信,才一直放不下你的过去,当初的你,不管是名声还是胆识,都和他不相上下,甚至于都要超越他几分,而你们相识到成亲,你都没有向他表明过身份,若不是因为荣皓,只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玲珑阁阁主。我不是偏向他帮他说话,换做是我,我也会有些怀疑你的动机,毕竟当时玲珑阁的处境在那里放着呢,而你呢,又是和荣皓先认识的,你和荣皓又为了救彼此,差点丢了性命,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慕容馨儿解释道:“就因为我们先认识的,他就可以这样怀疑我们,若不是荣皓,我们又怎么可能相识。”
苏芮韵说:“话是这样说,可是,他是多骄傲的一个人,自我认识他开始,只见过他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从来没见过他看不透的事,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是第一个让他有挫败感的人。若是换成别人,依他的性子,不杀了他也能让他脱层皮,可你是他最爱的妻子,荣皓又是他最亲的弟弟,他只能把这份不自信带来的委屈藏在心里。”
慕容馨儿低着头不说话。
苏芮韵拍了拍她的手,说:“任谁在气急了都会有些口无遮拦,所以,馨儿,你真的不能放在心上,你若真有气,逮着他好好的骂一顿,有什么疑问,当着他的面,直接问,馨儿,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否则,你会越想越多,越想越伤心。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同心同德,你为荣卿放弃了什么,荣卿为你做了什么,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馨儿,听大嫂一句话,千万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而伤了夫妻间的感情。”
慕容馨儿转头看向窗台上的山茶花,虽是初冬,可红色的花朵迎着寒风开的正耀眼。
“荣卿就在外面等着呢,你若不出去,他自然是不能放心的。”苏芮韵招呼了婢女过来扶她,说:“馨儿,听大嫂的,回去骂他几句,实在不解气,打他几拳,若他眉头敢皱一下,惹你生气,你尽管说出来,还有我和你大哥呢。”
慕容馨儿微微一笑,苏芮韵总算放心了,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几个小心点扶夫人出去,二爷在外面等着呢。”
“我想等姮儿醒了再回去。”慕容馨儿道。
苏芮韵说:“姮儿这边有我呢,你放心好了,等她一醒,我就派人通知你。你现在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去责骂荣卿,一定要解了心头的气,夫妻间可不能有隔夜仇。第二,就是要把自己身上的伤弄好,你总不想姮儿醒来就看到你憔悴的样子吧,这丫头你是知道的,她和荣卿又都在气头上,你不想她为了你再和荣卿闹起来吧。”
苏芮韵说的很有道理,她不放心的看了看罗玉姮,对苏芮韵说:“姮儿一醒,你就让人通知我。”
送走了慕容馨儿,苏芮韵的心思就全部放到了罗玉姮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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