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刎的弟子临死前还拿出了罗荣华随身佩戴的玉珏,他说的几乎是毫无破绽,这让罗家人心急如焚。罗逸琛来不及多想,将他手中忠义堂和信义堂的玉牌交给苏芮韵后,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即刻赶往上饶国。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罗玉姮和苏芮韵歇在一处,到了后半夜,罗玉姮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人说的事无巨细,可是,若真如他所说,当时情况那么危机,他哪里还有时间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且,他即然是礼义堂的人,怎么可能拿到罗荣华的玉珏?罗荣华能让一个其他分堂的弟子回来报信,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亲信回来?
细思极恐,罗玉姮双手紧握,谨言看到她身体轻颤。
“小姐,您怎么了?”谨言担心的问道。
“大娘,”罗玉姮问来回踱步的苏芮韵,“从这里到上饶国,正常的行程是多久?如果快马加鞭连夜赶路要多久?”
苏芮韵想了想,道:“正常行程要一个半月,如果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最快最快也要二十天。”
罗玉姮倏地站了起来,后背渐渐发凉,她看着苏芮韵,许久,颤声问道:“三十天,能走一个来回吗?”
苏芮韵心下发凉,他们只担心罗荣华的危险,却忘记了算时间。
“琛儿。”苏芮韵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琛儿有危险,姮儿,我要去救你大哥,我要去救你大哥!”
罗玉姮一把拉住要出门的苏芮韵,“大娘,我们就是乱了分寸才让大哥涉险的,我们不能再上他们的当了。”
“可你大哥有危险啊!”苏芮韵大声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罗玉姮抱住苏芮韵,说:“所以我们更不能再乱了分寸,我不能再让您去冒险,大娘,您冷静一点,我们好好想想,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想出一个计划,一个能保大伯和大哥安全的办法。”
谨言见苏芮韵情绪激动,也劝道:“夫人,小姐说的对,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罗家乱成一片,如果我们真如他所愿,大爷和大公子就真的危险了,恐怕连您和三小姐,也会有危险。”
苏芮韵当头一棒,她看着罗玉姮,她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谨言说的对,如果罗家乱了,不止她的丈夫和儿子,就连罗玉姮都难逃厄运,她是罗荣卿和慕容馨儿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她不能出事,罗家的子孙也不能再出事了。
苏芮韵冷静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罗玉姮都已经泪流满面了,她胡乱的擦去她和罗玉姮脸上的泪水,握着罗玉姮冰冷的双手,安慰道:“姮儿不怕,罗家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我现在就去罗生堂,倾尽罗生堂所有的力量也要救你大伯和大哥出来。”
罗玉姮拉住苏芮韵道:“大娘,不可以去罗生堂。”苏芮韵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罗玉姮解释道:“那个来报信的人说的那些话,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欧阳震已经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欧阳震叛乱,那冯元天我们也不能相信了。罗生堂九堂,除了大伯和大哥掌管的四堂是我们的人外,其它分堂都是反对派的,我们一个都不能用。况且罗生堂向来只认玉牌,我们根本无法调动他们的兵力。”
苏芮韵从怀里拿出忠义堂信义堂的玉牌,道:“忠义堂和信义堂的玉牌在我们手里,他们是你大哥的人,他们一定会派兵的。”
“信义堂和忠义堂是大哥留下来以防万一的,如果他们的目的是罗家,信义堂和忠义堂的兵力一旦调走,罗家必遭灭顶之灾,到那时,我们必死无疑。”罗玉姮说道。
“那要怎么办?”苏芮韵已经六神无主了,此情此景竟和罗轩明去救罗荣卿一模一样,可那样的后果,罗家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就在这里等着吗?姮儿,那是你大伯和你大哥,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一定有办法的。”此时罗玉姮却异常冷静,她紧握着双手,咬着嘴唇,直到一抹腥热在口腔中蔓延,罗玉姮突然有了想法,她让人备了笔墨,嘴角的鲜血她来不及擦,便坐下来就开始写信。
信写好后,她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大禹国给许墨,大禹国是去上饶国的必经之地,他手中有兵,是可以最快赶去上饶国的。信送出去后,罗玉姮召集了罗家所有的护卫,这些人都是忠心于罗家的人,是最可信的。人召齐时,天还未亮,罗玉姮让苏芮韵带着这支队伍,尽快去追赶罗逸琛。
罗玉姮看了看谨言,谨言说道:“大少爷出发时就已经通知阿飞了,此时阿飞应该带着人去追公子了。”
苏芮韵带着罗家的护卫迅速出发,这一天,沭阳城的人也没睡好,白天,一队人马疾驰而过,只留下阵阵扬起的灰尘,到了夜晚,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他们吵醒,当他们不满的推开窗想一泄心中怒火时,漫天的火光和马蹄声让他们又悄然关上窗,乱世之中,唯有家才让他们觉得安全。
苏芮韵一离开,罗玉姮就迎着寒霜去了雨花台,两人见了面后,罗玉姮简单的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梅若想也不想,带着自己的人去守护罗家,只有她守住了罗家,她才能安心去做她要做的事情。
罗玉姮跪谢了梅若,就离开了,罗家的护卫都调走了,梅若的人数有限,她需要更多的人,但她又不能让人知道罗家今天的困境,眼见天就要亮了,罗玉姮驱车来到许府,她在许府门口等了两个时辰,许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府里人去通报,她在大厅又等了半个时辰,许父才一脸疲惫的姗姗来迟。
当罗玉姮说出她的请求后,许父一脸的为难,他叹声气,道:“墨儿离开时,特意将你嘱托给我,照理说,你有事我必须得帮。可是,罗小姐,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是罗家的子孙,你的身后有罗生堂和罗家商号,尤其是现在,罗生堂正处于动荡时期,各国都处于戒备状态,现在,你让我借兵给你,这不是让许家和诸国为敌吗!哎,墨儿虽是将军,可许家并没有精兵,就算墨儿现在手握重兵,可他还是受制于皇族,别说各国,只要沂国的皇上不满,许家就有灭族之灾啊。”
罗玉姮解释道:“伯父,罗家从未有过觊觎之心,罗家也一直严格要求罗生堂弟子不得生事,此次动乱,是有人从中作祟,罗生堂绝无叛乱之意。”
许父一声叹息,道:“你们这么想,可当前的局势不容别人这么想啊。各国都处于一种戒备状态,这种戒备不是针对周边的邻国,而是预防国内罗生堂弟子的叛乱。罗小姐,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诸国间,私底下能结盟的都已经结盟,若有必要定会联合起来抵抗罗生堂,而第一个针对的就是你们罗家。”
罗玉姮心灰意冷,知道再说无益,她脊背挺得笔直,她不能失了罗家的颜面。
想到许墨的嘱托,许老爷心有愧疚,“对不起,罗小姐,为了许家,我只能辜负墨儿的嘱托了。”
罗玉姮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伯父无需自责,您所想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没有思虑周全,让您为难了。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罗玉姮刚走出两步,许老爷突然唤住他,他愁眉不展,最终还是开口道:“罗小姐,为了许家,也为了墨儿,还请您不要再跟墨儿有书信来往了。我知道墨儿爱您,可若您真的爱他,还请您放了他,给他一条活路。”
罗玉姮看到他手中握着的书信,那是他亲自封起来的,封面是她的笔迹,那是她今夜让人送去给许墨的。
“还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老朽,在此谢过罗小姐了!”许老爷说完,给罗玉姮躬身鞠躬。
她是晚辈,可他却一口一个尊称,这里面的意思罗玉姮不是不懂,她咬着牙让自己的身体不颤抖,也强行逼回了眼眶中的眼泪,许久,罗玉姮脚步轻盈的走到许老爷身边,将他扶起,她带着歉意,躬身还他一礼说道:“是我莽撞了,我不会再让您为难的。”
待她的一只脚刚踏出大门,许老爷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罗小姐,皇上有意墨儿和霓裳郡主赐婚,还请小姐成全。”
罗玉姮的身形一晃,太阳已经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可她怎么觉得好像置身冰窟,身体那么冷,心那么的冰。
谨言走到她身侧,扶住她,轻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还在许家。”
是啊,他们还在许家,她不能失了罗家的颜面,她很想大方的告诉他,罗家从不强人所难,她罗玉姮也不会强人所难,可是,话到嘴边,喉咙却哑了,那是她爱的人,她唯一爱的男人。外面还有很多守卫的小厮婢女,还有巡逻的士兵,罗玉姮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她不能失魂落魄的出去,她不能让罗家成为别人的笑话。
谨言感觉到她袖袍下的轻颤,她轻扶着罗玉姮,主仆两个,步履安详的走出了许家,短短的距离,罗玉姮却觉得无比的漫长。
当她回到马车里的时候,整个人好像被人抽筋剥骨一般瘫软下来,眼泪哗哗的留着,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谨言不忍,却也无从安慰,她轻拥着罗玉姮,让车夫尽快驾着马车离开这里。
当听到外面齐刷刷的脚步声时,罗玉姮知道那是巡逻的士兵,她猛然惊醒,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她的家人还在等她的救兵。
罗玉姮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仔仔细细的想,想着还有谁是可靠的,还有谁可以帮他们。
谨言似乎知道罗玉姮所想,道:“还有一人,或许可以帮小姐。”
“谁?”
“慕容公子!”
罗玉姮一怔,他们连交情都谈不上,她怎么去找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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