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破败的庙宇静静的坐落在荒野之中,旁边杂草与枯枝败叶已遮盖住本就不甚明显的道路,月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诡异渗人。
不远处的昏暗树林中渐渐传出轻不可闻的沙沙声,不一会,两道人影便出现在月光下。
“师兄,不知道洪师叔到了没有!?”一道声音轻不可闻的传来,但在这清幽寂静的山林中却还是清晰可闻。
“师叔自出关以来行踪缥缈不定,你我二人既接令在此地等候,那等着便是,至于师叔何时到来,却不是你我二人能知晓的!”其中一人答道,月光照耀下这二人赫然便是方才在官道之上拦截无极门少年的两人。
“你二人在那里嘀咕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庙宇中传出,随即一道修长的人影自庙宇中缓缓走出。
“见过洪师叔!”蓝袍男子上前施礼道。
“若非看在你们师尊的面子,你二人此刻已是两具尸体!”月光下,修长身影露出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竟是在泰安城中押注黄金万两的中年书生。
“师叔这是何意!?”二人闻言,身体瑟瑟发抖浑身冰凉,眼前这位的手段他们可是见识过的,杀伐果断,从不问对方是谁,但是总有合适的理由取对方的性命,二人惧怕之间也在回想这一路行来那里出现了过错或者纰漏,以至于让对方心生杀意。
“哼!”中年书生冷哼,没有回答二人的疑问,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不远处的树林中却传出‘砰’的一道响声,震得树林中的枯叶簌簌散落一地。
只见书生自树林中缓缓走出,手中还提着一道人影,待得书生走近将手中所提之人扔在二人面前道:“竟让对方尾随你们到达此处,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二人闻言大惊失色,看着匍匐在地的尸体二人顿时脸色惨白。
“这,这是那个无极门的少年!?”身材略显矮小的汉子将尸体反过来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方才我已试过他的身手,不过气境二层而已,竟能尾随我们这么久而不被发现,这这这!”蓝袍男子突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若不是中年书生出手的话,他们二人这次说不定就会因此受到宗门重罚,甚至丧命也并无不可。
“只能说我长青剑派这些年太过低调,你们这些弟子已被上任掌门管束的太过迂腐,被无极门一个小小弟子蒙蔽还不自知,这在我看来已是死罪一桩。罢了,如今宗门正是用人之际,你二人的性命就暂且留下,若是再有纰漏,定斩不饶!”中年书生说道,身体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杀气让眼前二人簌簌发抖不已。
“谨遵师叔令谕!”二人闻言赶紧单膝跪下道。
“我还有要事,明日一早你二人登上泰山之后将这药丸交予你们的师尊,至于其他事情到时候依令行事即可!”中年书生随手扔过来一个瓷瓶,蓝衣男子赶紧接住道:“恭送师叔!”
中年书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处理干净一些!”言罢一闪身消失不见。
“吁!”见中年书生离去,二人顿时长出一口气,没有办法,跟一位杀伐果断又心狠手辣的师叔在一起,压力实在是太大,加之二人先有过错在前,如今捡了一条命回来顿时感觉如释重负一般。
“都是这小子害的,哼!”矮一些的汉子恼怒之极,抬脚踢向地上的尸体,将尸体竟踢的飞出五六丈,滚落在庙宇门口的石阶上。
“嗡!”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那具尸体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还是让不远处的二人惊疑不定。
“诈尸!?”矮小的汉子面无人色有些颤抖的道。
“荒谬,且让我来看看!”蓝袍男子倒是还算镇定,但也将背负的长剑抽出,缓步走向尸体。
“动了动了!”矮小汉子大惊,口中突兀的叫喊声将蓝袍男子吓的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飞纵。
“神境高手的一掌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尸体翻身坐起,吐出一口淤血嘀咕道。
“怎么可能,受了师叔一掌竟未死去,这!”二人见对方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
“本来是死了,可惜阎王爷不收我的命,让我又回来了!”少年翻身站立起来,拍了拍衣衫,自怀中拿出些许碎石块放在手中仔细观摩。
“哼!那我便再送你一程又有何妨!”蓝袍男子仗剑向少年走来。
“虽然保住了这条小命,但还是可惜了我的金晶石了!”少年撒手将掌中的碎石抛却,抬头看向蓝袍男子道:“说吧,你们长青剑派在这届夺尊大会上有什么图谋,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二人一个痛快!”
“哈哈!小子,给我二人一个痛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蓝袍男子口中虽在嗤笑其左手还是在不经意间向矮小汉子比划了一个手势,矮小汉子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抽出长剑以夹攻之势缓缓向少年逼近。
“既如此,那就将你二人擒住,再逼问不迟!”少年对于二人进逼丝毫不惧,其自身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几乎在瞬间便破开气境二层的桎梏,在踏入气境三层后竟丝毫没有驻留,直到攀升至三层巅峰方才缓缓停歇。
“真是麻烦,还要我分心压制,否则真要破气入神了!”少年心中苦笑。
“小子,纳命来!”月光下,长剑映射出的剑光照耀在蓝袍男子的脸上,使其看起来狰狞异常。
一剑刺出,本就三尺长的剑锋顶端延伸出的剑芒犹如实质一般瞬间刺到少年面前。一旁的矮小汉子手中长剑也适时递出,扫向少年下盘,欲断其双足,招式可谓狠辣之极。
“来的好!”少年见对方二人出手间便欲至自己余死地,当下也不留手,口中大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一丈有余,双手化掌在间不容发之际将蓝衣男子的剑锋夹在双掌之中。
“哼!”蓝衣男子冷哼,手中持续发力,不但没有撤剑之意反而加重力道将长剑翻转,欲断其双掌从而刺对方一个透心凉。
少年身在半空,右足凌空一蹬,本待下坠的身躯犹如踩中实体一般竟在空中又顿了一顿,下方原本以为将要得手的矮小汉子一剑扫空,被少年迟一步落下的右足踩中剑身,左脚却实实在在的踹中矮小汉子的面门,将其踹出五六丈之远,落在一旁动弹不得。
少年虽已落地,但双手中所夹长剑却已刺至面门处,当下身体后仰,长剑贴面而过,少年的双掌瞬间由白转红,长剑在其手中竟被折弯,犹如绕指柔一般。
说的如此琐碎这一切其实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照面,对方二人便被撂倒一个。
蓝衣男子大惊,顾不得再去与少年厮杀,手中长剑瞬间脱手,身形向后急退。
“想走!?”少年抛却手中断剑,左掌撑地,身体翻腾间右足踩踏在庙宇门口石阶上,顿时整个人犹如大鹏一般凌空飞起,向着蓝衣男子扑杀而来。
蓝衣男子肝胆欲裂,在掠过矮小汉子身旁时,转身一脚将汉子的身躯踹向少年。
“哼!”少年此时杀意不减,对着迎面飞来的躯体一掌拍出,将其打落在一旁,不过其行动却是受阻,从而缓了一缓,蓝衣男子则趁机闪身没入树林之中。
“莫怪我,我只是还了你方才那一脚,这一掌乃是你师兄赐予你的!”少年看了一眼地上已被一掌洞穿胸部的尸体,口中嘀咕一句。
山林中,蓝衣男子慌不择路,时不时回头看向后方,生怕那个少年忽然出现在身后,就这样,犹如惊弓之鸟的蓝衣男子在奔行了二十余里后,方才寻得一处大树下暂时栖身。
“不跑了吗!?”略带笑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听在蓝衣男子的耳中却如勾魂索命的魔音一般,让其浑身汗毛竖立,脸色霎时惨白。
“怎么可能!”蓝衣男子不可置信,自己匆忙间不辨方向毫不停留的奔行这么久,其行踪却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在他看来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有什么不可能的,若是就这样被你跑掉,岂不是太对不住我师尊老人家的绝世身法了!”少年自树顶飘然落下嗤笑道。
“你使用的不是无极门的身法!?”蓝衣男子瞪大双眼。
“谁说无极门中的弟子必须要使用本门身法才行,说吧,长青剑派在此次夺尊大会到底有什么图谋,如实道来我或许会留你一条性命!”少年拍了拍衣衫上的露水缓缓道。
“这位师弟,方才都是师兄的错,看在你我本都是四大派中弟子,放我一条生路可好!?”蓝衣男子此刻已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淡然,说起话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
“还有脸提四大派,哼!我说过了,只要你将实情道来,放你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少年逼视蓝衣男子,眼神中透露出的杀气让对方不禁为之一颤。
“这位师弟,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所知甚少,宗门内有何部署,有何所图这对我等门中弟子来说也是头等机密,轻易不会让我等知晓,你又何苦为难师兄呢!”蓝衣男子一脸委屈的道。
“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也是祸害,干脆我送你下去与你师弟团聚你看如何!?”少年杀气腾腾的道。
“不要,我说!”蓝衣男子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缓缓说出了长青剑派的阴谋。
原来,长青派自上一任掌门王伯羽因夺尊大会连续四届未曾夺魁,从而引咎辞去掌门之位,传位与现任掌门洪书同。洪书同则在上届夺尊大会开启之日临危受命,接过掌门之职,却也是以夺魁失败而告终。不仅如此,原本以战力闻名于世的长青剑派虽说近些年未曾夺魁,但也始终名列四大派中上之列,极少出现垫底的情况,以至于洪书同自上届夺尊大会之后便受到门中长老弟子的非议及排挤。可是自三个月前长青剑派大长老王公甫莫名失踪后,门派中反对声随之消失不见,只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自是不可得知。
“我也是偶然之下得知三月前有朝廷人士前往长青派,具体见了谁,说了些什么就无从知晓,只是知道宗门针对此界夺尊大会做了一些安排,具体是什么安排只有掌门和一些长老知晓了!”蓝衣男子最后说道。
“与朝廷有关!”少年眼睛微眯,眼中似有精光闪现。
“那个中年书生是谁,给你们的药丸是做什么用的!?”少年追问,毕竟差点丧命在对方手中,若是连对方的名号都不知晓岂不荒唐。
“那是我的师叔,名叫洪书文,据说此前一直在外游历,于六年前回到山门闭关,直至洪书同接任掌门后方才出关,至于这药丸我也不知有何用,只是听从宗门安排行事而已!”蓝衣男子苦着脸道。
“都姓洪!?”少年心中有所设想。
“洪师叔与洪掌门乃是亲兄弟!”蓝衣男子的话证实了少年心中猜想。
“既如此,那你便随我一起登上泰山,将你所知尽数告知其他三派掌门,至于怎么处置这些事便由他们定夺!”少年收敛起杀意,淡淡道。
“这位师弟,你看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你让我随你一起去泰山那无异于送死一般,不说其他三派会将我怎样,便是我的宗门都不会容忍我活下去,更别妄图在三派面前揭露宗门阴谋了!”蓝衣男子哀求道。
“与我一同前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迟疑不决我便立刻将你掌毙于此!”少年的声音瞬间变得森冷无比。
蓝衣男子沉默片刻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也罢,正如你所说,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我们便出发吧!”
‘呼’突变横生,蓝衣男子暴起发难,其右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对着少年的脖子横切而至。
少年似乎早有防备,闪身躲过匕首,右手化掌劈在蓝衣男子的心口上,顿时震碎了对方的心脉。
“明知我有防备你还出手,寻死吗!?”少年看着奄奄一息的蓝衣男子不解的问道。
“你猜对了,若与你一同前往泰山,不但我会身死,我的家族也会被殃及池鱼,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便死在此处,这样也算是为家族尽孝,为宗门尽忠了。唉,想我长青剑派也是名门正派的大宗门,怎会变得如此不堪,当真是可悲可叹啊!”蓝衣男子言罢气绝身亡。
看着眼前蓝衣男子的尸体,少年一阵出神,想不到的是对方在生死存亡之际竟还在为家族宗门担忧,虽然宗门误入歧途,但长久以来正派大宗所培养出来的人性品质还是在年轻一代心中根深蒂固,这一点比之一般江湖邪派倒要强上不少。
一夜之间变故横生,自与这二人相遇开始,何逸飞便察觉出对方似乎有所图谋,所以在与对方分开后便施展邪帝所传身法‘北斗七星纵’神不知鬼不觉的尾随其后,谁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对方要去见的人竟然是一位神境大成高手,饶是他何逸飞功法再精妙,一样还是被对方在瞬息间发觉踪迹,就在对方一掌临身之际,何逸飞卯足气势将‘混元一气神功’瞬间运转全身周天,却还是差点被对方力毙掌下,若不是怀中金晶石吸收了五成掌力,说不得这条小命今晚就会交代在这里。
自负,也可谓是所有神境高手的一大缺陷,对方一掌轰在何逸飞胸口以后,自觉对方必死无疑,便未加探知,所以才有了后来何逸飞险死还生的局面。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也正是因为洪书文这神境高手的一掌,才将何逸飞怀中的金晶石击裂。‘金晶石’乃红衣血魔魏易行由琅琊派护宗大阵阵眼石练就,一般高手轻易破碎不得,除非神境二层且要倾尽全力出手方能让其碎裂,这也使得何逸飞身怀巨富却无法动用,因为这枚金晶石所蕴含的能量就是神境高手都要为之疯狂,所以若是何逸飞将此物拿出让其他大成高手帮助其破开难免对方不会见财起意,甚至谋财害命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说洪书文这一掌也算变相帮助何逸飞破开了这枚金晶石,虽然未曾彻底崩碎,但是那矮小汉子的一脚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使得本就炸裂欲碎的金晶石彻底裂开,其中所蕴含的海量能量一股脑全部涌入何逸飞体内,将本已窒息快要死去的少年自鬼门关又拽了回来。非但如此,巨大的能量还将少年的境界急速推升至气境三层巅峰,若是不加压制,何逸飞此刻已是神境高手无疑。
神境,已是何逸飞目前所知修武的至高境界,欧阳秋曾言道:“神境虽为三层,但每一层的差距都犹如鸿沟,境界未至而功力满盈则是舍本逐末,且得不偿失,就如同一个孩童虽有巨力但心智未开一般,稍有不慎便会伤人伤己”。所以何逸飞心中明白,神境一途不可一蹴而就,只能待水到渠成自然攀升,否则根基不稳悟性不够的话将来在修武一途的成就也就极为有限,甚至就此停滞不前也并非不可能。
在将蓝衣男子的尸体带回庙宇之后,何逸飞将二人的尸身一并安葬在庙宇右侧,从二人怀中何逸飞取出装有药丸的瓷瓶,放在口鼻之间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至,少年对于药石之道不甚精通,随手将瓷瓶放入怀中。
此刻的东方天际已出现一抹鱼肚白,深秋的早晨本就森寒,少年束紧衣衫,在寻觅一番后方才找到走失在远处的马匹,当下再不耽搁,纵马直奔泰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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