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偏向虎山行

夕阳西下,玉门关内

一道高亢的边塞小调自路边的酒肆中缓缓响起,引得路上行走之人尽皆驻足侧目。

“又是你们几个,每次灌点马尿便在这关内酒肆中鬼哭狼嚎,能不能让人清净一会!”酒肆旁边一处店铺门口坐着的一名妇人,被酒肆中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一脸嫌弃的高声喊道。

“老薛,你家婆娘当真泼辣的紧,兄弟们喝的兴起,高歌一曲却被说成是那楼兰狼崽的吼叫之音,看来你的家法果真是吹嘘出来的啊!哈哈!”一阵阵嘲笑声自酒肆中响起,笑声渐低后,一名身着军士铠甲,留有两撇胡须的男子阴沉着脸自其中走了出来,不过在看向隔壁的妇人后却马上变成一脸谄媚笑容。

酒肆之中,一张凌乱不堪的酒桌旁懒散的坐着几人,俱是一身行伍铠甲装束,其中一位看起来颇为瘦弱的青年军士此刻正用手中竹筷缓慢的敲打着桌面,随着节奏,青年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悠扬扬,不过声调却是放低了不少,似是有些忌惮隔壁店铺的妇人从而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一旁的几名军士,或有人独自一人饮酒,或有醉者伏于桌案之上,更有两三名军士猜拳吵闹,使得整个酒肆之内喧声大作,不过那位年过半百的掌柜似是对此习以为常,只是偶尔见几人有些高声斗嘴吵闹方才抬头看上一眼,其他时候都是在低头默默拨打算盘。

街道前方突兀的响起阵阵马蹄声,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在四匹重骑的簇拥下,缓缓向着酒肆方向驶来,一路之上,凡是所经之处,街上路人尽皆驻足弯腰行礼,由此可见那辆马车之中所坐人物身份之重要与非凡。

马车最终停在酒肆门前,车帘掀起,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缓缓自车中走出,看了眼酒肆的招牌‘望乡楼’,眼神略显凝重。

“宋老!”四名重骑尽皆下马,其中一人上前欲陪同入内。

“你们四人就在外面静候即可,我进去少坐片刻便会出来!”老者摆了摆手,随后跨步进入酒肆之中。

在老人踏入酒肆大门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堂之中为之一静,酒桌旁的几人在看向老者之后尽皆起身站立,就连那位醉倒在酒桌之上的军士也被一旁独自饮酒的伙伴搀扶而起。

“见过宋老!”众人异口同声道。

“不必拘礼,你们自便!”老者环视众人一眼后,摆了摆手随意道。

“飞雪呢!?”老人看向酒肆掌柜,开口询问。

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老者,朝大堂后方努了努嘴道:“已经醉卧温柔乡,陪他的小情人去了!”

老人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细问,径直便朝大堂侧门的后院走去,掌柜的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老者的背影,眼神中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后院很宽大,一进院子的左手边是一间高敞的厨房,此时却是灶火皆寂,庖丁打杂等人皆在大堂之内歇息,再向后方,与厨房仅一墙之隔的后面,一座用木头柴草搭建起来简易马厩逐渐呈现在老人眼中。

“咳咳咳!”老人站立在马厩之前,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本就不宽大的马厩之中只有一匹黑鬃骏马侧卧于内,马鼻之中不时响起一阵响鼻。

“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等若毁人修行,大不善也,更何况还在我耳边咳嗽,你这个糟老头子真的是坏的很!”一道慵懒的声音自黑鬃骏马后面响起,两支粗壮有力的胳膊缓缓显露而出,显然说话之人自梦中刚刚睡醒,正在那里伸着懒腰。

老人闻言,尽力停止了咳嗽,转身坐在马厩之前的一条长凳上道:“身为赤甲军的一名校尉,不守军纪夜不归营也就罢了,还在这酒肆后面单独给自己的坐骑搭设一个‘厢房’,当真是岂有此理!”虽然是在怪罪,但老人的嘴角却是泛起一丝笑意。

“少来这一套,老头,我住在酒肆之中当初可是和你约定好的,现在才来找茬,我看你才是岂有此理!”一蓬稻草猛地自黑鬃骏马后面升起,稻草之下,一张黝黑的脸庞显露而出,带着一丝怒意呛声道。

“哦!?我记得当初和你约定的是你飞雪校尉可以住宿在这望乡楼之中,却未曾答应你的战马也要一并住进来吧!?”老人微笑,缓缓将当初二人之间的约定阐述出来。

“老头,我看你今天来是故意找茬的吧!”一道身影自马厩之中站立而起,年约二十左右的黑壮青年愤愤道。

“怎么?讲不过道理便想对我这糟老头子动粗!?”老人坐在木凳上不惧反笑。

“动粗,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青年嘴角一撇,一只手轻抚黑鬃骏马的脖颈,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只酒壶不时扬起对着壶嘴喝上一口,然后再将酒壶中的酒水洒在骏马所食的草料之上。

“当初住在这酒肆之中就是因为赤甲军营之中时常禁酒,而我又独好这一口,又不能被军规所限,可自我搬来住下之后,我这小媳妇却因离我太久从而食不下咽,瘦了好大一圈,这不,搬来之后我才知晓,原来是跟我太久了也染上了一点酒瘾,草料之中若无酒水添加,这厮便会绝食抗议,你说气人不气人!”青年看着不停吃着马槽之中洒上酒水草料的骏马,气笑道。

“俗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即便是飞禽走兽与什么样的人待久了也会变得习性相近,古人诚不欺我!”老人看着青年犹如对待自己媳妇一般对待自己的坐骑,开口点评道。

“宋老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造访此处该不会只是为了我这匹坐骑的住处而来吧!”青年随手打落头顶与身上的茅草,身形一闪,便从马厩之中跃出,身影落下之时一屁股坐在老人身侧的长凳之上嬉笑道。

“大漠风沙久,四季不留人。飞雪,可曾想过离开赤甲军!?”老人答非所问,似是有些闻不惯青年身上的酒气,起身轻轻挥袖道。

青年闻言一愣,答非所问道:“怎么?难道朝廷的爪牙已经渗透至这赤甲军中了?”

“那到没有,虽说胡猛元帅如今在京师名为休养实为软禁,但赤甲军这些年以来在这大漠边陲已自成一系,有无元帅在此影响并不是很大,而且我赤甲军向来瞧不上那些所谓的朝中宿老,名将大臣,所以这里就不是朝廷中那些奸佞宵小想来便可以来的地方!”老人嗤笑,言语之中对于那些朝廷的中枢大臣,甚至帝王将相的不屑几乎毫不掩饰。

“况且,朝廷这些年对赤甲军几乎不闻不问,兵源粮饷都是我军自给自足,那些人就算再厚颜无耻,却也张不开嘴来调遣赤甲军去为他们南征北战,更无权擅自撤封军中武将职位,赤甲军当初设立之初本就只是为了阻挡西北匈奴之流,所以对于我赤甲军中都是些什么人从军杀敌,朝廷自是无权过问,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老人缓缓走向马厩,拿起一把草料添加在马槽之中。

青年摇了摇头道:“那岂不是会被朝中别有用心之人冠以 ‘拥兵自重’之名,这可是十足大逆不道的罪名,是要……”

“的确是‘拥兵自重’,不过却是名正言顺的那一种,试问,若是将这二十万赤甲军交给朝廷派来的人,谁能驾驭,又有谁敢驾驭!?”老人轻挥衣袖,打断了青年的话语。

虽然听闻老者霸气的言语,可青年却是一头雾水道:“既然如此,你方才又为何有此一问,难不成是……!?”

老者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马厩之中正在悠闲进食的骏马。

“飞雪,自你来到这赤甲军中后,由一开始的步卒晋升为重甲,再由重甲升为轻骑、斥候、重骑都尉,且自去年攀升至校尉后又经历了大小十几场战事,可谓步步带伤,次次见血,这些老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你知不知道为何你的军功积累至校尉一职后便再无动静,甚至半年前的那一场恶战中,你拼着几乎身死之危独自闯阵,摘下敌将头颅回营后,却只换来杜将军一句‘尚可’便再无下文!?”沉默半晌后,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青年沉默,举起手中的酒壶豪饮一口道:“杜叔叔肯定自有安排,这些事我不会去想,也不会去问,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就是了!”

“好一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那要是让你去送死呢!?”老者嗤笑一声,忽然语气有些凝重的问道。

“老头,绕来绕去你到底要说些什么!?”青年忽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朝廷来人了,美其名曰是奉旨携带军饷百万犒劳赤甲军,实则是准备安插一名监军,用以监视我军动向,而且我还听闻了一件事,朝中有人想要取走赤甲军先锋大将的兵器‘赤龙飞戟’!”说到这里,老人住口不言,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一股血杀之气自身后蔓延开来,虽然只有一瞬,但却让老人犹如身处寒冬。

“是谁!?”此刻的青年仿佛变了一个人,整个人不再放荡不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所蕴含的冰冷杀意恐怕也只有身前的老人与马厩中的战马才能够感受的到。

“朝廷的骠骑大将军、被修武界中称为十大高手之一的九龙堂主梁震元!”老人轻轻说出了这个如今在朝廷炙手可热,在修武界如日中天的名字。

“能否阻止!?”青年不为所动,沉声问道。

“只有官拜先锋大将一职!”老人转身,盯着眼前的青年继续道:“之前我曾与杜将军提过让你依照军功积累晋升品秩,但是将军却说时机未到,若是让你过早的名扬大漠,恐会对你不利,其中缘由老夫虽然不甚清楚,但杜将军对你的那份关怀情谊老夫却是能深切感受!”

青年闻言沉默不语,只是默默饮酒。

老人话锋一转继续道:“虽说赤甲军不受朝廷奸佞小人的左右,但说到底还是大晋王朝的将士,只要不是无故扰乱赤甲军内部武将调配,影响赤甲军整体作战实力,有些情面该给朝廷的还得给。加之我军先锋大将一职空缺多年,需要先锋大将出战的时候一直是杜将军亲自上阵,所以此番骠骑大将军明言,再无适合官拜先锋大将一职的合适人选,便要收回‘赤龙飞戟’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惜了刘石将军,若是他还在,以他的军功积累和纵横沙场十余年的经验,足以胜任先锋大将一职!”说至此处,老人摇首叹息不止。

“我的军功积累还需多少才能拿下先锋之职!?”青年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丝毫情绪波动。

“你现下官职乃是校尉,以我朝武将官职品级你若要拿下先锋大将一职必须要连升三级才能胜任,依照你之前积累的军功目前可以晋升一级,官居偏将之职!”老者默算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

“我听说楼兰王子达哈近日会来关隘附近游猎,不知拿下这达哈军功可否能满足这连升三级的要求!?”青年仿佛在说一件小事,犹如在酒肆与掌柜的商量酒水的价格一般轻松。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老人苦笑。

“老头,看来你是真的老了,竟忘了那些斥候探马曾经都在谁的麾下征战沙场,刺探军情了!?”青年此刻似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放荡不羁的品性,嘴角微翘道。

“果然是沙场奇才,看来负伤以后这半年多的休养对于你来说影响不大,达哈此次出征游猎可谓是手笔不小,竟已自身为饵,欲钓鲲鹏,不过这也是我此番来这‘望乡楼’找你的真实原因所在!”老人伸手,自青年手中拿过酒壶,仰起头浅酌一口道。

“你且看看这个!”在递回酒壶的时候,老人顺手将一封信笺拿出,递给青年道:“若是愿意的话,事成之后你便可以官拜先锋大将一职,顺理成章的拿取‘赤龙飞戟’,若是不愿意的话倒也无妨,继续做你的飞雪校尉,那‘赤龙飞戟’老夫想办法拖延一些时日,待你能够积累至足够的军功我再将‘赤龙飞戟’交付于你!”

“麻烦!什么愿不愿意的,你这个糟老头很坏,那一次来找我是空手而回的?这次前来定然也是算计好了以后才有此行!”青年冷哼一声,随手将信笺揣入怀中,言语中虽有怨气,但是更多也只是无奈而已。

“朝廷这次真的会拨军饷百万前来犒军!?”青年忽然问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

“不清楚,不过朝廷下拨再多的军饷,分给赤甲军众将士之后,也比不上你这个土财主的有钱,俗话说越是有钱人越吝啬,来了这么多回,你竟一次都未曾请过老夫饮酒,反而还要我替你结算这酒肆之中的欠账,当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老人笑骂道,继而摆了摆手,转身离开院子。

青年似是对老人的讥讽话语充耳不闻,转身将手中酒壶所剩不多的酒水尽皆洒在战马所食草料之中。

缓缓行驶的马车中,老者低声自语:“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是个土财主,铁公鸡,千万不要有朝一日散尽家财,真到了那时,恐怕也就是我赤甲军大殇之日!”

望乡楼中,在老人离开后不久,青年缓缓自后院走入酒楼大堂之中,瞧了瞧正在拨打算盘的掌柜嬉笑着开口道:“见过老掌柜,小子飞雪在这里给老掌柜问好!”

“滚!”谁曾想这个看上去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老者竟直接开口呵斥,不给青年留一丝情面。

大堂之内的众军士闻言看向这边,尽皆嘴角微翘,似是对这场面见怪不怪。

“今天这日子是不是不太好,怎么尽和这些老家伙不对付!”青年抬头向着楼外天空望了望回头继续道:“老头,你这又是咋回事,我这好心好意给你问安,你怎么一上来就打笑脸人!?”

“有屁就放,喝酒拿钱!”老掌柜头也不抬,口中蹦出八个字后继续在哪里拨弄着算盘。

青年闻言脸色登时垮了下来,看了眼身后众人大眼一瞪道:“看什么看,都收拾一下准备回营!”说完这些后,青年好似找回一些颜面,又嬉皮笑脸的对着老掌柜道:“老头,你看不是我要拖欠你的房钱酒钱,而是那赤甲军总管宋老头不给你结账,而且当初咱们三个可是说好的,我只管吃住在此,不掏一文钱,所有花销都是宋老头负责结算,你就算有气也不能冲着我来啊!”

老掌柜闻言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开口道:“有钱喝酒,没钱滚蛋!”又是八字真言出口,使得青年的脸色憋得通红,虽然他的肤色偏黑,但是还是能够看出些许脸色变化的异样。

大堂中本在修整的众人几乎个个掩嘴而笑,其中一位开口道:“老掌柜,我们校尉的酒钱是多少,我来替他给!”

老掌柜闻言看向那位开口的军士道:“有钱没钱,各算各的!”得了,八字真言不离口。

“黄狗,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是两码事,你请我归你请我,但是有些钱必须得让宋老头掏,你要实在想给我花钱,那就等……!”

“当我没说!”听闻青年脱口而出的称呼,军士脸色顿时一黑,当即打断了对方言语,转身坐下。

“心眼这么小,难成大事!”青年对着那名军士嗤笑一声,扭过头对着老掌柜略显神秘小声说道:“刚才听宋老头说朝廷派人携带百万军饷来犒劳赤甲军了!”

老掌柜闻言这才抬起头正儿八经的瞧了青年一眼,却不言语。

“赊十坛!?”青年似是知道有戏,略微挺直了些腰板道。

“五坛!”老掌柜复又低下头,不过口中却是蹦出了俩字。

“关系这么好,至于为这几坛酒讨价还价吗?八坛!?”青年嬉皮笑脸道。

“四坛!”老掌柜头也不抬。

“老头,欺人太甚了啊,怎么越商量越回去了。算了,谁叫我吃住都在你这里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六坛,不能再少了!”青年本待发飙,可转瞬间气势一变,甚至有些谄媚的说道。

“三坛!”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桌案上的账本与算盘。

“成交!”青年脸色低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自口中蹦出这两个字。

“签字画押,认账拿酒!”老掌柜一成不变的八字真言在其取出账本的那一刻响彻在众人耳边。

玉门关内一处荒凉的山丘之上密密麻麻矗立着一些石头或者木头刻写的墓碑,或高或矮,参差不齐,碑文大多简陋异常,只是注明姓甚名谁,哪里人士便再无下文。虽然这些陵墓有些散乱不堪,不过唯一相同之处便是这些墓碑所面对的方向尽皆朝东,有边塞诗曾云:横刀跨马洛阳来,玉门内外留此身。

风起沙扬,几乎遮天,飞雪校尉此刻率领着望乡楼酒肆中的军士尽皆默默的站立在山丘之上。

“敬酒!”飞雪一声令下,三人走出,将怀中所拿的酒坛举起,依次将众人面前的酒碗斟满,青年上前一步,端起面前酒碗,缓缓洒在这山丘之上,身旁众人也是一般无二。

“此番回营出征,不知又有谁会长眠于此,活着的人记得时常要来陪兄弟们喝上一碗!”青年沉声道。

“得令!”众人回答,整齐划一。

“还是老规矩,我要是不曾归来,谁活着,记得向老掌柜按人头索要抚恤银两,寄回战死兄弟的家乡!”青年说完后,自身旁人手中拿过一坛酒,缓步走向山丘上一座略显宽大的石墓,静静站立。

风势减弱,沙尘渐歇

“爹,娘,我来看你们了”青年心中默念,仰头喝酒。

宋老离去之时交给他的信笺上已然将此次出战的计谋全部详尽书写,并将其中的险恶与艰难也一一注明,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之局,只是青年不知道的是老人私自留了一手,那就是这些谋划计策对于本该是对全局了然于胸的杜庭浩来说,只字未提。

“既然你欲调虎离山,从而以逸待劳,那我就给你来个瞒天过海,无中生有!”青年微笑,心中却已定下计策。

将坛中美酒尽皆洒在石墓之前,青年大笑离去,口中尚自有些愤愤然的喝道:“好你个宋老头,当真是让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夕阳破云照耀而出,石墓墓碑之上的碑文此刻也清晰的显露出来。

‘赤甲先锋何向天携妻李心怡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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