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启皇帝朱由校满面寒霜的道:“污蔑先帝,威胁军父。大汉将军将于景程拖出去削职罢官,永不录用。三族三代之内不准科考为官,剥夺一切功名。敢求情者,同罪论处。”

听到天启皇帝的话,所有的文官都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只是削职罢官也就算了,三族三代不得科考,剥夺一切功名,这就遭人恨了。寒窗苦读十几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升官发财啊。所谓的千里做官只为财,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可是现在因为他于景程的关系三族三代都不得科考,还被剥夺了一切功名,那些因为有功名在身得到农户投献田地的怎么办?将投献的田地还回去?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能不心疼?

于景程哭嚎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文官的心也渐渐的坠落深渊。

原本这些御史言官出了名的挑战皇帝,骗一顿皇帝的庭杖以求出名。只要不死就行。

也许有人会奇怪了,这天底下还有主动讨打的?别奇怪,明朝的那些文官就这么干了。

要说为什么,除了财和名还能有什么?一旦骗到了庭杖,也就在天下仕林出名了。出名了以后自然就会有上官看上你,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敢跟皇帝顶牛,那以后需要炮灰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人选啊。

当然,这个炮灰不会死,只是会有一段时间可能会被皇帝看不顺眼。

不过这都没什么,只要看好他们的大佬暗地操作一番,不仅不会丢职罢官,还会官运亨通步步高升。而且那些大商贾更是会主动送上钱财,请求庇护。这不就是名、权、财都有了吗?

只是今天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却将他们过去做过无数次,未来还想继续做的事情给推翻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辛辛苦苦十几年考取的功名一朝尽丧,而且还要牵连三族几代人,这以后谁还敢去骗庭杖啊?

庭杖都不敢骗了,更何况去做炮灰呢?

如果只是这一次还好,如果以后次数多了,就真的没人敢做了。

接下来天启皇帝朱由校又道:“大明初建,太祖高皇帝为安定民心,稳固户籍设立了许多祖制,这其中有些已经不合时宜了。朕决定将一些不合时宜的祖制更改了。匠籍就是如此,现在匠户出逃严重,每年的匠户轮役让众匠户苦不堪言,可是贸然更改却不见得让匠户们摆脱困苦,所以朕决定试行废除匠籍制度。将北直隶顺天府的所有匠户集中到新建的西山工坊,由徐琦统一管理。所有应征的匠户在西山工坊劳作有月银可拿,每日供三餐。至于月银多少,则由徐琦进行考评。考评分三级,一级熟练工,月银暂定二两吧。二级为师傅,月银暂定三两五钱。三级为工程师,月银暂定五两。在三级之下设学徒,月银一两。三级之上设专家,月银暂定八两。如有人做出重大贡献另行赏赐。”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天启皇帝似乎有些劳累,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又说出了让所有大臣心惊胆战的话:“方阁老,这些你先记下来。等到其他几位辅政阁老上任,你们再商讨是否有不妥的地方需要更改。如果没有,就在北直隶发下布告,让匠人到西山工坊报道。以后私人使用匠户,必须按照平定的等级给予银钱,如有违者,一经查明十倍罚之。如有官员包庇,则百倍罚之并逐出朝堂,三代之内不得科举。勋贵敢违者,剥夺一切爵位。”

不等方从哲说话,户部尚书李起元出班奏到:“陛下,老臣觉得不妥。现在国库空虚,实无余钱发给匠户。大明匠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就算每人三两银子,一个月也要三十万两,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两,国库实在难以支撑。”

李起元在明末也是个忠臣,虽然没什么名声,但最后却是为明朝殉葬了。大概是因为既不阿附魏忠贤,也不喜欢那些投降满清的东林党,所以被他们无声无息的忽略了。

原本在天启的计划里面应该是补全九位阁臣的,但是熊廷弼还在狱中,他现在还不确定是让李起元入阁还是熊廷弼入阁。

原本的李起元应该是在六月的时候因得罪魏忠贤致仕回家的,然后由张问达接任户部尚书。但是现在历史发生了偏差,魏忠贤没有得到应有的权势,李起元也就没有致仕回家。

天启看着李起元笑了起来,终于看到一个说正事的官员了。

“这个李爱卿不必多虑,并不是所有的匠人都有月银,只有在西山工坊工作,或者服匠役的匠户才有的。国库的事你也不用急,朕会想办法。内努还有些银钱,如果国库不够暂时可以先从内努调用,等到来年税收交上了再归还就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压了一下手说道。

稍后天启皇帝朱由校又说道:“西山工坊正在研发一种叫做肥皂东西,此物却是比皂荚好用的,上市以后利润归内努,每年年底会缴纳赋税给国库。”

能做到户部尚书怎么会有笨人,立即就明白了取消匠籍的事是没有任何转圜的,虽然现在说是试行,但是以后肯定会把试行两个字画掉变成取消匠籍。李起元刚刚说的虽然是事情,但是也有试探的意思。以后怕是那些公器私用的官员勋贵要倒霉了,别想再有免费的劳力使用了。

“陛下圣明。”户部尚书李起元躬身退了回去。

“众卿还有何事要上奏吗?”天启皇帝朱由校向下面看了一眼问道。

看到再没有官员说话,王安高声喊道:“百官退朝。”

天启皇帝朱由校起身向皇极殿后走去,文武百官也有序的走出大殿,或者回家,或者向自己的办公地点走去。

走出大殿后,左光斗忧心忡忡的慢慢向前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共之兄等等我。”

左光斗回头看到周延孺从后面一路小跑的追了上来。

左光斗心不在焉的问道:“玉绳有何事啊?”

“共之兄对于陛下刚刚所为有何想法?”

左光斗长叹一声道:“唉!以后怕是朝堂多事了。我东林众君子再无出头之日。”

周延孺奇怪的问道:“共之为何如此说?只不过是取消匠籍,以后言官无法靠陛下的亭杖赚名声了而已。”

“玉绳恐怕是没有看明白,当今陛下却并不是神宗皇帝那么好对付的。今天是暂时取消匠籍,明天就是取消匠籍,后天又是暂时取消军户,大后天就是取消军户。那么在以后呢?还取消什么?盐引?收税?还是仕人免税的优待?那些商人会同意吗?他们不同意就需要我们去争取,可是今天于景程的下场你也是看到的,一旦我们不能给那些商人争取利益,我们又会是什么下场?特别是张家口那几家,相信玉绳和他们也有联系吧?那几家可不是好对付的。玉绳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对策吧。过几天我再去你府上拜访,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说完左光斗满面优思的默默走出了皇极门。

看着左光斗渐渐远去,周延孺脸上出现了一抹阴森的笑容:“大不了再换个皇帝而已,以前的老前辈们又不是没干过这些不忍言之事。只是这次的炮灰会是谁呢?”

小声嘀咕完,周延孺也慢慢的走出了皇极门。和左光斗的沉重不同。他,走的很轻松。

这周延孺在历史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崇祯时期因为和首辅温体仁不合辞官回家。后来温体仁政绩不佳被罢免,又经过了张至发、薛国观两任首辅。在此期间周延孺因贪慕一妇人姿色将其家人害死,此事却被复社张薄抓住证据,张至发、薛国观两任首辅同样政绩不佳,都只做了极短的时间首辅后被罢免。经过张薄的运作后周延孺被推上了首辅之位。周延孺虽然文采极好,但人品确实不堪,帮张薄做了不少无耻之事。后来清兵入关,周延孺被派去守通州,因不敢面对清兵只能死守城墙,每日夜夜笙歌,并编造假捷报送到京城。后来清兵退去,回到北京很是得了不少封赏。只是后来被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戳破,被崇祯赐死。

咱们还是看看西山那边吧。

徐琦昏倒后整整睡了两天,这两天西山工坊的工作照旧进行着,而且陆续有一些周围的匠人前来报到,加入了西山工坊的建设之中。

朝会第二天的晚上,徐琦终于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久旱的土地一样,爬起来摸黑到桌子边喝了一口水后才自语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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