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曲阜的粮店后面的会客室之中，一个青年和一个中年人正在愉快的聊着天。
青年面红齿白双手纤细，一看就是出身自富贵人家：“范管事，你们这次购买这么多粮食是准备贩卖到哪里啊？没听说哪里有这么大的粮食需求量啊。”
年轻人面带微笑，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大公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商路，这些秘密都掌握在家主手中，我一个做下人的又怎么会清楚呢？而且也不好问啊。”晋商派来的代表是范永斗家的管事范业，一个跟着范永斗多年的范府老人。范府的那些事不能说他全知道，但是也知道个九分。
“范管事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据在下所知，范家主年轻的时候范管事就跟随左右，范家有什么秘密瞒着谁也不会瞒着范管事啊。恐怕如果范家主想要在外面养个小妾，别人不知道养在哪里，范管事也会知道的。”孔兴燮静静的看着范业，脸上充满了玩味的笑容。
“大公子太高看在下了。我只是范府的一个下人，给范府跑跑腿而已。”
孔兴燮觉得范业就是属泥鳅的，给他一种滑不溜手的感觉，看来不直截了当的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没怎么多想，孔兴燮就直接说出了孔家的意思：“范管事，我还是直说了吧。所谓有钱大家赚，你们几家的商路我孔家差不多也是能猜到的，只是孔家不好明着去做。你们几家虽然手眼通天，可是能拿的出来的货物毕竟有限，而朝堂之中被你们收买的官员也不敢为了那点钱放手去做不是？可是有我孔家在就不一样了，那些货物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孔家也不是想把这条路一口吃掉，只是想从里面拿一点而已。以后那边再想要什么，只要通知我孔家一声就可以。虽然你们几家收买了一些官员，如果我孔家和他们说些什么，我想还是有些作用的吧。”
孔兴燮并没有一次把自己的条件都说出来，只说了一些就停了下来。
范业脸色有些不好看，早就听说孔家贪婪无耻，鱼肉乡里无恶不作，还真是低估了他们家，这哪里只是贪婪无耻可以形容的啊。为了那点利益，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虽然自己不能替各家做主，但是这事就算是那些家主也会头疼的吧？
“大公子，这我一个管事可做不了主，而且您这只是一句话就要分润好处也不合规矩啊。”范业觉得不管家主会不会答应，如果不争取点什么自己回去肯定会挨骂。
孔兴燮一听有门儿，就开怀大笑的说道：“哈哈，范管事回去只要和几位家主直说此事就好，就说我孔家想和各位家主一起经商，当然该出的份子钱我孔家也是要出的，如果需要大量的货物，而没办法收购到，我孔家自会出面收购。那些货物别人去收购也许会有麻烦被追查，但是我孔家去收购却是不会有任何麻烦的。不过范家主在那边也要提一提我孔家。”
范业一听孔兴燮的话，觉得还可以孔家不是要空手套白狼，吃相还不算太难看：“大公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在下就让人送封信回去问问几位家主。只是不知孔家想要拿几层份子呢？”
只是范业好像高兴的有点早了，孔兴燮说出的数让范业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孔兴燮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道：“我孔家想要三成。”
范业的脸色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大公子，十成的利润你孔家就拿去三成，那其余八家该怎么办？如果是这样那这生意不做也罢。”
范业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也知道这个分成不是死的，应该有商量的余地，也就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看到范业的样子孔兴燮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范管事别急嘛。经商这么多年范管事难道还不明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这个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只是你我是不能做主的，你把信给几位家主送过去，到时候具体拿几成各位家主自然会和我孔家商量的。”
范业的脸色就好像川剧的变脸一样，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大公子，等下我就写封信让人送回去，咱们还是先说粮食的事吧。这个可是耽误不得的，粮食准备好的时候差不多也有回信了。”
“好，那咱们就把粮食的事解决了。现在粮食的市价不管米面都是七钱银子一石，你们要五十万石就给你们按照五钱银子一石吧，这也算我孔家的一点诚意。不知范管事觉得如何？”
“那就按照大公子说的价钱吧。在下可以做主，这批粮食卖出去后，还可以再给孔家一些，具体是多少就要看粮食卖出去以后能有多少利润了。到时候希望大公子别嫌少才好。”范业语气暧昧的说道。
“哈哈，范管事果然是爽快之人，不怪得范家可以将生意做的这么大，有范管事这种大才辅佐，范家真是好运气。”孔兴燮当然明白范业是什么意思。
购粮食的钱是购粮食的钱，那是孔家的钱，虽然孔家富可敌国，但是家大业大花销也多，能给他孔兴燮的钱也是有数的，范业的这笔钱说是给孔家的，可他孔兴燮私自留下谁又知道呢？五十万石的粮食，就算一石有一钱银子也有五万两呢。
“范管事，粮食在各个粮仓之中存放着，集中到曲阜统一起运怎么也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既然都商量妥当了，就由在下做东，请范管事尝尝我山东的美食吧。”孔兴燮站起来就要拉起范业向外面走。
“大公子先别急，请大公子让送些纸笔过来，在下先把刚才商量的事写封信让人送给各位家主。”范业也笑呵呵的说道。
没一会，范业写好了信让一个手下快马送去了张家口。二人皆大欢喜的并肩向城中的酒楼走去。
十二天后所有的粮食都集中到了曲阜，张家口的回信也送了过来。
“大公子，各位家主已经基本同意了孔家的要求，只是分成的问题还要详细商量才好。几位家主的意思是请大公子去张家口详谈，而且几位家主也想和大公子好好亲近亲近，只是张家口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来孔家拜访，不知大公子可有时间？明天粮食就可以起运了，如果大公子有时间可以跟随车队一起出发。”范业到孔家找到了孔兴燮道。
“好。范管事稍等，我去告知家父一声，然后我做东请范管事去福满楼。明天咱们就出发。”孔兴燮一听有回信了，就和范业说了一声去了后宅。没一会又从后宅出来，坐着轿子和范业向福满客而去。
第二天，长长的车队离开曲阜，向张家口而去。
紫禁城，御书房。
因为正月初五的行动被停止了，魏忠贤也就先回到了京城。
“皇爷，范家的车队已经从曲阜出发了。”魏忠贤走进御书房低声说道。
“嗯。山东那家可曾参与其中？还是只是单纯的卖粮食给晋商？”天启皇帝朱由校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本，眼皮都没抬的问道。
“皇爷，山东那家应该也参与了。那家的世子也跟着车队一起去了张家口。”魏忠贤继续低声禀奏。
“什么叫应该？难道没有详细密报吗？”天启皇帝朱由校放下手中的奏本抬起了头冷冷的看着魏忠贤。
“皇爷，奴、奴、奴婢也问过，下面的人说锦衣卫和东厂在山东很难进入那家，所以没办法探听到更详细的消息。”魏忠贤有些颤抖的说道。
“不过有一个锦衣卫下面的探子说，在孔兴燮和范家管事密探的时候曾经试图走近窃听，可是被一个小伙计给冲开了。但还是听到几句话，说是孔家想和山西晋商合伙做什么生意，只是因为只听到这么一句话，所以奴婢没敢说。”魏忠贤想了想后一咬牙说道。
“啪”听魏忠贤说完，天启皇帝朱由校将手里的奏本用力的摔在了御书房的地面上。
“哼！当年太祖高皇帝不计较他孔家接受蒙元册封，仍旧按照宋制给了他们孔家衍圣公的封号，可是他孔家不知感恩，这些年不思报国横行乡里，现在更是勾结不法商人和蒙元、建奴相钩联，真当朕不敢杀他们吗？魏忠贤，你立即敢去张家口，将孔家和晋商的事给朕查个一清二楚，你离开后会有大军开往宣府和张家口，如果大军没到时孔兴燮想离开，就在他出城后拿下秘密审讯，一定要把所有的证据都拿到手，等着朕去找他们算账。”天启皇帝朱由校咬牙切齿的对着魏忠贤说道。
“是皇爷。只是似乎张家口的总兵与晋商也有钩联，万一奴婢在抓捕的时候张家口的兵马出来阻止该怎么办？”魏忠贤没有立即离开去办事，而是顺手给张家口的总兵上了点眼药，而且涉及到了边军。
魏忠贤也知道天启皇帝现在重视军武，虽然能不能成不好说，但是只要给天启皇帝朱由校留下一点张家口边军不可用的印象就可以了，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被申饬的准备。
“可有证据？”天启皇帝声音更加的寒冷了，魏忠贤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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