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集拧眉，脸色不大好看，“什么办法？”
“你我两家各出几人，你方清点，我方监督，数量够与不够，当场出结果，梁公子意下如何？”席灵微笑。
“凭什么我方清点？”
席灵眼里多了几分冷光，不看他，仰头看了看颜色变得深灰的天。
看这架势，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落雪。
“将军府负责赔付，自然要确保赔付数量足够，所以自然得由将军府的人清点。”
“你……”梁集气的七窍生烟，一张脸憋得通红，可偏偏拿席灵没办法，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方清点便我方清点，你们几个，开始清点。”
“哎，别急，”席灵抬手虚拦了一下，“我才重回相府，人手不够，就身边几个丫鬟伺候着，外面天冷，姑娘家体弱，得去花厅避避风，就劳烦将军府将箱子都拉到花厅门前清点。”
这娘们，事真多。
梁集忍着怒气，指挥着手下人将那大口的红木箱子拖到花厅门口。
天冷了，他站了这么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凉意，举步正要往里踏入，却被席灵抬手拦下。
“我相府尽是些姑娘家，一男子进来，恐怕不妥，要传出些闲话，就委屈梁公子跟你的手下在外面了。”席灵根本不给他拒绝发牢骚的机会，“来人，上座。”
几个仆人上前，给梁集跟清点的几个人搬来了座椅，其余将军府的人，没有这个待遇。
梁集臭着一张脸，想狠狠给席灵脸色看，但席灵说的在理，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了一眼下人搬过来的座椅，一脚将之踹翻，一副我今天死也不坐的模样。
席灵不管他，侧目对杜鹃道，“去叫明月来，你二人一并监察。”
“是。”
杜鹃脸上挂着欢喜之色，一路飞奔，跑的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便拉着明月来了，辞君留给清风暂且照看。
席灵带着两个丫头坐在花厅，面前放着火盆，人手一个汤婆子，又有厨房送来的瓜子点心，看着将军府的人在这天寒地冻的天儿里，捧着冰冷的铜钱一个一个的数，心里别提多惬意舒爽。
“哎，那位，你方才多数了两个，我们可看着呢，别偷懒。”杜鹃一手捏着瓜子，指着将军府其中一个下人道。
梁集额角顿时冒出青筋，瞪着出错的下人，一脚踹了过去，“饭桶！给老子手脚麻利点！”
席灵轻笑出声，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浅嘬几口。
相府的仆人从门口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账册递到席灵面前。
“小姐，您先前吩咐的出租商铺名册送到了，请过目。”
明月起身将账册接过，转递到席灵手中。
仆人通报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话自然就落入了梁集耳中。
他冷笑一声，怒火不打一处来，“席二小姐打的一手好算盘，拿了我将军府的钱，转手就收购商铺？呵！”
席灵两眼看着账册，看也不看他，“多谢梁公子夸奖，本小姐要养孩子，缺钱，若是日后还有这种事，梁公子只管找我，我不介意借题发挥，多索赔点银子。”
这般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她席灵就是在敲竹杠，你能拿我怎么办？
梁集恨不能上去掐住席灵那纤细的脖颈，将之用力折断。
但上回席灵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下了毒，他不敢轻举妄动，又一次将火气咽下，全都撒在了自己手下身上。
这天甚是应景，稀稀落落的飘起雪花来。
席灵意外一挑眉，眼底一点喜色还未化开，那细碎的雪花就开始变成了柳絮大小，结了团从空中飘落。
梁集觉得头上一凉，抬头一看，顿时嘴里就要骂娘。
“该死的……”他气汹汹的冲到席灵面前，一只脚就要踏进花厅。
“若梁公子入了花厅，坏了我这几个丫鬟的名声，我可不知会如何自卫反击，将军府若是家底厚实，公子就尽管请进吧。”
她看也不看梁集怒气冲冲的脸，两眼不离账册，手指捻了白玉碟里的糕点，送到朱唇边轻咬了一口，纤细的手指翻了一页账册。
梁集迈出去的脚硬生生挪了回来，气的胸腔都要炸裂开来，好半天手指着席灵，怒声道，“席灵，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席灵视线终于从账册上移开，满眼风华流转，定在梁集面上，“若将军府直接送来十万两银票，何来清点一事？”
梁集反手指着天上，“雪下得这么大，我将军府前来送钱清点，也该给个暖和地儿！凭什么你们坐在里面瓜果暖炉俱全，我们在外面受冻！难不成，这就是相府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席灵将账册暂时合起，随手放在一旁，“梁公子上门赔礼道歉送钱，算是客吗？”
“席灵，你别揪着那点事不放！雪这么大，若我将军府的人因此生病，我也去皇上面前好好说说你做的‘好事’！”
席灵垂眼一笑，“真是怪了，这天要下雪，又不是本小姐让它下的，将军府的人因下雪染上了病灶，又与我何干？但凡梁公子早一日前来送，亦或者不整这么一出清点的幺蛾子，眼下也早早回到将军府、温暖乡了，怎的还能怪到我头上？”
“你……”梁集被怼的哑口无言，双手在身侧紧攥成拳，强压着自己的火气，“好，席灵，今日一事，本少爷记下了！”
席灵答道，“梁公子随意。”
坐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午膳时辰，席灵吩咐杜鹃道，“去厨房传膳吧。”
“是。”
大家用膳时辰都差不多，到了这个点，不说还好，席灵一说“传膳”，梁集便也感觉饿了。
心里想着总不会“饭都不给吃吧”，扭头一屁股坐在被他踢倒的椅子上等。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肩头上落了一层雪，脚冻的有些没知觉。
那几个数钱的更是惨，这么冷的天，手冻的僵硬，捞了一把银钱要数，抓不牢掉了回去，又得重新数。
忽而，一股香气从侧前方飘来。
梁集眼前倏地一亮。
只见那传膳的丫鬟一个接一个的入了花厅，手上端着各式各样的盘子，即便盖着，还能看到往外冒的热气。
午膳就位，席灵起身准备落座，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梁集，微微一笑。
“多亏了梁公子，我相府今日改善改善伙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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