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峥面色一变，当即低垂下头。
“皇上！此事乃梁集栽赃陷害，臣从未见过什么蛊岩粉，更不可能将之掺杂在布匹当中！”
殿上，皇上脸色沉黑，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身重新坐在龙椅上，肃冷的凝着殿下二人。
“栽赃陷害？武安侯说话可得负点责任，我不过偶尔路过武安侯府，想替那些无辜的商户伸张正义，却发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哪儿有时间去栽赃陷害你？”
梁集冷笑一声，“再说，一滩烂泥罢了，哪儿值得别人栽赃陷害？”
顾峥双眉倒竖，指骨捏的噼啪作响。
但梁集明显有备而来，他要是冲动用事，才是正中下怀。
那些商户，说不定也是他一早安排好的。
可惜他不懂布匹，也从未打理过。
若是席灵在……
这个念头才将将升起，立马被他打消了去。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误会解开，但那五年之间他对席灵冰冷恶毒的态度，不比误会可以解开。
席灵心里只怕早已恨死了他，不来才在情理之中。
他双眉紧锁，薄唇抿成一线，一言不发。
旁边梁集乐坏了，冲着殿上一抱拳，“皇上，臣还有人证与物证，还请皇上宣召，孰是孰非，一眼明了。”
皇上广袖一挥，声音严正肃威，“宣。”
王公公掐着嗓子上前，“宣人证进殿！”
不一会儿，外面悉索的脚步声传来。
顾峥回头看去，除却先前围在武安侯府门前的商户，还有几个皮肤溃烂的女子，其中几个衣着华丽，看着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众人一进门，便伏地叩头，“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宣报。
“容妃娘娘到——”
“容儿？”皇上一蹙眉，看着门前席容穿着宫装迈入门槛，“你怎么来了？”
“臣妾见过皇上，”席容在殿下欠身行礼，随后直起腰身，侧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峥。
“皇上日日为国事担忧，我来看看，是哪个不知体恤圣上的人，三天两头闹事。”
顾峥眼底光芒一闪，抿了抿唇。
皇上严肃的眉眼隐隐出现点点笑意，“来朕身边坐。”
席容宫装拖地，款款朝上位走去。
“皇上脸色不大好，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上眉头一锁，“梁集发现，有人在贩卖蛊岩粉。”
“什么？”
席容眼底光芒微变，朝下方跪着的顾峥望去。
她今日听闻顾峥被宣召入宫，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跟蛊岩粉有关。
梁集忙道，“蛊岩粉可是关乎国之根本，娘娘应该会一视同仁吧？”
席容两眼一眨，面色立马恢复如常，坐直了身子，仪态端庄。
“国家大事，本宫自然不会徇私枉法，梁少将军大可不必担心。”
梁集双手一拱，“娘娘英明。”
说完，侧目睨向旁边跪着的顾峥，讥嘲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顾峥，我方才就说了，进殿再后悔，就晚了……”
顾峥咬着牙，“你给我等着。”
“有本事先活下去再说吧……”
梁集重新抬头，“皇上，这些商户，便是被武安侯坑骗的商户，而这几个姑娘，穿了包裹过蛊岩粉的布匹，皮肤已然溃烂，皇上跟娘娘若是不信，可请太医上前鉴定一番便知。”
皇上没有急着传召，深看了顾峥一眼。
“武安侯可有什么话说？”
顾峥咬紧牙关，从齿缝挤出几个字来。
“臣……绝无售卖蛊岩粉。”
梁集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眼神阴冷，“事实就摆在眼前，武安侯还想垂死挣扎？”
皇上再不犹豫，“传太医。”
有太监匆匆离去。
席容坐在上位，垂眸看着下面的顾峥，双手紧了紧。
她倒不是担心顾峥出事，即便顾峥出事了也与她无关，只是心疼她那个傻妹妹，怕是要……
漫吸了口气，席容望向殿外。
还好，席灵没来。
不一会儿，太医被太监引着，一路小跑从外面赶了进来。
“臣，见过皇上。”
“废话都免了，去看看那布匹上面的粉末，可是蛊岩粉？还有那些姑娘身上的溃烂，可是因蛊岩粉造成的？”
布匹上已经看不到蛊岩粉的存在，太医拿了一把小刷子，细细的在布匹上一扫，不一会儿，便积聚起来点点灰色粉末。
他手指沾了点，送入口中尝了尝。
这蛊岩粉原先是用药，少量并无大碍。
太医尝罢，拧着眉头快步走到那几个姑娘面前查看溃烂之处。
越往下看，他眉心拧的越紧，连呼吸都开始发紧。
仔仔细细查看每一处，生怕自己看走了眼。
顾峥跪在地上，掌心沁出了汗，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
见太医停下，第一时间拽住他问，“如何？不是蛊岩粉，是不是？”
太医看了顾峥一眼，挣开他，冲着上位一叩首。
“回皇上、娘娘，这布匹上的粉末……确实是蛊岩粉。”
全场顿时寂静。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丝毫不流通。
顾峥愣怔在原地，“怎么可能……”
梁集得意的看着他，“人证物证俱在，且这些商户还有从武安侯府拿订单的收据在，顾峥，你就是再如何抵赖也无用了。”
“啪”的一声，皇上怒而起身。
“朕登基第一日便明令禁止，不可再用蛊岩粉，没想到有些人还明知故犯，来人！给朕将武安侯拖去司案局审理！招供之后，问罪处斩！”
“皇上，这蛊岩粉绝非我武安侯府之物，还请皇上明察！”
“朕要看证据，若有冤屈，进司案局说吧。”
席容坐在旁边，双手在身前绞紧，浑然不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两眼一直望着殿门外，担忧之色丝毫不减。
人证物证俱在，顾峥只说冤屈，却拿不出证据，基本无翻案可能。
若是她那傻妹妹现在来，就要跟顾峥一起趟这浑水了。
左右铁甲立马上前，反剪了顾峥双臂往外面拖去。
席容终于要放下心来，却远远地看见殿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头款步而来。
她……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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