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蔓青转身正想离开,有一个低沉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
“何方小贼竟敢闯我天香楼?”
伴随着一股阴柔的力量袭来,背后冷意生起,心头却犹如有一把烈火在燃烧。
杜蔓青吃了一惊,知道自己远不是来人的对手,不敢回头,只有行第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把绕指柔一挥,短鞭暗藏的天蚕丝缠住楼梯的木栏,利用天蚕丝的回收之力,整个身子闪电般就滑了过去。
一拉一滑,顺着楼梯,她瞬间就蹿下二楼去了,不知为何,那女人却没有追下楼来。
二楼那两个护卫还来不及看清人影,杜蔓青使出绝顶的轻功‘天罗步’,躲入了那十几行摆放陈列品的柜子间。接着她脱下灰色外衣及蒙巾随意塞在一个柜子里,扮作一个普通的食客走下了一楼。
杜蔓青正想施施然离去,谁知那两个护卫却发出一声哨响,整个天香楼马上戒严了起来。
天香楼的食客很多,杜蔓青掩在他们之中。但她知道自己已不能轻易地离开,刚巧看到谢明尧身上有一本《王右丞文集》,这本文集的大小,厚度与《梦溪笔谈》基本一致,杜蔓青灵机一动,偷了文集。
她暗中小心解开两书的绳线,取下封面,把《梦溪笔谈》的封面与《王右丞文集》的正文悄悄撕碎塞进潲水桶内,再把《王右丞文集》的封面覆于《梦溪笔谈》的正文之上,以此为之偷天换日之计。
可怜的谢明尧,那本文集写满他的心得体会与得意词句,居然被沉于潲水,与“污”同流了。只余下那两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完好无损。
杜蔓青本想趁一楼的人多杂乱快速离开,不想天香楼的侍卫机警非常,很快就包围了她与白锦,白锦是淮安府有名的大家闺秀,她也略有所闻。
做杀手的人必定灵活应变,她听到白锦叫自己“知秋”,便猜到应该有一个与她相似的人物,并不说破,后来天香楼要严搜食客的身体,她反借白锦爱慕谢明尧之名,把书带出了天香楼。
可杜蔓青没想到,白锦因为恼怒,死活不肯把书交还给她。
她虽说武艺高强,但那时马车走在大街上,前面有马夫,四周有行人,离天香楼又不远,她不愿多生事端,就先把书寄存于白锦那里了。
本想早早把书拿回来,哪知杜首领另有一桩要事给她去办,她只得先把书的事情放下。当她从江阴县办完另一件事情回来,白锦却把《梦溪笔谈》交给了真正的叶知秋了。
杜蔓青一边奔向叶宅,一边暗忖:“这世上有一个与我极为相似的人,名叫叶知秋,是刑捕房叶海初之女、叶知远之妹。这样的人家,必有一定的武艺,《梦溪笔谈》落到她手上,看来不能明抢,干脆暗偷算了。”
又想道:“白锦刚才说那本书被叶知秋放在她房间的书柜里面,我今晚潜入叶宅,应该不难找到。”
杜蔓青心中盘算已定,她其实对那个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也十分好奇。
※※※
是夜,时至三更,天上无星,夜色黑暗。杜蔓青换上夜行衣,戴上蒙面黑巾,潜入了叶府。
杜蔓青的天罗步,是武林中绝顶的轻功步法,潜入叶宅,根本没人察觉得到。
叶府除了练武场与花园外,房舍不多,她很快找到了叶知秋的房间。
在纱窗上戳了一个小孔,往里一望,房里黑暗,床上有一人丝毫不动,想是已进入梦乡。
杜蔓青还不放心,往房间里吹进迷香,自己闻上解药才进去。
她走到书柜前面,仔细寻找,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书。心想如果叶知秋拿来阅读应该很可能放在床头,便到床头查找。
幽暗的夜色下,自小练习暗器的杜蔓青目光如炬,视物清楚。
她靠近床头,看清了床上那个少女的脸。
那是一张清清秀秀、端端正正的脸。微翘的鼻子下,一张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笑意,应该是在做着一个甜甜的美梦。
杜蔓青呆了呆,她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萦绕在心头。
这种感觉让她差点忘了前来的目的,不知不觉伸出了手,想抚摸一下这张脸。
床上的少女蓦地睁开眼睛,一掌推开杜蔓青,喝道:“你是谁,来此作甚?”
本来叶知秋已睡着,加上迷香,她应睡得更加深沉的。但杜蔓青实在是不想伤她,用的迷香份量很轻,想着一个捕头的女儿,就有武艺也有限。哪知叶知秋的武艺虽比不上杜蔓青,也非常人可比,这点迷香对她作用不大。
还有就是来杜蔓青虽然已放轻手脚,但她二人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在睡梦中叶知秋突然感觉到杜蔓青的气息,乍然惊醒。
杜蔓青压低声音问道:“《梦溪笔谈》在哪里?”
“什么《梦溪笔谈》?我不知道!”叶知秋大声应道,心想那本书果然是《梦溪笔谈》。
“那《王右丞文集》呢?”杜蔓青想着叶知秋可能不知道那本书原来的名字,于是换一个问法。
“书局里有的是《王右丞文集》出售,你自己买去!”
两人说话间,已来回了好几招。
论武艺杜蔓青高些,但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叶知秋更熟悉房间的环境,故打成了平手。
杜蔓青心想,“我如果使出全力,这丫头当然不是我对手,只是找不着书,伤了她也没意思,不如暂且离开。”
杜蔓青不欲恋战,便向窗口退去,忽地“哎呀”一声,她被一物夹住了脚,登时疼痛难忍。
原来是叶知秋刚制成的捕鼠器。
外边传来了叶知远的声音:“知秋,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
杜蔓青心知不妙,忍着疼痛。向窗外跃出一丈多高,抽出腰间的‘绕指柔’,缠住檐角,几个翻腾,飞出了叶府。
跑了很长一段路,杜蔓青才停下来,看看脚上,不知是什么古怪的暗器?
她用力把这东西掰开,上了金创药,一瘸一拐地离去,暗暗骂道:“该死的叶知秋,我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再说叶知秋把灯点上,打开书桌的暗格,见书还在那里放着,吁了一口气。
“妹妹你没事吧,我可以进去吗?”叶知远在外边问道。
叶知秋放好书,应声:“哥哥可以进来了,我没事。”
叶知远进入房间,察看打斗的痕迹,眉头紧拧,“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哦,不过是一小贼,被我打发了。”叶知秋轻描淡写地回答。
“可有丢失什么事物没有?”
“并没有。”
叶知远有些纳闷,“淮安的富有人家并不少,咱们家也不显富呀,贼人到底要偷什么呢?而且就算偷也不该偷到妹妹的房里来,贼人是男是女?”
“来人是个女的,并不是采花贼。”叶知秋笑言,她明白哥哥的担心,继续说道:“不过蒙着脸,我看不到她的样子。”
“女子?该不是你在外得罪什么人了吧?”叶知远没想来的是一个女贼,怕妹妹得罪人而不自知。
“我不过与白姐姐走得近些,哪来的得罪人?”叶知秋有点不高兴了。
“别的不说,你前些天在天香楼不就得罪了你白姐姐,幸而她大方不与你计较?”叶知远没好气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在天香楼得罪白姐姐啦?”
“你还否认?”叶知远瞪了妹妹一眼,心生不悦。
叶知秋深感诧异,再想想自己得到的那本书,心知事有蹊跷,不过没弄清怎么回事之前,她不愿多作争辩。
对哥哥说道:“对了,我其实是丢了一件事物。”
“哦?是甚么事物?”
“是一个捕鼠器。”叶知秋乐呵呵地回答。
“什么捕鼠器?”
“近日家里有老鼠,我弄了个捕鼠的小玩意,放在墙角。这东西别说老鼠,就是人被夹住了,也要入肉三分血流如注啊。刚才那女贼估计是被捕鼠器夹到脚了,哈哈。”
“你老弄这些危险的玩意,如果自己不小心伤到了呢,就是伤着小蒿也不好啊。”
“我会小心的,白天我收的好好的,伤不着自己人。”
叶知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叶知秋道:“哥哥,你趁着天没亮再睡会吧。你放心,妹妹虽然是懒惰了一些,武艺没有放下的,寻常小贼不放在妹妹眼里。”
叶知远回房休息去了,叶知秋寻思:“刚才那个女贼当然不是寻常小贼。”
她拿出“王右丞文集”,打开书本,暗想:“这本书当然不是王维的书了,十有八九就是女贼口中的《梦溪笔谈》了。只是《梦溪笔谈》的主人不是天香楼的祝融夫人吗?怎么会到白姐姐手里?白姐姐还说这是我的心头肉,另外哥哥的话也有些奇怪。”
天一亮,叶知秋把书收好,她要去找白锦问个明白。
到了白府,碧丝却说白锦到城北寒蝉寺赏桃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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