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娴点点头,满眼深深的失望:“大伯母,你为何信一个下人胡言乱语?”
“大伯母自然是信下人了。”非晚冷漠地睨向地下的姚建,娇嫩的樱唇浮起看穿的冷笑。
非晚轻抬素手,淡定地拍了两掌,寂静寒冷的夜晚,声音清晰,传向灯火照不见的角落。
有个男人自暗夜中走出,越过大宅众人,挤上前来,扑通在姚建身旁跪下,昂首朗声。
“回禀大姑娘,这胎实际上是从大太太肚子里落下的,是大太太故意嫁祸给大姑娘的。”
西凉娴猛地朝花如雪望去,目光闪烁着快意。
花如雪惊得伸手直指:“放肆!我乃一家之主,岂能容你诬蔑?你是什么东西?”
那男人缓缓转过脸去,冷月与灯火交相辉映,照见新来的马夫李丰的脸,他面带决绝,抬高了声音:“八月初的一天,大太太往大圆寺去上香……”
大宅所有人神情一凛,因为确有其事,先听进去了一半。
“……她见我身强力壮,会看人脸色,说比她家的马夫明白太多了,很是喜欢,就主动宽衣解带,在寺中与我成鱼水之欢,后来她舍不得走,索性以做道场为由,一连住了七日……”
所有人更诧异了,怀疑的目光一道道若有所思地集中看过去,确实花如雪先去求佛,后来忽然改了主意,在那里做了七日的道场。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住口!连我都敢诬蔑?来人,把他给我送去马房填马粪,再大卸八块。”
花如雪气势汹汹地喝令左右,这真真假假,怎么说得清,即便是花如雪自己也端不住了,鼻子都气歪。
“大伯母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西凉娴原话奉还。
非晚立刻叫丫鬟们把李丰保护起来。
“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你有何证据?”
这时三太太花如静突然发话,她目光复杂地望着李丰,充满了不解。
“大太太左边那瓣屁股,有块青色的胎记,像糊了坨屎没擦干净。”
此言一出,所有人张口结舌,有明目张胆直直看向花哪雪的,也有胆小的,可偷窥的目光如火焰灼灼。
还算镇定的花如雪突然屁股一凉,身形僵直,像是被所有人的目光烫伤了般尖叫起来:“胡说八道……”
“大太太说大老爷受过伤,不良于行,所以这胎不能留……”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只有风偶然刮过干枯的枝头,所有人全都怔怔地,却竖着耳朵听李丰的说话。
连这都告诉奸夫?
大太太还真是——浪荡啊!
“狗奴才!西凉娴,是你,你竟敢指使奴才攀咬长辈,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大伯?”花如雪气得发昏,这下真的慌了。
这几乎坐实了她有奸情。
“大伯母,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八月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西凉娴一脸无辜,然后腾地目光转到抖作一团的姚建身上,尖声质问:“那你又为何朝我泼脏水?”
非晚在旁气呼呼地提醒:“姚建定然吃里爬外,投靠了大宅。”
西凉娴眼神凶巴巴地全是怒火,像要碾碎一只爬行的蝼蚁:“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花如雪登时顾不得了,急得脖子都粗了,拎起嗓门喝令左右:“快把这狗东西打死。”
这下还没开打,一股难闻的臭味传来,那姚建已是屎尿齐出,连滚带爬全招了。
“我爱慕四姑娘,不想被大太太发现了,要我帮忙陷害五小姐,否则就要打残我双腿。大太太说成了至少能分五千两银子,我心想有了银子,说不定四姑娘会答应跟我好几日,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一个为情为爱甘为刀刃。
一个为了银子无良算计。
内外勾结。
若非小晚及早发现,提前布置,今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西凉娴所有的悲愤与失望全部化作悲凉的笑声,在寒风中轻颤。
“呵呵,所以,我就是被你们用来泼脏水、讹银子的?我敬爱的大伯母,你真毒!”
花如雪轻蔑地撇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转眼目光充满恨意:“放肆!你们竟敢诬蔑长辈……”
“是诬蔑吗?”非晚立刻将她打断,惊奇地打量,“想不到大伯母宝刀未老,竟还老蚌怀珠!”
“你!”
花如雪眼睛翻白,竟晕了过去,花如静等人面色一变。
可非晚不等大宅咬人,登时抢先叱责:“不好了,大伯母落胎产后失调,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花如静鼓起眼:……
大宅下人们满头淌汗:……
花如雪气得差点清醒过来,脏水非但没有泼出,自己兜了个灰头土脸,这种自食恶果的苦去向谁说?
花如静扶着花如雪领着大宅众人,兴师动众地来,灰溜溜地去了。
这里,非晚冷漠地扫了眼地下的姚建,叫人捆了。
“我四房自忖从不曾亏待过你,可你却与大伯母合谋构陷主子,险些害死我姐姐,断不能留你了——按律杖毙,好生装殓了埋了吧。”
她露出失望与痛恨的目光,气得流下两行清泪,红叶劝道:“姑娘,不必为这等心里没主子的东西难过。”
非晚拭去泪水,又扫视四房众人:“你们都是好的,李丰护主有功,赏银五百两,今儿大家齐心,每人赏五十两银子。”
众人无不雀跃,纷纷磕头谢恩,打板子的两个粗使丫鬟听见,手上的劲不由得越发有力,姚建哇哇直叫。
其中一个就是五香,她呸了一声:“叫什么叫,陷害主子的时候你心里没点数吗?”
手上的棍子高高扬起,落下时越发猛了。
大英媳妇在旁边,也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向姚建脑袋:“背主忘恩的东西,今儿让你死得明白!”
非晚扶着西凉娴进屋歇下,西凉娴情绪仍然激动:“小晚,是我眼瞎,竟错信了花如雪。”
连大伯母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非晚安抚了几句,叫菱枝几个好生照看。
才刚出了正房,忽然闻得远处一声鸡鸣,夜色仍是漆黑,竟然已是寅时了。
红叶提着灯笼悄悄走过来:“姑娘,前院叶公子叫小厮进来递话,说有要事请姑娘往前头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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