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遗憾吗?

沈寻金仓促地包扎好了右手的伤口,阴沉着脸说道:没想到我竟能有幸领教到爷爷传下的两头枪。

子骞黝黑脸上的眉头微蹙,说道:寻金少爷,你和千哉少爷之间本是兄弟,何至于此?

对于子骞的话,沈寻金没有回答,他扯断了包扎在右手血洞上的布条,伸展感受了一番右手的情况。然后左右双手共同用力再次提起了长刀,抬头把目光看向子骞。眼睛里仿佛有一个“战”字。

既然沈寻金要战,那么子骞自然没有避战之意。子骞缓缓从背后解下了一直蒙在黑布里的那根长枪。

黑布褪去,一根银色的两头长枪暴漏在众人眼前。枪尖在子骞的手里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紧接着握住枪身的粗壮右手稳稳停在了沈寻金的刀前。这一刻场间的气氛顿时一凝。

漫天雪花飘落在两人的肩头,这两人的满头黑发已经被慢慢染成了黑白两色,如果再在这里待得久一些,兴许整个人也会被风雪掩埋。在这一动不动两人的身后还有各自的手下。

身材壮健的子骞身后站着严阵以待的二十二人,沈寻金的身后也同样站着严阵以待的五名家丁,这时的沈荣早已经跑到了齐问身边寻求庇护。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二十三人对阵六人的战斗,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然而处在劣势一方的沈寻金从未露出一丝怯懦。

兴许是因为沈寻金有恃无恐,兴许是因为沈寻金知道子骞不敢真的杀死自己,总之不论沈寻金出于什么角度考虑,此时的沈寻金都足矣令子骞称赞。子骞觉得,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光是能够面不改色的站在自己面前就足矣自傲了。

这世上能够让子骞当成对手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基本上大多数人连拿起兵器站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试问这种人又如何能够让子骞称为对手?或许是因为子骞见过太多人面对自己时逃走的背影,总之面对自己这种顶尖高手时不怯懦的沈寻金足已让子骞称赞。

子骞微微扭头瞥了一眼身后躺在若依怀里的千哉。

“寻金少爷真的以为子骞不敢杀你”?沉默的子骞忽然又一次开口。

沈寻金看向眼睛微眯说道:若寻金侄子当真不幸死在您的手里,那只能说我技不如人。

“好”一声赞喝从子骞的嘴里喊出。

刚刚落在银色枪尖上的雪花猛地被枪头震落,一点寒芒先到,随后刀枪已然激烈碰撞。

随着刀枪的主人动了,一直在这两人身后的手下也随之而动。二十三人围攻六人的局面瞬间展开......

......

这时的千哉正浑身虚弱的躺在若依的怀里,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像是被移位了一般,双手双脚被扭断所带来的痛苦更是早已痛到了麻木。

此时的千哉就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废人,无时无刻不在流逝的生命力,使得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使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所剩无几。这种等死的感觉加上身体的痛苦一起在折磨这这个十二岁的男孩。千哉想要自杀,可惜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围过来的姬有道早已眼圈通红,若依把千哉的头抱在怀里,眼角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千哉的额头上,若依颤抖着伸出莹白的拇指替千哉抹去额头上那颗自己的泪水。这是若依生平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

即使是第一次去学堂,即使是若依第一次发现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母竟然不顾自己的感受,若依都没有现在哭得这般伤心。若依从小本就不爱读书,可她不懂父母为什么会逼迫着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若依不喜欢离开千哉哥哥,所以那时的若依更加不懂父母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去学堂度日。那时候的若依以为父母不再喜欢自已了,以为自己从此便再也见不到千哉哥哥了,所以那时她第一次感到痛彻心扉的通。

后来当若依长大一些,懂事以后,她便理解了父母的苦心,所以便也慢慢不再去回忆那段痛苦的回忆。而今看着即将死去的千哉,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裂开了一般,这种感觉让她再一次回忆起了当初的那般感受。

轻轻抹去千哉额头上的那滴泪珠,若依看着似乎连睁开眼睛都显得极为费力的千哉喃喃说道: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你不能死,你不是说过要等姑父回来吗?如今姑父他生死未知,你为什么要先毁约?

你不是说过要陪若依一起长大吗?你不能毁约!

还有你说你要去学法术,你要是死了还怎么学法术啊?还怎么和别人下你最喜欢的象棋啊.......

若依的眼圈越哭越红,摸着千哉越来越冰凉的脸颊,若依努力的把千哉的身子搂紧,想把自己身躯的温度传递到千哉的身上。

姬有道不忍再看千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颊,不忍再目送千哉死去,他举头望天,努力的想抑制眼泪不滑出眼眶,可泪珠却依然滑落在了雪上。望着依然是漫天白绒的苍穹,姬有道喃喃说道:我一生行卦从未失手,那一卦都已经说了南行必有一难,可你这逆子偏偏不信。何苦来哉啊。

千哉看着那张因为泪水哭红了的眼圈,而显得异样美丽,也异样苍白的脸颊,心头更痛。他想要伸手去替若依抹去泪痕,他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慰一番若依。可是他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练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他看着若依的眼睛,只能缓慢且温柔的眨了眨眼皮,来表达自己的关切。

看着若依那张苍白的脸颊,千哉想起了若依的面相是个短命之相,他过等自己南行找到那个传说中那个懂得法术的门派然后再回来帮若依,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他张了张想要告诉若依求姬有道帮她寻找解决方法,可是长大了嘴巴许久,他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若依看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千哉,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她把耳朵凑到千哉嘴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听到。若依知道千哉此时的痛苦,若依的心中也同样理解千哉的痛苦,可面对阎王的威胁,她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某些人的一生就是由遗憾构成,遗憾自己未能完成某些事,遗憾自己在临死之前还没有完成某些目标,遗憾自己在某事面前的无能为力,遗憾自己的弱小。

若依把千哉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她的哭声是那般的无助,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里的灵动,而显得有些灰暗,因为灰暗而显得异常遗憾。

忽然间,若依觉得怀里的千哉好像动了一下,她猛地扭头朝千哉的胸口看去。

然后若依脸上的惊喜,顿时消失不见,然后她脸上的情绪再次化为了一片灰暗。

刚刚若依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东西动了一下,只不过动的并不是千哉,而是在千哉怀里爬出来的一只猫。

看着这只猫,若依不禁怀疑,刚刚沈寻金一直带人群殴时,这只猫躲在了那里?难道千哉哥哥竟连自己的伤痛都不顾也要护住他怀里的一只猫?千哉哥哥为什么这么傻啊?.......

......

“子骞!不要杀我”忽然高呼的求饶声吸引了若依的注意力。

第一次,若依把注意力从千哉身上挪开,看向了子骞那边的战况。子骞和沈寻金的战局已经结束,沈寻金毫无意外的落败了。刚刚的求饶声音则是出自沈荣的口中。

看了调换了身份,此时已然成了阶下囚的沈寻金,若依紧咬贝齿对着子骞喊道:子骞叔叔!杀了沈寻金这个王八蛋!

听到了若依含恨的喊叫声,子骞却没有做出回应,因为这时子骞正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盯着马背上的那名斗笠人和男孩两人。

若依见子骞没有回答,便下意识顺着子骞的视线朝马背上那两人望去,这一望若依心同样也是一愣,看清了马背上那名男孩的面容后,紧接着她立刻喝道: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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