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少年

一夜未眠。

张怀辜盘腿静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掐字决,双唇微磕,似是鲤鱼吐泡汲水,气息绵长。

整整一晚,他都在仔细梳理脑海中昨日于墓冢之中所自言自语的所有细节与延伸。在他默念这是第六遍之后,这才缓缓睁眼,望着窗外稀稀疏疏透进屋内的阳光,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

“唉,该来了。”

张怀辜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一双手平放双膝,吸了一口收敛气机的晨雾,这才轻盈起身,穿好鞋袜,微闭双眼去打开房屋的双扇木门。

张怀辜双手俩指粘在把手之上,看不得如何用力便轻易将房门向内拨开。

一道劲风突然冲面而来!

房门还没被完全打开,一个灰蓝布袍少年便映入眼帘,他扭腰转身,抬腿如迅雷昼至般迅速且角度刁钻,直踢张怀辜的面门!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停滞,这一脚势大力沉,少年却丝毫不觉费力,呼气吐气不变如常,气韵谪仙的眉目目不转睛的盯着右手三俩指所夹的一本略微老旧的书籍,书籍封面写有五个楷书文字:太乙抟息录,下刻四个小字:道凭心腑。他左手背负其后,鬓角碎发被身周罡风牵引飘动,双唇透红微张,含气如丹,如果褪去了这一身朴素道袍,穿上一身华服锦衣,便是与那潇洒风流子无异无二。

面对着这几乎必中面门的一脚,张怀辜不慌不忙,微闭的双眼也没有张开或紧闭,似乎就当眼前的少年如空气一般,不紧不慢的向后伸了个滑稽夸张的懒腰,却恰好能堪堪躲过这迅雷般的脚法。少年的布鞋根部在张怀辜的鼻子尖上划过,仅仅差之毫厘。

少年见此一击未能有所成效,却依旧盯着手中的书本,只是好看的眉头微皱,眼角余光些微跳动。

少年不等右脚余势消散,立刻借力蹬在木门边框上,身形腾空而起,如拔地而起的羽鹤,四肢舒展十分,随即左脚亦蹬在木门边框上,而后瞬间弹出,腿势直奔张怀辜头部而去。正所谓借力打力,少年将自己双脚借力于门框之上,这一腿的力量汲取先前俩层踢势,与迅雷般的第一脚虽然速度稍缓,可力量巧妙却是高出太多。

“呦,纯婴啊,这么早就来找为师啊。”

张怀辜不慌不忙边揉着眼睛边转过身,双手搭在腰上,弯腰扭动活动着身上的经络穴脉,又恰恰将这在外人看来无比精妙的一脚刚好躲过,还不忘回头睁大一只充满嘲弄眼神的眼睛微笑着继续说道:“纯婴啊,为师最近又研习了一套养生操法,收益颇多,要不要和为师学学啊?”

少年依然是对武当山大掌教的话语不理不睬,只是大吸了口气,皱了皱鼻子,便继续不停不息的展开下一波攻势,腿势如狂风骤雨般踢出,不在乎力道的大小,只在于腿势所及之广以及出腿的迅速,看来是意在要用雨点般密集的腿势使张怀辜无处可避。

张怀辜这回确是不在躲避,微笑着挥袖以揽,撩,荡法不断消散着少年的腿势,看似慌乱异常,摇摇欲坠,可这古来稀的老人却看似无心的一次又一次精确的用长袖拍打在少年的脚踝处,使其无从继续发力,“应接不暇”的状态下竟然还能抽出空闲去摆袖移走即将要被少年腿势波及到的桌椅,其中巧劲之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少年只觉得无数次腿势与张怀辜的袖摆相撞之时,都似乎是陷入了一座积水泥潭,你愈用力,它便力愈足,你腿势越猛烈,遇到的阻碍便更大,你愈抽腿回身,便是有一种无形的拉力牵扯着你,总之就是凡事都与你作对,让人感觉像是用锤子敲打棉花一般,十分不舒服。

少年对着袖摆踢了大半天,到头来却感觉脚踝无比麻木,无处着力。

“纯婴呀,想当初我刚当上掌教那会儿,那逢麟山的陆显玄陆老真人,一大把年纪了,在逢麟山吧,养丹化气,滋体润身,呆的好好的,休养的那叫一个白白胖胖,白里透红,干些什么不好?非要来武当山,说什么非要争出个什么道教宗祖。唉,你说这有什么好争的?我看这天下道教无非就是一家,没有什么大小之分,这所谓的宗祖头衔,你要是想拿走想安在谁头上武当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可这陆老真人确是不分出个高下不罢休,非要在武当山与我说道说道,我看呐,就是趁着我师父刚仙逝不久,武当山没有辈分大的前辈坐镇,来武当讨说法耍威风来喽。我一个小辈也没啥办法,那就论呗,本以为这老前辈德高望重,满腹经纶道论,可这才说了半天,陆老真人就腹中乏词,口不着地了,再说着说着,兴许是修道百年,返老还童的关系,这年轻时候才有的火气还上来了。纯婴,你是没看见,那老真人的百步阑珊腿那叫一个厉害啊,咳,和徒弟你这腿法差不多,差不多…我们俩也这样你来我往的一直推到晚上他才罢休,师父那新道袍的袖子都给踹了个稀烂,给师父心疼的,不过你放心,师父一点事没有…可是徒弟啊,你看咱俩也这么推来踢去的,估计也得从早上闹到晚上啊,师父这早饭还没吃…”

张怀辜一副漫不经心无可奈何的样子应付着少年的腿法,时不时还用空闲出来的手指扣扣鼻子,挠挠头发,险些被踢到也毫不在意,依然自言自语的谈笑风生。

被武当山大掌教称作纯婴的少年观得此景,闻得此言,终于停下了方才暴雨梨花般的腿势,不自觉的嘴角抽搐起来,明亮晶莹的眼神也终于将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面前这个古来稀的老人身上,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鼓起腮帮吐了一大口气,指着张怀辜就开始破口大骂。

“臭老头,少拍我马屁,你行啊你,昨天说好跟我去山上溜达溜达透透气,半道你跑哪去了?我自说自话大半晌,才发现你这个臭老头子早就跑了?说,你给我跑哪去了?要不是你,这本太乙抟息录我早就看完了!”

张怀辜看着即将又要话语滔滔不绝如江水的徒弟,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暗叹了口气,用自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嘀咕道:“你那本书都看了快二十天了,又不在乎这一天…”

少年听闻此言,嘴角抽搐更甚,拿起手上那本厚的有些不像话的书本就往张怀辜头上砸去:“你还敢开口说话?我告诉你,这次可不仅仅是之前送我俩本破秘籍就能解决的了!”

武当山大掌教也许是自觉理亏,这次不偏不躲,任由厚重的书本砸在自己头上,假装用手遮着头逃跑。

俩人在屋内你跑我追的过了好一会,看少年不再追赶,张怀辜才捧着脑袋开口说道。

“解气了?”

看着砸完自己有些怜惜书本而轻轻摩挲书本封页的正在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少年,张怀辜立马陪笑道:“是师父错啦,师父给你赔罪,可师父也是看你成天读书,怕你烦闷,想让你出来透透气…”

少年又狠狠地瞪了张怀辜一眼,甩了甩衣袖,哼了一声便径直走向屋内的檀木座椅上,也不管是何辈分的座位,噗通一声坐了下来。

“呸。”

少年再恨恨的骂上一句,翻了个白眼,伸着脖子往屋外望了望,见没有什么异样,便再也不去理睬张怀辜,认真的研读起手中的书籍来。

外人若是看到堂堂武当山大掌教竟然被自己的徒弟如此打骂,肯定会被惊到下巴都掉到肚脐眼上。

张怀辜讪笑俩声,立刻跑到少年座椅旁边的茶几上边泡茶边说道:“纯婴啊,师父看你方才吐纳功夫又有长进,最近修习的如何啊?来,喝茶。”

在武当山,茶艺与武道,书道,术道,棋道等其他几门道教技艺相比分量只高不低。世人清闲雅致者喜饮茶,这其中以武当山人最甚。武当山的茶道茶艺更是闻名远扬,多少出自名人口中笔下的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咏茶美句名言,皆是见识品尝过武当山的茶道茶叶以后文采腾涌而出。

这其中又以前朝的翰林院大学士赵辅诚升任大学士初年小寒时于武当山祭拜先祖,在茶舍雪庐中品尝过当时武当山掌教亲手所泡制的热茶,看着庐外大雪飘散如鹅毛的山景有感而发的名句“杯捧热茶,何融漫川飞雪,满腔炙血,怎解天下悲苦”最为被天下人熟知。

冬来雪至,大雪封山,想要上山观雪景的旅客只能提早一个月上山安顿下来,自第一场雪之后的一个月里,山道几乎都被大雪遮盖的难以找寻,想要随心所欲的上山下山更是天方夜谭。大雪初停晨阳初露的之后几天,大雪才可化水成冰,届时阳光普照,满山晶莹,万物皆如剔透的琉璃冰雕,实在是一幅令人喟叹的奇景绘卷。此时的旅客们皆可在道童的引路指引下去雪庐茶舍中讨一杯刚刚沏好,沏泡工序十分考究的热茶,虽然分量不大,却足以暖胃品味,一时间山上沁人心脾的茶香四溢久存。旅客们皆端着暖手的茶盏望着漫山雪白,峰间寂静如云间,只闻得飞鸟惊觉声,众人一时竟不敢出口言语,似是不敢惊扰了这如画的美景。暖茶寒雪,实乃绝配。

若是能如翰林院赵大学士一样喝上一杯武当山掌教亲自砌上的一壶山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少年入神的盯着手中那本太乙抟息录,默不作声。

张怀辜也不在意,也是自顾自的笑意浓浓沏泡着一壶山泉。

院子里盆植亭立,百鸟争鸣,屋内文房四宝,一老一少,也是一副恬静景象。

过了好一会,直到屋内几乎被蒸腾的茶水雾气填满,少年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内功内力还有相性一说…”

“徒儿啊,我早就和你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你如果早些调动运行周身内力,估计早就会发现其中相性了…”

张怀辜笑了笑,抚须正要继续往下说,可注意到旁边少年的眼光逐渐凛冽,立马闭了嘴。自己这个徒弟从小便是十分执拗,如同老牛一般的倔性子,不肯听受自己的一点训教,坏主意和鬼点子也是多的不行,自己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按照自己的秉性倒也愿意让其顺势而为,只是这一身的修为道法也无从传授于他,实在是无奈。还好这徒弟自小便十分喜爱读书自学,简直到了嗜书如命的地步,凡是山中门人能看到他的时候,皆是手执一本武当藏书绘谱,书籍大都不算珍贵稀奇的古卷,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上一本。武当历史底蕴悠久,藏书阁书籍琳琅满目,徒弟读了十来年却也只是看完了一层的藏书,但也已经十分不易。虽然其性子执拗倔强,心思倒机灵非常,透着一股子灵气,不管多厚的书籍放在他手中,都是一旬左右就能读完,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十字之外必有可取的精髓,十字之内必有可去的杂论,一卷书,十日足以。张怀辜对此不置可否。可不知为何,此时却好似遇到了瓶颈,一本基础内功书籍却让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谁知少年没有像张怀辜心中所想一般顽固,而是出乎其意料的合上了书本,微闭双眼道:“你继续说。”

张怀辜愣了愣,收敛了些许笑意,合上了手中的茶碗,来了兴致,也不追问为何,继续说道:“这内力是由丹田修为真气转化而来,所以这修为真气即是内力来源,既内力又被称为内气。故这内气的相性就是这真气的相性,自然也就与修为息息相关。而修为则是一门大学问,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农耕捕鱼,皆可用修为论道,亦与五行两仪四象八卦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而不可单以武道论…”

张怀辜看着一头雾水,昏昏欲睡的徒弟,一时犯难,这好不容易有兴趣听他说说武当这堪称内家功夫第一的大派内道,只是略微繁琐枯燥,如果再让徒弟不想听了,下次再找他请教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张怀辜赶忙起身负手继续道:“其实单以道论来说,师父刚刚说的仅仅是内功入门的基础,也仅仅相当于内论的序文,说其不重要就不重要,重要就重要,不深究也无伤大雅。既然不甚深讨,那师父就和你谈点切实不乏味的。”

“先等等。”

少年直起后背,摇了摇手中的书籍,对张怀辜说道。

“既然这内功修为与各道论都息息相关,是否也可算作运用其的基础根基?”

“是。”

少年不等张怀辜多说,又立马问到:“武当素来讲究循序渐进,那为何藏书阁一楼全是与武道修身有关的书籍,而无其余内论修心的书籍,直到二楼才有与内功有关的书籍?”

张怀辜似是早就知道少年会有这样的问题,也不作答。

“哈哈,谁让你每次都不去听王师叔的内道论讲,现在后悔了吧。”

张怀辜一脸的幸灾乐祸。

“王师叔讲的比你还让人想睡觉。”

少年撇了撇嘴,后背又重新贴到椅背上,比了一个你继续说的手势。

“不过,强身健体是根本,厚元积气是延伸,你现在去啊,也不晚。”

张怀辜笑了笑:“方才你所说的都对,不只我武当山,其余内外家正派大多皆讲究循序渐进,忌急功近利,尤其是内家功夫,更有丹田气,固浑身一说,说的就是这人气浑然一体,密不可分,而外家功夫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其根基在于臂力根骨等外象。因此,前朝武学大家们就很形象的将这内家功夫比作下山路,外家功夫比作上山路。下山不可越阶疾行,看似轻松的路程更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否则就会摔个粉身碎骨。上山不可焦躁懈怠,长路漫漫,一眼不可望到尽头,必须坚持不懈,才可登得峰顶。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这内外家剑法的不同。”

张怀辜说完,便转身随手提起炉子旁捣灰的木枝。

“剑乃百兵之王,套路技法亦是兵器中最为繁多的兵器之一,但也最为分明。除了些外道奇诡剑术,大致可以分为内功剑法与外功剑法。而内功剑法,我派的太极剑法就是个典型,重剑气剑意,不重剑招,刚柔并济,总的来说有撩,粘,点,圈四式。”

张怀辜简单讲解一番,知道嘴上说的始终不如手里做的要实在,也不多说,手执木枝抬手便向前撩去,幅度不大,剑弧却甚是圆润,木枝在空中划出一朵明亮的剑花,速度似快似慢,短暂停滞在空中,而后又“抽剑回鞘”。

少年微微的点了点头,太极剑法只不过是武当低阶修身剑法,其修身养气的意义远大于武斗搏击,自己看过的书籍里不乏有介绍讲解此剑法的,自己师父做出的这一撩式实在是漂亮,既没有余赘动作,剑意也甚是凌厉,收剑亦是自如。

谁知张怀辜并没有继续的动作,就这么抚手握着木枝,似是其身在鞘中。

“这就没了?”

持续了数个眨眼功夫的寂静,少年一脸疑惑。

还没等张口向面前站立不动的武当山大掌教问出为何,少年便被一股莫名的气机牵引,惊诧的腾空而起。

粘稠,浓厚。

少年一脸吃惊,一瞬间脑海中只能浮现出仅仅这四个字而已。

少年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丝惊惧,却也如明镜般清楚,方才一瞬间周围气机突然如磅礴气海汹涌而来,竟压的自己呼吸不得,胸部就像是被一记“重拳”推过,而自己起身离开座椅却也无法躲过“重拳”的压力。

少年脚跟轻磕座椅前脚,身形骤起,在空中翻过一个空翻,而后三肢前倾落地,却依然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气海翻滚。

少年青丝随风剧烈抖动,只觉得身陷死水,不溺却始终在其间徘徊,四肢像是被牵了线一般,动弹不自如,随着气海翻涌而跟着摆动,少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第一次体会到了力不从心的感觉,只觉是在空手与一位拿着武器的高手较劲。

虽说此时的张怀辜手中确是拿着一柄“武器”,但少年却并不觉得问题是出在这柄“武器”身上。

很明显,这就是被内力气机所牵引而成的磅礴气海。

气海从少年四周潮起潮落,推波逐浪反复三重,才终于大浪化小,小浪化无。

而这一切却仅仅存在了几吸之间。

张怀辜慢慢回头,看着被自己气海吹的七零八落,杂乱无章的堆在房间各处的桌椅,似是吓了一大跳。愣了好一会,才边挠着脑袋边堆出满脸歉意却毫无诚意的微笑对着仍三肢撑地,左手背负其后的杀气腾腾,喘着粗气的少年说道:“为师好久没温习过这太极剑,着实有点生疏,力道委实是大了点,实乃失误,呵呵,失误…”

也许是怕下一时刻自己的脸上很有可能多上一条布鞋的鞋印,武当山大掌教立即转身轻咳一声,继续讲解之前的未说完的剑法,顺便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少年下一步的动作。

看到少年罕见的只是翻了个白眼,便随手拉过来个椅子坐下,并没有用拳脚招呼自己的意思,张怀辜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方才为师的一剑,看似只是一记撩式,却有内力气机贯穿其中,由内力牵引剑招,而不是由剑招释放内力,这就是所谓内功剑法轻招重气的说法。而这种剑招准确的说不能被称之为剑招剑技,而要以剑罡称之。罡,气化形而称之为罡,剑罡即为剑气化形,故而剑罡功力的深浅自然就与自身的内力深厚与否直接挂钩,而剑只是一种为你我内力牵引所制的一种工具,人剑合一,对于内功剑法而说,实属用人气合一来说更为合适…”

张怀辜正说道兴致时,一声轻悠的鼾声却传入耳中,打断了自己的言语。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的鼾声传出,偌大的屋里也只有两人而已。

张怀辜沉寂片刻,掂了掂手中的“木剑”,似是忆起何事。

他叹了口气,也不去看看鼾声的来源,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轻声念了一句“杨师弟,你来啦”。

声音不响却似乎恰好可以传入熟睡少年的耳中。

只见刚刚才进入梦乡酣睡的少年猛然睁开双眼,也不去擦拭嘴角流出的些许口水,一如先前腾空而起,只是并不是做了一个漂亮的空翻,而是“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也不管自己跪的方向是否是“来人”的方向,只是不停大声求饶道:“杨师叔,纯婴再也不敢坐在掌教正座上了,徒儿知错啦…”

待到重复了许多遍也不见“来人”回应,少年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寂静的不能再寂静的院子愣了又愣,哪里有什么“来人”?就连武当山大掌教都不知道早就跑到哪里去了。

“张怀辜!你个臭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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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来到天池边闲逛的武当山大掌教正拿着捣灰的木枝去翻弄水中的游鱼,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该添俩件衣裳喽。”

张怀辜望着天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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