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来客

京畿燕陵城外驿路官道四通八达,甚是宽广,驿路人流往来不息不止,尤其是这个入秋的季节,京州靠北望南,往往人们刚刚经过炙热天气的洗礼,没等享受几天清风飒爽,云高天远的惬惬秋意,这老天爷的心情好似就那翻书一般又直又快,没的商量,转眼间好似就要到了入冬的节气,人们只得一个个的多置办几件贴身保暖的衣裳,省的被这不讲理的秋后寒折腾的着了凉。所以各路商贾生意人纷纷都准备在入冬之前把手头上的营生该忙乎的忙活,该处理的处理,争取在寒冬来临之前能够腰里多揣一点那撑腰足气的金银细软,也就好在这荆北以北的磅礴大雪中,可以安心窝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搂着自家小娘的腰肢了。

故这临冬的驿路上有三样物件从来不缺,货物,骡马,以及人头。

可是不知为何,京州由北向东的一条沙石驿路却一反常态,人影稀稀疏疏,全然没有平日“热闹”的样子。

就算是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行人,也是神色拘谨,形色匆匆,仿佛丝毫不愿在此地逗留迟缓片刻,据说是这条驿路会走一趟载有朝廷重臣的马车。正是这近年关的节骨眼,想必也没人想,或者敢去触官家的霉头。

一辆与一般平常马车并无二致的双脚马车在驿路尽头缓缓驶来,也许是怕沿路的砂石致使车辆颠簸摇晃,所以才故意放慢了速度。

马车上坐了一个披着蓑衣穿着皮裘,头戴斗笠的汉子。

汉子不时的瞥眼身后的车厢撇撇嘴,一会又仰着脑袋靠在车厢上,让斗笠遮住自己的脸打上一会儿小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车厢板子太硬太直,每次靠个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坐起来活动活动脖子筋骨,再不就是挠挠脸上剃刮得参差不齐的胡子,龇呲牙咧咧嘴,顺便再往前伸伸身子挠挠马屁股,等到拉车的马匹跺脚吼了几嗓子,这才大笑着重新靠回车厢木板上,继续百无聊赖的重复着刚才做的事,用四个字足以形容:屋脊六兽。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汉子在座位上挪腾犹豫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敲了敲车厢木板,扯着嗓子说道:“哎,我说二位,咱们要是照着这个速度这么走下去昂,”汉子掰着指头算了算又大声说道,“别说一个月两个月了,等咱们到了襄州,我老婆估计都快生小孩儿了!”

汉子说完从行囊里掏出一块吃的剩一半的肉干,啃了起来。

“我说蹇捕头,咱们走时候也没听说尊夫人有身孕啊。”

车厢内幽幽的传出略显尖细的声音。

“等我回去,早他娘的改嫁了!”

汉子骂骂咧咧,没好气道。

“抓贼的差事我早就不干了,别叫我蹇捕头!蹇捕头他娘的回老家种地了。”

“这次要不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谁来跟你们走这趟半点油水没有的破差事!”

车厢内前侧正襟而坐一位身着孔雀补子飞鱼袍印有莲花的年轻太监,头发披肩,头戴了顶银丝纱帽,黑眉白面,眼睛细长,眯成一道缝。

年轻太监望了望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身穿锦袍的少年,没有把到嘴边的“你可知这马车里坐的是谁”说出口。

年轻太监微微起身,在稍显拥挤的车厢内单膝跪下,单手扶地,轻声说道:“殿下,此趟路途遥远颠簸,要不奴家还是去置办一辆四轮马车来,好让殿下坐的能舒坦些。”

说完年轻太监低下头,等待着眼前的少年开口说话。

少年闭目,面容清秀俊朗,可以看到其眼皮上泛着些许紫光,左眼处有一颗泪痣,头顶着矮小却精致的金冠发箍,黝黑发亮的长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

少年并没有睁开双眼,双唇微动。

“就听蹇捕头的吧,还是赶路要紧。”

“殿下万万不可,此行道路崎岖多阻,咱家与陛下厂公保证过一定护得殿下安稳,这马车异常颠簸,摇坠无常,万一出了些许闪失,奴家提头去见圣上也不能抵去罪过啊!”

年轻太监狠狠低下头。

少年无奈的睁开眼,看了眼低下头快叩首在自己脚边的年轻太监,说道:“傅掌班,那跟在咱们身后三里的那几队珑骰卫撤了,这总可以吧?”

年轻太监直接叩首在地:“殿下,这队珑骰卫是陛下亲自点将调遣的,就是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万无一失,下臣不得擅自做主,还请殿下三思啊!”

“得得,傅掌班,你快起来吧。”

少年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臣下不敢,还请殿下许咱家去置办一辆四脚马车,才好上路。”

年轻太监丝毫不动,不愿起身。

少年叹了口气:“准了。”

年轻太监一听喜上眉梢:“谢殿下!”

说罢,年轻太监行礼直身,轻轻撩开马车左侧窗口的帘子,把手伸出衣袖,露出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扳指形状并不像平常扳指一般,在拇指指根处有一道延伸到食指与拇指连接处的沟渠,年轻太监把戴扳指的手移到嘴边,用嘴对着沟渠凝神一吹,一道如画眉惊啼的声音便飘扬飞去。

不一会,一匹劲骑从后面奔蹄追来。

少年探出头一看,来人黑冠黑袍黑衣,袍中可以看到内嵌的软甲,劲衣内饰的飞麟若隐若现。

“珑骰卫八面,邹佩臣听候殿下吩咐!”

来人抱拳低头,马匹低走颠簸,却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如坐平地。

少年点了点头。

年轻太监看了看脸色淡然无什么不妥的少年,这才对马上珑骰卫说道:“烦请邹八面调派一骑赶在我们前面,让临慈县的县衙府邸置办一辆宽敞的四脚马车,传信周围的驿站,让他们牵弄来两匹最好的快马,再多准备些暖手的沉香炉子和软毯,这趟出行厂公吩咐过,宜稳不宜急,如有需要随时亮珑骰卫的牌子,务必要在殿下赶到之前把我吩咐的东西办妥。”

车头汉子抢话道:“顺便再让他们整两坛子好酒,然后再找两人,把这东西给我整两袋。”

说罢车头飞出一个东西,马上的珑骰卫伸手稳稳接住,拿到面前手掌伸开一看,赫然躺着一块几乎被啃完的肉干。

“城南福禧铺子的牛肉…傅掌班,这…”

年轻太监看了眼车头,向珑骰卫点了点头。

珑骰卫赘话不多说,立马低头抱拳道:“是,殿下吩咐邹佩臣谨记!”

说罢放缓马速,仍然低头抱拳行礼,待到马车行至路口尽头,才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三人依旧驾着马车不急不缓的前行。

“嘿,我说二位啊,可真是好命的主儿,一句话,底下那帮子当牛做马的用人就得累死累活,赴汤蹈火,说来好笑,这一句话,真还就比自己的命重要?要不说我们这些下边做事的人命苦,自己辛辛苦苦费尽心思办妥的苦劳差事,到最后功劳全他娘是上头的,每个月的俸禄还就那么几个子,剩下的除了上下打点那帮在内屋说的上话的,就被这帮大人该克扣的克扣,捞走的捞走,落在手里的更是凤毛麟角了,老子买坛子好酒都得斟酌斟酌,就那几个酒囊饭袋,你让他们抓个蛐蛐都费劲,还抓贼呢!”

车头汉子翘着二郎腿牵着缰绳说道。

车里的少年皱了皱眉。

“得了不说了,憋屈的慌!不过这话说回来了,起初二位听我的,这弄了辆简便小巧的两脚马车,为的是一个快字,可是现在这又不让驱马疾驰赶路,又要再换个四轮车子,感情二位是故意折腾我呢,还是两位大人身子金贵,经不住这行程颠簸啊?”

“这次行程虽然些许急忙,但还是应以遮人耳目为重。”

年轻太监尽力压抑着自己话语中的怒气。

车头之人哈哈大笑:“避人耳目?你把你身上的孔雀飞鱼袍和你小主子身上的锦衣华服都脱下来再和我说避人耳目吧。”

“放肆!蹇铮,你以为你是谁?”年轻太监暴怒,攥紧的双拳五指关节如鞭炮般炸响,肩上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若不是厂公让我师父把你从那穷乡僻壤的破烂地方拎出来,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年轻太监怒道。

霎时间车厢内罡风四起,本来缓慢平稳行驶的马车竟有些摇晃颠簸。

“哈哈,我是个什么东西?回去自己问师傅便是,我师父和先帝对饮手谈的时候,你师父又是个什么东西?”

汉子依旧摇晃着二郎腿,语气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怒气。

“你!”年轻太监气极,五指成钩,伸手就要抓向自己后面与车头接壤的车厢板子,一股让人胆寒的阴气从中溢出。

“对了,我在奉劝你一句,在这宽广驿路上动手,不说会不会被某些人察觉到,坏了某些人的谋划,让你回去没法跟你主子交差,就说这动起手来,马车以及周围事物都会被撕扯摇曳个粉碎,你不想着你自己,也不为你自己的小主子的安危想一想?”

汉子语气冰冷又道。

年轻太监冷笑:“哼,我家小主我自然可以护得,至于你,根本逼不得我用得全力!”

车头的汉子大笑着扶了扶自己的斗笠:“我说傅庚,你虽然年轻,可也做了这廷厂的掌班太监有几年了,怎么洞察观色的功夫还是这么差呢,你也不琢磨琢磨,我要是没几门看家拿手的功夫,厂公会让你师父去那“穷乡僻壤”的破烂地方找我?会让我做这去往武当大小十二群峰参加五观论道会的晋王殿下的车夫?要我说啊,你这掌班做的,不称职,得换人,”汉子提高了些许音调,话锋一转:“您说是不是啊,晋王殿下?”

车厢内静坐的少年遇到这般针锋相对的场景,竟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的皱了皱眉。

“你,怎知是晋王殿下?”

年轻太监被车头汉子的一番话说的冷静了些许,但眉眼中的怒气不减,颤声问道。

“哼,能让傅掌班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陪着走这趟荆阳道的人可不多,既是朝廷皇家办事,这荆阳道能让皇家如此劳心费力的事儿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三十载逢一年的五观论道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按皇家的规矩,其余道会皆是由钦天监遣人前去,唯独这场盛会,毕竟是事关着天家及道家的气运捆绑,自是由天家的人前去,而这八皇子年幼,大皇子…自然也就可以得知是此次前行的是晋王殿下。我虽然这老本行早就不干了,但我也没说这吃饭糊口的本事就被我给落下了,不让你叫我蹇捕头,可没让你忘了我曾经是个抓贼办案的!”

车头汉子冷冷说道。

“还有,回去告诉你师父,做人做事少藏着掖着的,要不下回你师父亲自来找我我也不给这个面子。”

年轻太监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吞了下去,尽力压抑住身上不住散发的煞气,抬头瞥到对面少年朝自己压了压手掌,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礼,立马低身就要跪地。

“殿下恕罪!”

少年伸手将年轻太监扶起回座位。

“谢殿下。”年轻太监颤声道。

少年摆摆手,想了想,这才冲着车厢前头说道:“蹇师,你方才与傅掌班这番博弈,小王佩服,这番推断见解更是让小王叹为观止。”

少年笑着说道。

“正因为厂公知道蹇师有这等本领手腕加身,故才亲自遣人请蹇师你来做这趟五观论道会的临行车夫,至于蹇师说这是趟没油水的事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小王乃一国之皇子,蹇师既然能猜到我的身份,自然也就知道,如果这趟行程走的顺利,我想今后不论什么美酒佳酿,都不用蹇师为此费心了。我之所以说这番话,为的也是大家能和和气气,搬张桌子能坐下来一起共事,而不是大家争个两败俱伤,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少年又笑了笑说道:“不过如果这行程不顺,有人从中作梗,伤了和气,见腥见血,蹇师倒也不必担心。厂公早已派人将蹇师上下一家老小接入京城,好吃好喝招待,让蹇师无后顾之忧...”

车头汉子冷笑道:“哼,你威胁我?你可知我师傅…”

少年摆手打断:“蹇师,我说一句你不愿意听的话,一朝更替更的是天子替的是群臣,你师傅德高望重,几十年前更是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朝中风云变幻,今非昔比,你拿你师父前朝的手腕,来摆今朝的谱,未免也有点太难看了,蹇师不妨想一想,以令师的身份能力,蹇师竟只能在京城委曲求全做一位捕头?”

少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笑道。

“其实我觉得吧,以蹇师的头脑,不是你不想,而是你不愿意想。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的京城啊,天子的脸面,远比你师傅管事!”

车头汉子闻言闷不做声。少年一瞬间只感觉一股浓厚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如同铺天盖地的狂风裹携摇拽。

几个呼吸间,压迫感刹那间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片刻的沉寂。

车头汉子沉声问到:“晋王说话可否算数?”

少年笑道:“驷马难追。”

车头汉子大笑道:“好,今天蹇某算是长了见识,今日之约一言为定,晋王殿下,蹇某可等着你的好酒!”

少年依然微笑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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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仙岛,朝西望岸避风亭。

水天一色,鸥鹭齐飞。

一青竹小舟划过一片片由翠竹海藻组成的天然屏障,飘然出岛,泛起道道涟漪。

筏子上一男一女。

男的一袭雪白长衣,腰间悬着一块翡翠玉佩,用红绳栓着一柄白玉梆笛,负手立于舟头,似是在远眺那一海之隔的十五州。

女的坐于船尾,亦是一身白袍白衣,一头长发用红绳宽松扎成一束,束腰亦是一捆红绳丝带,手捧长琴,左手轻按琴弦,右手玉摇指蜻蜓点水般的弹拨,仔细一听,并不是曲子,只是一些有音律的韵调。

水澈似可见底,游鱼穿梭其中,女子时不时翻弄着水花,自顾自玩的欢畅。

女子蓦的停下弹奏,抬头看着立于船头的白衣男子,露出些许不需旁人细看便能察觉的仰慕甚至爱慕的神情。

恍然察觉到自己失了神,女子眼神稍稍躲闪,最后又聚集到白衣男子的身上。

“师兄,披一件衣裳吧,从蓬莱行舟靠岸虽不到一天时间,可季节已然入秋,海风不曾休歇,师兄当心着凉。”

女子柔声道。

女子如风铃般的声音将男子的思绪拉回。

琴声悠扬又起,男子欲言又止。

“师妹,你觉得我所说的阴阳论道,如何?”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女子,询问道。

女子将置于长琴的双手放下,俏皮的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眨巴着眼睛。

“师兄所问是阴阳还是论道?”女子笑问道。

男子笑骂道:“你这丫头,没个正形。”

女子头微微一撇,想了想,含羞说道:“师妹嘴拙,又有些愚笨,说不出什么能让师兄觉得眼前一亮的见解,只是听得师兄这一番言论,只觉得新奇有趣,若是师兄自觉有悟,那师妹便觉得,”女子微笑道,“善。”

少女笑颜盛开,一笑倾城,可少女只知,自己只想倾了眼前人的心,就像为他可以弃了一座城。

男子摇了摇头:“你不知,师兄亦是不知是对是错,悟道差之分毫便谬以千里。此次之行,既是修行,亦是去考究师兄心底的惶恐与疑惑。也许师兄的执拗与坚持,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与师傅不同而已…”

男子抬头与天对望,似是想将天望穿。

女子见状赶忙说道:“师兄是对的,师傅也是对的,各有各的道理…”

男子笑了笑,转头望了一眼脸色羞红而不自知的女子说道:“希望如此吧。”

女子笑道:“那便是如此!”

天高云阔。

一碧万顷。

一男一女一叶行舟,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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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

张怀辜赶来路上,大老远就看见周纯婴和一个黑色劲装的人影在一块,心里一沉,急切喊道。

周纯婴抬头看见武当山大掌教从远处如点浮萍般跑来,偷偷把两样物件藏在怀里,笑着喊道:“嘿,老头儿,你可真是赶巧不赶早昂,来看看我逮住了谁?偷你屋的小毛贼!”周纯婴眼珠一转,“师傅,说不定前俩天你丢的那俩本书就是他偷的,这家伙还说是我师兄呢,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张怀辜一看旁边人影一动不动,连句话都不说,心想完了,肯定是已经惨遭毒手了,于是放慢了脚步,叹了口气无奈喊道:“纯婴啊,那不是贼,那就是你师兄啊!”

“啥?”周纯婴被惊的身子从石头上弹起,“那你咋不早说啊?”

周纯婴张着嘴一脸诧异看了看在旁边摆着奇怪姿势一动不能动的“瞎子”,又看了看正气喘吁吁跑来的张怀辜。

张怀辜喘了几口粗气,胡乱的摆着手道:“还愣着干嘛,快解穴啊!”

“哦...哦!”

周纯婴刚刚反应过来,连忙凑到“瞎子”身边去,右手攥拳,食指微突成槌,沿着“瞎子”背脊延脖颈缓速滑下,待到背间,急速连点三下。

“砰”的一下,“瞎子”应声倒地。

周纯婴还捧着书籍不知所措。

张怀辜慌忙跑来,来不及匀乎一下自己的气息,跪倒在地,将“瞎子”头部稍微倾斜,让其能躺在怀里,抖了一下宽大似是能揽云彩的袖摆,露出右手,探了探其鼻息。

张怀辜松了口气道:“还有呼吸。”

“师傅,我又不是点的死穴,死不了人的。”

周纯婴探头望去说道。

“你师兄他没练过武!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

张怀辜说完就要去捏“瞎子”的手腕,看“瞎子”脉象。

“啥?没练过武?那和我在那整什么文绉绉的什么用眼看不见,用心看的清巴拉巴拉的,我还以为是个高手呢!”

周纯婴诧异道。

张怀辜心急无奈望着“瞎子”道:“傻徒儿,你说你没事充什么大尾巴狼呢,怎么十来年了一点没变。”

周纯婴心想不妙,虽然自己不是理亏一方,可这次却是下手重了些,看师傅那样,这个“瞎子”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甚至知晓的师兄了。问题是这师兄还不会武功,自己这一番点穴挑脉拨筋,万一给其弄成个半身不遂…周纯婴打了个冷战,不敢继续想下去,自己还是先溜为敬吧。

想完周纯婴蹑手蹑脚的走向岔路边缘,一步三回头,待到走到那棵古木参天的指路槐,回头看了看还在“抢救”的张怀辜,撇了撇嘴,一溜烟的往山下跑去。

过了一会儿,张怀辜才偷偷回头一看,看到周纯婴早已跑的没影儿,这才一泄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行了,别装了,小王八蛋跑远了。”

张怀辜呼了口气道。

“唉,为师老了,想当年年轻的时候,就这段路程,还不够我练练脚力的。”

“瞎子”闻声缓缓坐了起来,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巾轻轻解开,露出了一双有着青灰色瞳仁的眼睛。

“拉倒吧师傅,你还说我充大尾巴狼呢,我家师伯可早告诉我了,你原来每次跑到饭堂的时候啊,人家师伯们可都吃了一半了。”

“瞎子”也单手支撑坐在草地上说道。

张怀辜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嘿嘿,难怪都说你像为师。”

“瞎子”鄙夷的看了看张怀辜转过头去。

一师一徒皆望着云淡风清的天,默契的沉默了一会儿。

“行了师傅,别和我绕弯子了,这么大费周章的叫我回来陪你演这么一出,到底是为啥事,我告诉你昂,这路费可得算公费,回头你得给我报。”

“瞎子”拍了拍身上劲装上的尘土说道。

“哦对,不是我说,这周师弟手劲还真是大,摸筋走穴的功夫也实属上乘,戳的我这后背穴窍啊,真是酸爽...这个,就先算在医药费里了昂。”

“瞎子”晃了晃脖子又道。

“天天就知道惦记兜里揣的那两个子,回来也不知道问问你师父身体咋样,小白眼狼,白养活了。”

张怀辜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这回为师叫你回来,是正事,按你们师门的话说,这次是请你来清点子。”

“瞎子”听了谄媚笑道:“哟,难得啊,这二十年来头一次不是刺探情报了?师傅,这个咱可比之前您让我从别人嘴里撬话可拿手,咱这手艺那在圈内圈外可都是拿的出手的,不过咱话可得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这办事收钱的规矩还是不能改,不过咱自家人,我可以给您少收点。”

说罢“瞎子”笑着伸手,捻了捻手指。

张怀辜白眼道:“上一边去!谁和你亲兄弟,二文钱,爱要不要。”

说罢张怀辜从袖子摸出了两枚铜钱,扔到“瞎子”手里。

“瞎子”捏了捏手中铜钱,脸色难看:“师傅,你这也太少了点,我这回去怎么交差啊?”

张怀辜瞪了瞪“瞎子”,然后撇过头去道:“自己想办法!”

“瞎子”一看再难捞个一子半子,瞬间破功,把铜钱收回衣袖,无奈道:“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谁让咱是您徒弟呢,这次就当孝敬您了,说吧,让我扫哪的茅房,太臭得再加十两。”

张怀辜笑骂道:“滚蛋!”

“瞎子”笑道:“滚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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