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绿的这句话倒是管用得很,先前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对方的两人听了这话瞬间清醒,无论是梁答应还是辅嫔都主动松了手,不再厮打。
只不过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孩子,一个是为了靠山。
“公主……小晴啊,娘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
“见过五公主!”
“梁答应你这是怎么了……辅……辅嫔娘娘……”
梁答应刚刚还仪态万千的同自家主子说话呢,一直端着,此刻却跟乌眼鸡似的坏发乱行,满脸满身狼狈,手背上也有好几道抓痕,一看就像是“有故事”。
至于辅嫔也没好到哪里去,穿着一身不知道什么鬼名堂的衣裳,抱着五公主“哇哇”大哭,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又想到两人刚才厮打在一起,蓝绿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冒犯嫔位,梁答应这回真是……
“来人啊,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人即刻给本宫拉下去乱棍打死!红豆绿豆豌豆,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啊?就这么由着本宫和五公主被人欺/辱么!敢说本宫是奶/妈?我倒要让皇上给评评理!”
闻言,终于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梁答应到底聪明了一回,瞧见蓝绿满脸的尴尬和担心,两眼一翻,非常及时地“厥”过去了。
眼下这种情况,唯有装死才是上上之法。
“娘娘,辅嫔娘娘,奴婢斗胆求娘娘高抬贵手饶过梁答应这一回吧,她也是没认出您是谁,这才冲撞了您。您看,五公主都吓哭了呢,要不奴婢先送娘娘和五公主回太平殿?”
辅嫔原本不想就这么放过梁答应,毕竟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她刚要治罪,对方就晕了!这可哄骗不了她,毕竟她在民间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颇丰。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铁定很难看,又见五公主确实是有些吓到了一直发抖,又见梁答应躺在地上装死,于是毫不犹豫上前踢了梁答应几脚这才稍稍解气,拉着五公主走了,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在慕容琮那里告上一状,顺带得些实惠!
她自是清楚宫人们瞧不起自己,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却正好是个扭转局面的好机会!
喂五公主喝下一碗安神汤,梳洗完毕,辅嫔叫来绿豆。
“去乾清宫告诉汪公公,就说五公主因为贪玩迷路受了惊吓有些不好,请皇上过来瞧瞧。”
突然瞥见自己方才换下的民间衣物,想了想,又让红豆把自己已经梳妆好的发饰一一拆了下来,只是这回连发型都变了,梳的是她进宫前的小寡妇头,一如当初慕容琮躲进她房里时的模样。
“去把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宫赏赐给公主的玩意全部拿出来,捡适合的给公主戴上。记住,华贵一些。”
大豆和花豆见红豆绿豆豌豆黄豆都被使唤上了,又见辅嫔刻意往低了打扮自己,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却又把五公主打扮的跟金娃娃一般,富贵逼人,虽然还抓不住全部,却也多少明白了些。
他们主子这是要发大招了!
也好,也趁机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人瞧瞧,他们没跟错人,主子也是个有勇有谋有前途的!
另一边,梁答应也没“闲”着,辅嫔刚一走,她便假装悠悠地醒转过来,呻/吟着喊身上痛,哪哪儿都痛。
见状,蓝绿只好上前替她按摩。
“哎,小主啊,你怎么同那位主打起来了?要知道……”
要知道,阖宫上下现在都躲着她,面上和嘴里敬着,私下里却坚不与与之交往,却也不去得罪,免得沾染了那股子土气被人嘲笑。
与其得罪,远远离着就好!
论身份,人家的位份不高却也不低,将将是一宫主位;论尊贵,人家是堂堂五公主的生母,而五公主又因为长相的缘故颇得慕容琮和南宫太后宠爱。
最为重要的是,人家还曾救过慕容琮一命!
可梁答应倒好,不但不躲,倒是直接与之干起来了!
但梁答应也不是傻子,事实上自打蓝绿称呼那小孩子为五公主时她便明白过来了,自己这回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好在,也不是绝对惹不起的那种!
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陆常在,或者说,陆常在的肚子,惹着再次想晕过去的冲动,梁答应一把拉住蓝绿。
“谁让她言语间有意无意攀扯陆妹妹,我听不过,便同她理论了几句,谁知道她竟是个泼妇……算了,不说也罢……你这是来找我做青团么?陆妹妹也太馋了些!”
见蓝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梁答应笑了,拉着她就走。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反正当时就只自己同辅嫔两个人在场,只要她一口咬定是辅嫔先对陆常在不敬,对方也是没有法子的,毕竟一个证人都没有!
最重要的,辅嫔的性子到底是粗鄙了些,啥脏话都敢说出口,相信真闹起来大伙是会偏向她的。
鹤群里来了一只鸡,不管真相如何,铁定是鸡的错!
“那还等什么?我跟你说,做青团可费时间了……”
一个是在宫外出生的公主,一个是还未出生性别未知但一定会生在宫里的龙种,更何况还托生在陆常在肚子里,那可是连南宫太后都高看一眼的人。
就算辅嫔翻出花来,她最多就是受受训斥或者罚些份例,而这些,只要她跟陆常在走得近,都不是问题。
谁让自己刚刚冲动了呢!
慕容琮正在乾清宫假寐呢,就见汪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皇上,启禀皇上,太平殿的宫人方才来报,说五公主因为贪玩迷了路,受了些惊吓,这会子有些不好,想请皇上过去瞧瞧。”
“迷路?受了惊吓?伺候在五公主身边的奴才干啥去了?要是公主没事也就罢了,要是有事,孤绝不轻饶!走,快随孤过去瞧瞧……传太医了没?”
“也是孤怠慢了她们母女俩,这些日子忙,就忘了去太平殿!汪直啊,以后提醒着孤些,时不时就过去瞧瞧。”
宫里向来拜高踩低,他是给了辅嫔足够的位份和尊荣,可架不住母女俩人生地不熟,又来自民间,后台熟人一应全无,自然没有人瞧得上,难怪连下人也开始怠慢!
堂堂公主在皇宫里迷路,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大的笑话么!
对于慕容琮的吩咐,汪直自然赶忙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慕容琮这样做除了给辅嫔拉更大的仇恨,又有什么用呢!
谁叫她娘家无人,又一股子寒酸味,怨不得别人瞧不上。
等到太平殿,刚进正殿,就见小寡妇模样打扮的辅嫔拉着已经睡醒的五公主的手依依不舍,眼里含着热泪,那场面倒像是在告别一般!
仔细一听,可不是告别么!
“晴晴,娘的乖女儿,往后娘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要听你爹的话,娘不是好娘,出身卑微,留在宫里只会拖你的后腿,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他却是全天下最好的爹。”
“娘你要去哪里?不要扔下晴晴不管!”
“娘,娘要回去了……”
“回去?是外祖家吗?娘我也要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们!”
“不行,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红豆,五公主以后就拜托你了,不要让她受欺负!我走了!”
“娘娘……娘娘……”
“娘……娘……”
五公主根本不知道辅嫔这是在做戏,以为辅嫔真的要出宫,把她一个人丢在皇宫里,顿时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看得慕容琮一阵心痛。
“不,我不让娘走,我不让娘走!”
见宝贝女儿又开始哭,慕容琮的脸一下子便黑了。
“谁让你走了?婉娘你这是…….”
这幅打扮完全引不起任何人兴趣,但对慕容琮却不一样,因为他瞬间想起了多年前他被刺客追杀的那个晚上,袁氏就是这样打扮的。
再一对比,人家穿得十分朴素,完全不像一个宫嫔,连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都比她穿得好。与此同时,却把五公主打扮得十分气派,看来是铁了心要走的!
“皇上,皇上,你就让嫔妾……婉娘走吧,这皇宫我是实在待不下去了!”
“这又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你气受了?”
这话对辅嫔来说却是效果巨大,仿佛有决堤的力量。
“举目无亲就罢了,只要有你和公主在,嫔妾能忍;娘家人在千里之外也罢了,嫔妾可以在心里想想他们;可是,可是这宫里人人都在笑话我们娘俩,这却是嫔妾忍受不了的!嫔妾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们凭什么笑话嫔妾!”
“若是没有嫔妾这个身份低微的母亲,五公主以后还可以尚一个好驸马,毕竟她一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若是嫔妾在,人人都会谈论我的过去,拖公主的后腿!嫔妾不愿意!”
听到这里,别说慕容琮了,连汪直都觉得袁氏说的很有道理!要让他说,也不必送出宫了,直接把五公主指给位份高的嫔妃养着就是了。
让伺候过慕容琮的袁氏出宫自然是不可能的,送去庙里当姑子更不可能,余下的,难不成要提拔她的娘家人?
还真别说,慕容琮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你是孤钦赐的辅嫔,于大楚有功!你哪里也不必去,好生待在太平殿就是了。至于有些人看不起你,那就是看不起孤,你放心,孤以后会经常来看你和五公主的。”
“孤记得你娘家二弟是个读书人?现如今却在哪里?”
“皇上,嫔妾的二哥是光熙十六年的同进士,因为嫔妾和公主的缘故,一直谋不到合适的缺,现闲赋在家……皇上,皇上你的意思是?”
辅嫔心里此刻是狂喜的,但良好的心理质素让她硬生生压住了这份喜悦,眸子里全是迷惑,仿佛对此一点都不明白。
但其实,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她不过是想借这件事闹一闹,借机巩固自己的地位,借以敲打敲打某些看不起她的人,为自己和五公主谋一个好的前程,最好能再度怀上龙胎。
却哪里知道,慕容琮要提拔她的二哥!
袁家绝对谈不上大富大贵,反而充其量只算得上小康之家,这在富庶的江南繁华地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袁氏的父亲自己就是秀才,二儿子还是同进士,这也是为何袁氏在婆家李家守寡期间离奇生下了一个女儿,婆家也没有把她拉出去浸猪笼的原因,之一。
一个同进士亲二哥自然不足以让李家吞下这口气,哪怕袁仕宽本人亲口承诺会在李家族学指点李氏弟子两年也不行:除了这个,真正救了辅嫔和五公主一命的还有慕容琮留下的两样信物。
一双金镶乌木筷子,一个小小巧巧的官窑花瓶!
当时,袁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自然是瞒不住的,婆婆差点气晕过去,一叠声要弄死她,无奈之下她才藏起那个花瓶,拿出了那双筷子。
李家先前还不信,只以为是袁氏的姘头给的,可拿去银楼找行家一看,顿时直吸冷气,一口断定这筷子出自官家,还是品级很高的大官,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李家这才留下袁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人送还袁家。
只不过嘛,代价却是袁仕宽必须为李家辅导出至少一个举人来。至于对外嘛,则是说李氏族人看袁氏年纪轻轻的可怜,不必要她守寡,而是放她回娘家自行嫁娶。
短时间来看,倒是里子面子都赚到了!
可怜的李家人马上就会发现,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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