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遗珠认真在听,此刻见神洛语中似有顾虑,追问道:“谁拦的?”
神洛知道自己办坏了事,一咬牙恨道:“看那人腰间缀的令牌,应是李洵的人!”
瞥见沈遗珠脸色显然沉了下去,神洛忙道:“不过他没成功!”
又做贼似的抬眼仔细观察沈遗珠的脸色——美人冷着脸虽然仍旧惊艳好看的,但是他家大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让他不敢分神去欣赏,于是小心翼翼道:“因为……丞相大人截了胡。丞相大人以为我是殿下的护卫,让我先回王府报个平安。”
“呵,”沈遗珠冷笑一声,“这恐怕只是你以为。他这句平安,当是叫你报给我听的。”
“啊?”神洛觉得自己幻听了。
一旁没出声的沧许宽慰道:“总归殿下没教岐王带走,大人也可暂且宽心。”
“就怕这丞相,比岐王还要难对付。”沈遗珠暗自思忖,终是道:“沧许,备车,去一趟相府。”
沧许应了声“是”便立刻去准备了。
神洛自知是自己给她惹了麻烦,本着将功赎罪的认错态度立刻接道:“大人,我陪您一道去!”
沈遗珠嗯了一声,左右旬止已经知道神洛是她的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只是不知道这一趟,旬止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马车行得不急不缓——这是她特意吩咐的,免得叫旁人瞧出了端倪横生枝节,如今这慢悠悠的竟像是去串门。
相府离明珠府并不远,穿过昌平坊、安山坊二坊和三巷就到了。
马车落定的那一刻,沈遗珠也睁开了眼,清冷的眸子已经恢复了素日平静无波的模样。
相府门口有小厮立刻带着笑容迎上来,很是热情道:“祭酒大人舟车劳顿,我家相爷已在堂中等候多时了。”
……舟车劳顿?
神洛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面不改色地胡乱客套啊。
沈遗珠点点头,道了声“有劳”,便步履平稳地走了进去。
神洛示意沧许在外头守着,立刻上前跟在她身后。
相府果然是很气派,除去府邸门外那两座气宇轩昂的石狮,就连高高挂起的金丝楠木匾额也是黑底金字,昭显了主人家的尊荣华贵。
刚进府邸,映入眼帘的不是寻常府邸似的前厅,而是一幅云母屏风。
绕是历经两世心里沉淀许多的沈遗珠也忍不住暗叹了一声“有钱”,旋即移开目光随着小厮穿过屏风,绕了几处回廊行至前厅了。
前厅却没如预想的见到两个人。
沈遗珠落座后,问道:“殿下呢?”
昀王李昭自然就是她口中的“殿下”,只是只有沈府的人知道,这声“殿下”指的并不是王爷,全称是“太子殿下”。
李昭是女帝唯一的子嗣,是女帝永熹年间板上钉钉的太子殿下。
那人仿若没有听见似的,嘴角从她进来就噙着淡淡的笑意,兀自斟了两盏茶,并将其中一盏推到她面前:“明珠府到相府半个时辰的车程,你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就这么想见到我?”
沈遗珠皱眉,正要开口,又听那人道:“不是早朝才见过么?小遗珠,你也一时不见,度日如年么?”
沈遗珠如今仍听不得他这样胡言乱语,面上冷淡,却已是有些咬牙切齿道:“相爷实在是多虑了,沈某知道您日理万机,本不该前来叨扰,谁料圣上委我去王府探望殿下,不承想出了承天门就被通知说,是您将殿下请回了府中。”
旬止目光放在她身上不曾移开,端起自己的茶盏一饮而尽,沉沉开口:“请?确实。我从岐王手中‘请’回来,不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么。”
趁沈遗珠愣住的时候,旬止将她先前抿过一口的茶盏施施然端在了自己面前,修长秀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这个人情,沈大人想怎么还?”
沈遗珠看着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她刚刚喝过的地方,脸颊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热,提醒他道:“这是我的茶盏。”
旬止像是刚发现似的,“哦”了一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喝。”
接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将空茶盏放下后还意犹未尽地啧了一声:“不浪费,是旬府代代相传的美德。”
沈遗珠:……
沈遗珠忍无可忍:“旬止!”
话音刚落,恰巧这时身后有人惊喜出声:“阿韫!”
旬止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头,却很快恢复,俊美的脸上重新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遗珠应声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袭玄衣面带欢欣的李昭。
李昭的手里还拿着两本书,见她望过来,扬了扬手中的书,笑道:“多亏了旬大人的藏书阁,《水经注》和《河防通议》可不好找。”
旬止温和道:“殿下言重了。襄阳水患日久则易生变,殿下此番前去,旬止当然要力所能及地帮帮殿下。”
李昭拱了拱手:“既如此,那本殿便谢过了。”
又将目光投向刚刚起身的沈遗珠:“阿韫,我们走罢?”
沈遗珠点点头,朝旬止微微颔首算是别过,便随着李昭一同出了府。
旬止清潭般平静深邃的眸光静静地落在二人身上,好似出了神,负手而立,像一座俊美无俦的雕像,冷冷清清的。
小厮觉得他家的大人现在周身很是清冷,没有了半分先前愉悦的气氛,试探地唤道:“大人——大人?”
旬止回了神。
小厮道:“您还要奉茶吗?”
“不必了。” 旬止摆了摆手。
人都走了,又不爱喝,还有什么好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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