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逐之人

一望无垠的不是草原,也不是大海,与天相接的地方清晰的一条界线,一片蓝一片绿。这是数以亿计的翠竹连绵而成的一片林海,似海非海,它的神奇与素有天下第一海的珑海相比也不遑多让,然而它却有个小家子气的名字——"竹园"。竹园位于丘陵地带,海拔相差较小,地形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狂风吹过,恰似翻腾的海浪连绵而过天际。

竹园也是有山的,没有千峰竞秀,却有一条高耸的山峦像一条巨大的海鲸横卧在中心地带,七座大山像鲸鱼的背鳍高低有序的坐落于其表面,这里便是负有盛名的鲸落林和七绝山脉。

有人从暮色里走来,有人正踏着晨曦,两个似乎完全不同的时间、空间在这里糅合了起来。一道橙光贯穿黑夜,穿过混沌,吸引了两个世界形形se色的人,他们不约而同的仰望天空。一半白天,一半黑夜在橙光里糅合。有一定修为的人像看海市蜃楼一般浏览着橙光划过的轨迹,虽然短暂但也能对彼方窥个一二。

天刚破晓,七绝山首峰,千星塔。一位老者几个起落闪到塔顶,遥远的天空一道橙光划破天际,由远而进。朦胧的天空,一下子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橙光在老者的眼里越来越大,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物体,只见它从上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心随神动,目之所及,老者闭上了双眼,用心眼去感知。“咦?还是太远了么”他还是无法辨清橙光裹挟着什么,那东西便已以超越世间最快的度从头顶的天空掠了过去。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纸和笔——荒历二十二年秋 十月初七/破晓 天外来物

十步荒原的天空传来一阵轰鸣,伴随着这束橙光开始消散。

稚嫩的孩童从女人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贯穿妇女的利剑仅差一寸便快将身下的孩童也伤及。遍地尸体,若不是女人死死的把他压在怀里想必也难逃厄运。大雨噼里啪啦打在一旁大大小小的水坑里,血水蔓延,像一锅锅放了各式调料沸腾的粥。他缓缓醒了过来,胸口一阵深疼,几欲作呕,之前的利剑确实没有刺到他,可还是在身前的虎头护身符上留下了一个剑印,当时便把他震晕了过去。他踉跄着爬了起来,看着周遭,黏湿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袭入肺中,一阵天旋地转,他当场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醒来,嘴边还有一股奶香,木白打量了一下四周。天色已黑,此处似乎是个小山洞,跃动的篝火在墙壁上闪动,旁边小女孩正在一旁捣鼓着自己的香囊,不知道正朝里面看些什么。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木白活动了一下身体,胸口还有点疼,他用手摸了一下胸口,发现随身带着的护身符不知道已经掉在什么地方了。

“咦,你醒了呀”小女孩人畜无害的对着木白笑了笑,顺便从自己巴掌大的香囊里掏出了半张饼和一瓶水递了过来。木白惊讶的看着小女孩的动作张大了嘴。“这...这个是你从里面拿出来的?这个小玩意怎么装的饼和水?"这有点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他不禁问道。

“啊,这不就是普通的储物袋么?”小女孩纳闷了,“难道你们不用储物囊装东西的么”。“可以借我看看么?”木白咬了一口面饼,把水放到一边,其它的事情好像都暂时被好奇心带走了。

“当然!"小女孩对这个陌生小男孩的请求并没有拒绝,笑了笑,用手撑着香囊递给了他。木白用手擦了擦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部位,尴尬的抿了下嘴,右手伸过去抓了下香囊的提线。然而,这一提居然没有提起来,他憋得满脸脸红,暗自用上了全部力气,直逗得小女孩哈哈直笑。

“好了,柔柔,别欺负小兄弟了”从外面进来的方子正恰好看见这一幕,宠溺的假装瞪了她一眼,随后来到火堆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小兄弟,现在好多了么?”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我...”木白说罢便欲起身行礼,还没站稳当,方子正立马搀扶住了他。“小兄弟不必这样,有伤在身别牵动了伤口,不必叫我大侠,叫我...”,他想了也不知道该叫什么,“那就叫大侠吧”木白低头道谢,顺势举拳拜了一拜。

中年人接过小女孩的香囊轻轻说道“你别看小丫头的香囊小巧,这里面可是有禁制的,若非宝物主人,不破了禁制,里面装了多少东西,它就有多重”语毕,他试探性的看了下木白。

“原来是这样啊...”木白悻悻然,记忆里似乎是听说过世界有修行之大能,御剑飞行,翻山填海,但什么时候什么人说的,亦或是哪本志怪小说里看到的,却都已记不得了。

“不知道小兄弟能否告知一下发生了什么,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你一个人还有口气在”

“我也记得不大清楚,领队的里正分了几队人去找水源,傍晚还没回来,就有人点了之前路上搜集的那堆杂草做信号,天黑的时候大家都赶了回来,还带来好多吃的,突然一伙蒙面马贼突了进来,一路盯得很紧的大胡子里正破例给大家都松了绑让大家分散逃开,然后我...我就在慌乱中不知道怎么就昏迷了过去”

“你是想逃跑么?是犯了什么事,连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也跟着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方子正疑惑的问道。

“我不知道...”木白诚实的答到,看向这个慈善的大叔又接着说道:“之前听我娘...”他哽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称呼合不合适。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在有限的记忆里花大娘有说过:“我是你娘,暂时是...”这句话她都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等待得不耐烦的士兵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准他们交头接耳。他想了下,嘴边的话也换了个称谓“她...说我们好像是被押往龟流岛”

“龟流岛,那不是有进无出的禁地么,那和杀了你们有什么区别”方子正狐疑的想,死刑极酷,杀之不忍,驱逐到龟留岛欲做何为,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这样的小孩怎能...所以有人大概只是想眼前的人死得远远的么。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方子正心生怜悯。“你可否说一下家里的情况,可还有什么亲故”方子正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木白摇了摇头。方子正看他的眼睛如此澄澈,不像撒谎,可始终觉得似乎隐藏了什么。心里又想着既然连那么小的小孩都流放,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亲眷了吧,自己也是多此一问。“接下来打算去哪里?”他接着问道。

“我不知道,我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可以跟着你们么?”他的眼里流露出些许哀求。

“我们要去大古国,看你的装束,那应该是你们来的方向...”方子正如实说道,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木白的眼里的失望和无助,他顿了顿“要不我带你去彩羽集落那边吧,那里的人都很和善,民风淳朴,与世无争,在那里你应该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啊!!师傅这可要不得!!”旁边的小女孩急得已经跳了起来“我们走到这里可是两个来月了,再去那边,我们到大古是不是还要走上个大半年,我们这速度已经比平常人快好几倍的速度了,我才不干”

“用双脚丈量大地,感知世界是初涉者的必修课,多走走总是好的,沿途也可以在补给一些东西,耐心,耐心,为师怎么教你的,修行切忌浮躁”方子正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小半天就回来,你可不要乱跑,这次确实有些事要办,耽搁太久也不太好”

“那我也跟着去吧”小妮子一下子转变了愁容,眉开眼笑了起来。方子正突然掏出了一把戒条轻轻的打在她的身上,笨拙的样子深怕打痛了一分。严肃道:“你这可是在修行,只能用脚走,锁灵缚还绑在手上呢,这可是门规,不能触犯”小丫头嘟了嘟嘴,立马又变成了气鼓鼓的样子。

一旁的木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酸涩。似乎自己就是个孤儿,甚至连父母的记忆都没有,也没有朋友伙伴,孤零零的。容不得这厢心里还在五味陈杂,那边方子正已经在地上连着划了好几个符咒,连着布置了好几个阵法。“够了,够了,你这是要防狼防坏蛋还是要把我困死在这里啊!!!”小丫头又开始叫了起来。又布置了几个法阵,方子正才安心的走向一旁的木白。

“走吧,上来!”方子正召出一面飞毯,伸手将木白拉了上去。木白小心的把脚踩上去,明明单薄的毯子,却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小山洞越来越小,地面的东西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个个点。刚开始有点不适,慢慢的他紧张的心情开始随着行进舒缓了,这是木白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雏鹰在天空翱翔大抵就是这样的吧,穿过云层,感受着清凉的风,这就是所谓的踏风纵云的本领么,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向往。

“大侠,我也可以向你们这样修行么?”木白还是忍不住问了。“世间凡事讲究机缘,天命所向,亦不可知”他看向稚嫩的少年:“人族十二岁的时候会有开光大典,到时候你可以去试试,只有觉醒命脉的人才能走上修行之途”

“真的吗?”他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开始有了幻想,方子正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回身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很想说实话,可有的时候在人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才更能让人积极的去面对生活。

他们开始下降,事物越来越清晰,也就一会儿的事,不知道行了多远。在没人的地方降落,朝着一个部落走去。一望无垠的草原,零零散散的蒙古包在高处的时候就看到排了很远,木质的尖围栏将一个个蒙古包围起来,稍远些密集的几个角落似乎是这里的集市。这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么,木白的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怎样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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