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羽集落并不是一个部落,他是数十个部落的统称,俗称彩羽集落,每一个部落都用一个颜色来缀名。地图上的它看起来像是横亘在北之海和十步荒原之间的一道天堑,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它的出口向来也只有东方一条。这里是一片净土,杀人放火这类的事情,基本上很难会出现,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始终有背后的神秘力量在推动着这份安宁。
阿玛雅山脉连绵千里,高低不平的山峦上裹挟着一层白色,像黑马雪白的鬃毛。终年的太阳永远晒不化顶端的积雪,反射的阳光让山峦显得更加神圣。拉近、拉近、在拉近,山峦的某一处,一座座宫殿绵延开来,隐约间像是泡沫中的浮城。
“出事了!出事了”道童模样打扮的人沿着白玉石阶的宫殿一路奔跑,嘴中不停念叨着。殿前的人没有回头,笔直的身影对着前方拜了三拜,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回头看着赶来的道童。他的脸上古井无波,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直垂到腰间,眉宇间有着淡淡的霜色,脸上的肌肤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岁左右年纪。似乎是看透了世间的浮华冷暖,他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一阵罡风吹过,头上悬挂的牌匾似乎震动了一下,上面烁然写着“静堂”二字。
“如此这般冒失,说!”话语干净利落,简短有力。
“昨夜西南边有异动,地脉仪吞吐霞雾,呈八龙吐珠状,与书中记载的“恰是神来”之景很是相似”接着又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道。
“知道了,你且退下”声音柔和了些许,表情还是无所变化。其实这些细微的异动又怎能逃得过他的法眼。玄机门早已淡出世俗,从千年前开始就已不再管天下琐事,关于“恰似神来”,多日前其实他就已经察觉到到过地脉仪的震动,这些近乎于传说的东西他是相信的,但是他却知道他必须不信。这是规矩,是从上一代那里接下来的必须遵守的规矩。
“终究还是来了”他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高空,他不知道天空之外到底还存在着些什么,但有的东西终究是逃不掉了。
“象者天所生也,数者物所呈也。字者人所制也,列象数而成字形,乃斯文之起源。”世间万物都有一个根之所在,尘世间有开天说、起源说、创世说等等,很多流派都有自己的信仰。玄机门便是最早的起源说的代表宗门,他们尊奉起源,可在千年前突然遁世的玄机门却将“起源”视为禁忌,避谈一切关于“起源”之说。到底因为什么原因玄机门抛弃了某些根源,外界无从得知。
不是春季,这片方圆却姹紫嫣红,树篱间盛开着各式花卉。每个庭院中都有几颗盛放的桃花。沿着两岸桃花,先前之人从池塘中央的平台上不紧不慢的走去,天合殿中央已经聚了一群人,分别位列两旁。他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朝着两旁的人轻微点了下头,在前方正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灵尊,不知召见大家有何要事”一位老者半微着身子,左手竖着压在握拳的右手上问道
“各位执掌先请坐!”被叫做灵尊的男子没有看他,只是朝大家摆了摆手,做出请的动作。
“这次召见大家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经有所耳闻了”他接着说到。人群中开始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声“真的是”“不会吧”“果然..还是..”
“安静!”声音不是很大,却极具贯穿力,所有人都停下了嘴,淅淅索索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玄机门不问世事已经几千年,“恰似神来”这种神迹也只是书中记载,具体没有人能够佐其一二,大家不必那么在意”他缓缓的说到,心中其实却还是稍有不安。
“灵尊,“恰是神来”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古籍记载的神迹,切不可妄断”先前的老者起身朝前举拳问道,表情凝重还带着些许惶恐,像是对什么失去敬畏之人的警告。
“是啊,灵尊”旁边的人也起身附和道:“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神是永恒,是不朽,是至高无上”又有人接着说道。
被唤作尊者的人,第一次眉头微皱。“我们是玄机门,我们相信的是人力,不是神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玄机门内部分成了两派,随着世间近些年兴气的“白夜黑地”说,神学派似乎蠢蠢欲动了很久。
“凡人学会飞天遁地,便自以为掌控了世界,殊不知天外天的神人,轻松一根手指降下一道天罚,就能将世间绝顶之人轻易覆灭!”先前那人动作微躬,神态中带着无比崇敬,眼中还露出一丝对当前主事人的不满。
“盛执掌!过了!”靠左边第二排的老者站起来,先对着灵尊微一躬身,转向他道。“古籍有载,神罚时代的终结,我们的先辈双手沾满鲜血,对于我们来说,神不是神,他们更是魔”
“荒唐!如果没有神的光泽庇佑,怎会有玄机门几千年的伟业,林元你真是大逆不道,还敢数典忘祖!”盛执掌盛行拂袖怒极,接着说道:“玄机门隐世多年,威名早已不在,神的降临,将会带我们重攀高峰,我们的隐世不应该是对世俗的漠视,外面的世界少了我们的参与,不更加乱糟糟的么”
“够了!”灵尊不怒自威。“整个世间是属于人的,我们做了不该做的事,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隐世是先辈的决定,不再插手凡俗也是先辈的决定”后面的长段话他说的比较平缓,语气也没有多激动,殿内却已噤若寒蝉。
“灵尊,我翻阅了很多古籍,并不是所有的先辈都赞成隐世,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错了,我们错在妇人之仁...要是当初起源密...”盛行把快呼之于口的话憋了回去,整个大殿内瞬间寒到冰点的空气,让他没有接着把话说完。
“盛执掌,收起你的歪理邪说,尊重先辈的决定!”灵尊站了起来,缓缓的说了句:“散会,此事不必再议,就当无事发生,所有人近期禁止下山”
天有不测云雨,捉摸不定的天气总是诡谲万千,刚刚还旗云飘散,美丽无比。时而一片叠一片像海浪翻涌,时而散开像一面面旌旗飘扬,转而又化为炊烟袅袅上升。时间倏然而逝,傍晚的天空已经是乌云压顶。
......
木白感觉自己像是又飞了起来,只是行动稍慢。在达到某一个高度后,“嘭!”的一声声响,背后绑住他的东西突然展开,他便像羽毛一样缓缓的随着风的方向开始下落。终于再漂泊了好久以后才停下来,形若帐篷的东西被挂在灌木丛里几颗不高的树上。对于草原来说,这样的几颗树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大树了。
费了半天劲才挣脱身上的东西,一把跳将下来,终于接触到大地的双腿令他感到快慰,这种感觉好像是隔世般的久违。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清风的吹抚,终于像是真正的活了过来。太阳从云层中漏出了小半截,今天应该会是个艳阳天。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方位,眼前的景象是如此陌生,脑袋里没有一丝印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前行。
是之前没来过的地方,离出事那个据点也不知道有多远的路,那晚没有方向的奔驰也不知道走的是哪个方向,现在就更找不到北了。低洼处有些积水,他也顾不得脏不脏,俯身下去喝了几口,融入喉头的水有点膈应,甚至舌头上都能感受到泥沙。
一望无际的草原,视野里哪个方向都辽阔无边。饥饿是一直以来的折磨,他想着往高处走,现在的地方好像太过低了,甚至看不到无边的阿玛雅山脉。终于他在风化的泥沙上看到了杂乱的心形的脚印,这让他欣喜若狂,他记得这个脚印,是羊的脚印。印记看不出来新旧,没有被风沙盖掉,想来也不会太过久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但至少朝着羊蹄的这个方向走一定会看到人。
天公不作美,时已傍晚,原来的大好天气已经变得一片黑层层,雨点开始滴落在他的脸上,这是大雨将至的前奏。本来已是饿极,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草原里更是举步维艰,甚至连羊群的脚印也开始追踪不到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时间的概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饿了多久,始终濒临在饿死的边缘,全凭一口气撑着。
可是他不敢停下来,哪怕步子迈得再慢,停下来休息一下可能就是末日。雨更大了,夹杂着冷风呼啸,他的眼睛变得迷蒙。远处似乎有招摇的旗子在风中翻腾,他仿佛看见那个雨夜,府邸前的旌旗也是这般刮得猎猎作响,然后脚下的雨水变得猩红,喊杀声震耳。温暖的怀抱开始越来越冷,若雪的白衣被大雨淋透,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漫天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世界。他想推开怀抱,睁眼看看,可哪有力气能给得到他支撑。脚下一个踉跄,他一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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