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什么命

热热闹闹的春日祭,今年举行得磕磕绊绊。不知道什么原因,黑羽集落后面几天做事有心无力的。木白早在那件事情过后的第二天就回赤羽部落了,出了这个幺蛾子,在黑羽部落那边待着,总是觉得不太自在。

“木白!多旦!快起来吃东西了!”一个男人在呼唤,木白推了推旁边像头熊一样的多旦。“起了!起了!你阿爸在叫了”。平常挺捣蛋的木白,在别人家挺守规矩。

多旦翻了个身,拉了下被子说道“在睡一会儿,慌啥,最近春日祭,吃干草,不用放羊”

“咚”木白突然一脚就把他踢了下去。“你!你!你!”多旦乱叫着爬起来,突然想到昨天这家伙那拳头的威力,看来这家伙一直在让着自己啊。“算了,我也打不过你”然后假装恨恨的去找了外套和靴子套上。

“我待会得回去下,昨天晚上真的太晚了,而且我还有点心虚不敢一个人回去,真他娘的不愿意和你这货睡在一起,你那鼾声像打雷一样,真的是恐怖如斯!~”木白也坐直了正套着外套。

“少来,还恐怖如斯,啥意思!中原这样骂人的么”

“没有,就是形容一个人伟大!强悍!”

......

快半个月没回来了,这王叔怎么都变懒了,日上三竿了还没开门。木白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懒得走正门,直接跨过半米高的篱笆,跳到院中。门锁着,王叔不在,他习惯的跳起来拿起门梁上挂的鞋子,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

门打开了,房里的陈列有些不太一样,之前杂乱摆放的东西都重新收拾了一遍,那两个像七八年没擦过的小雕塑好像也擦了一遍,之前还蒙了一层黑灰来着。木白找了根椅子坐下,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桌子底下塞了个大箱子。他把信拿到手中,拆了开来,纸张不大,内容似乎还有点长。王中的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算是公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

希望今天木白也是开心的一天,王叔走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去办。以后你就跟着赛雁吧,我知道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可是我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信得过了。箱子里面有我的家当,还有一对护身符。我本来打算留着当个念想,可是此去...,算了,算是送你了吧。我小半辈子无儿无女,当那人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也只是当是报恩,可和你相处了那么久,我已经把你当成了亲人,甚至孩子。我也想过父子承欢,其乐融融的生活,可是我知道我不配。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有回来,不用想办法找我,江湖路远,天下太大!我知道你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可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这里才是净土。如果真的按奈不住,心之所向,想去闯闯,那你就去看看吧!希望你一直开心就好~

木白眼睛里的晶莹在打着转,没来由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他难过的扒拉出脚下的箱子,钥匙就挂在上面,他打开了王叔的家当。闪闪的通用货币,和一些叫不出名的精巧杂物。正中间一个虎头护身符吸引了他的注意,这看着怎么那么眼熟?他的眉毛开始皱在一起。他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右边那一块正中心还有一块剑印。这...这难道是?

......

稚嫩的孩童从女人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贯穿妇女的利剑仅差一寸便快将身下的孩童也伤及。遍地尸体,若不是女人死死的把他压在怀里想必也难逃厄运。大雨噼里啪啦打在一旁大大小小的水坑里,血水蔓延,像一锅锅放了各式调料沸腾的粥...

回忆潮水般袭来,他看着眼前精致的护身符,一点点扳开两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的护身符,紧扣在一起的卡扣被他这一扳,珰!其中一半掉落在地,他捡起来细细端详。右边这一半块不就是自己几年前丢失的那一块么?明明是头老虎,却有龙角的触须状,上面还有三道划痕,不会错的,他的记忆很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所以,王叔和我难道有什么关系么?

他怔怔的看着护身符,那个剑印那般醒目,他不自觉摸了摸胸口,当时真的是好险。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护身符掉落在了什么地方,被师徒二人救下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消失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掉在了当时事发地,他其实也一直认为只是个平常的护身符,顶多造型怪异了点,现在看来,这个一直傍身的护身符可能和他的身份有关。

他想起那个死死把自己护在身下的的女人的话:“我是你娘,暂时是...”,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那个“暂时是”又开始在他的脑袋里反复,对于花大娘的记忆他始终记得清晰,包括每个字。记得他微胖的身材,嘴下一颗痣,具体的眉眼、样貌,甚至都未曾忘却。他摇了摇头,记忆总是让自己烦闷,他都不想去回忆了。

依稀记忆里,他们一群人一直被押解着赶路,随行的人还时不时嫌人走得太慢,给上一两鞭,他大概知道他们是被流放,但不知道目的地,饥饿、发烧缠绕着他,他一直昏昏沉沉,全靠本能意识和花大娘帮衬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放弃自己这个在大家眼中必死的人...

“你是我娘么?”他还是问了,他真的在眼前这人身上找不到一点和自己的关联点。

“我...我”她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我...是你娘,暂时是”

啪,一根鞭子挥打在她的身上,她吃痛闷哼了一身,下意识的挡在了幼小的孩童身前.....

模糊的记忆大抵也就如此,他眼角带泪,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

他好想问问王叔和自己到底什么关系,王叔为什么会有他之前携带的护身符。是亲人?凶手?他的脑袋开始嗡嗡的响。他跑出账外,朝着四面八方大声呼喊“王叔,你在哪!”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呼呼的风。他不知道王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舍他而去,但又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关。他说他是罪人,所以他会是仇人吗?那他们又该以怎样的方式再见,又或许真的再也不见。

王中是中原人,都说中原地大物博,大千世界里找一个人是何等艰难。他只有等,

一个月过去了,王中没有回来。两个月过去了,王中还是没有回来!赛雁每天都会准时过来送饭,木白说自己可以自己弄,不用那么麻烦,可是赛雁不听,因为是那个人托付下来的。他让木白搬过去一起住,木白拒绝了、他不想劳烦赛雁人,本来还没找到归宿,再拖个孩子,会不会遭人家闲言碎语。

她有时候挺同情赛雁的,她在等一个不确定的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赛雁阿爹阿妈死的早,很早就独立了,她是个韧性极强的人,认定的事就不愿意改。

两个月,他没有和多旦去放过羊。他在等,他怕王中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又走了,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铁匠铺。就连半个月前,多旦叫他陪他去天行者测试他都没去,去集合地得有十来天的距离,他不想去,也听说了行路很艰难,还是等到自己该去的时候再说吧。

半年过去了,已经是秋末。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走着,他意识到再这样等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他要去中原,他要去找他!他决定自己去找一个答案,他回屋开始收拾起来。也不知道带些啥,就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中原肯定得带些钱,他又打开王中留下的箱子,拿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值钱的东西。

他心里有了个打算,他决定自己去问清楚,天涯海角他都得去。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亲人,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先找到王叔。东西一股脑儿收拾完毕,这时候恰巧赛雁过来送饭,他看穿了木白的打算。

“你不能走,你还太小了,外面的世界不像我们这个小角落那么安稳”赛雁挡在门口,表情凝重。

“赛姐,王叔不回来,我不可能这样一直等下去,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回来,我要在这里等他一辈子么?你可以,我不可以”他说这话,完全没顾及到到赛雁。

“也不是要你等他一辈子,可你还是个小孩,我不放心”赛雁顿了顿,整理了心情,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等你长大一些,好不好?”她商量的语气问道。

“我已经不小了,就算打架,王叔教我的腿脚功夫,就算大人也没几个打得过我”木白说着,握了下拳头。

“外面的世界,不是你拳头大,多厉害就能了,那些他说的故事你忘了么”

“那些都是故事罢了,信不得真!”

看着执拗的木白,赛雁好像想到了什么。

“故事也是来源实际,想去中原有很多办法,那些天行者很多就是中原的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哪个宗门看上了你,到了那边你在想办法也行”

木白一直很烦,现在才想起这茬,琢磨着她的话,这时候才想起来多旦好像来找过自己好几次,自己怎么连这都给忽略了。如果能够成为修行者,那大千世界不就任君遨游了么?可是草原出一个修行者又是何其的艰难,当初那师徒二人都没带自己走,想必也是看到了自己没那慧根吧,但试试总该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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