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青幔间,一温软如玉的女子倚在黄褂青年怀中,洁白无瑕的细手缓缓掀起男子的前襟,暧昧的气息扑在青年鼻间。
“齐大少爷,您好久没来看牡丹了,奴家还以为您忘了我呐。”
青年两眼空洞,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女子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一言不发。
牡丹不愧是春满楼的头牌,见齐逐霖没有反应,也不恼,只将自己横在齐逐霖面前的手给抽了回来,正准备穿起薄衫。
食色性也,齐逐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闪起了亮光,一把将床边的牡丹给扯了回来。
“想去哪呢?嗯?”低沉的嗓音透着齐逐霖的那股子痞气。
牡丹微微挣开齐逐霖的手,欲擒故纵说道:“公子不愿来看牡丹便也罢了,既然来了,又为何晾着人家?”
齐逐霖只知自己同小妹齐燕云碰过面后,迷迷糊糊地从府中出来,随后进了春满楼。
而眼下娇滴滴的美人正同自己撒娇,他哪还顾得上齐燕云同自己说了什么,如今只想一头扎进这醉人的温柔乡里。
帐子被重新放下,牡丹朱唇轻启,靠在齐逐霖耳畔轻语了些什么,让齐逐霖开怀大笑起来。
午后,屋内凌乱,牡丹施施然推开了窗,将一飞燕放出。
飞燕冲向天空,盘旋一阵后,幻灭在空中。
“商代桃为什么要顶替齐燕云潜入齐府?”
此时叶文熙同慕瑾正跟着齐燕云进了内院厢房。
“商代桃身上的煞气深重,催眠术臻入化境,怕是早有准备。”慕瑾瞥了商代桃一眼。
“煞气深重?她是一名杀手,煞气能不重吗?”
黑色斗篷也遮挡不了商代桃通身上下汹涌的黑气,叶文熙回想小Q提供的人物线索,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看着慕瑾。
她二人并无交集,商代桃顶替了齐燕云进了齐府,那真正的齐燕云身在何处呢?
叶文熙还未理清其中的关联,便被慕瑾敲了一下,示意她接着看下去。
此时商代桃坐在席前,轻轻卷起袖口:“阿芜,我平日里最喜欢和谁待在一起?”
阿芜觉得小姐问的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儿,以为是小姐在考自己,便老老实实地回道:“小姐常去长街的凉亭,与梁二公子一处。”
商代桃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似的,她轻轻笑了笑,说道:“去安排吧。”
阿芜更加迷惑了,从前小姐性子温和腼腆,听到这样的话自是羞愧难当一番,更别说让自己去安排见面。
似乎是在长街收拾完那两个混小子以后,小姐就开始变了?
“商代桃的目标果然是梁其泷?”叶文熙戳了戳慕瑾,慕瑾这才将目光从商代桃的身上收回来,回头看着她。
“身为一名杀手,雇主要谁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慕瑾淡淡地说道。
这场面有些熟悉,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人曾这样对他说过,而现在他又将这话说给了另一个人听。
叶文熙只觉慕瑾看事情未免有些太过平静,生死于他而言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死亡可以轻飘飘地带过,安危也可悄无声息地放下。
她想这人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能够无所顾忌入了境,能够将任何事都看得如此云淡风轻。
她忽然觉得有些同情慕瑾,但是当初慕衡一声不吭走掉的时候,好像自己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叶文熙自嘲似地笑了笑,这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替别人撑一把伞吗?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呢?
叶文熙那个还未得到证实的念头忽然开始动摇起来,他真的会是慕衡吗?
……
长街尽头,走完青石板,踏上白玉桥,来到凉亭。
白玉桥将整个湖面分成两半,来的这头是喧闹繁华的长街,而另一头是雅致逸人的湖心亭。
过了白玉桥,有一长廊紧密相连,直至延伸到半湾湖心中央,八角亭宛如振臂展翅的飞鸟翩然落在湖心中央,似乎准备随时冲上云霄。
男子立在凉亭里,垂着双眸,听到脚步声后徐徐说道:“姑娘今日倒是来得早,在下下回可得再早些出门了。”
商代桃对身边的人施了催眠术之后便不再戴斗笠了,不过梁其泷本就患有眼疾,所以催眠对他的效用并不大。
商代桃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对男子笑了笑说:“公子守时,我又怎么能让公子久等呢?”
叶文熙瞥了瞥正倚在亭柱上的慕瑾,向来冷静严肃的他此时竟然带着些许散漫的样子。叶文熙从中觉出几分意思,正准备调侃他,就听见梁其泷出了声。
“婚期定在三月之后,而今你出入如此频繁,恐怕会有损姑娘的清誉,你我还是少见面吧。”
梁其泷的声音好听又低沉,光从音色来看叶文熙就认定他并不如传言所说是个混迹人间的浪子。
“公子莫不是糊涂了,这婚约是你我二人的,就算被人指点,又当如何?”
叶文熙了然,自古女子就深受封建礼教的限制,三从四德是束缚她们行为的链子。她们从小便被养在深闺里学习礼仪,连大门都出不去,更遑论与人私会?
“齐燕云的事,商代桃到底知道多少?”商代桃的反应让叶文熙更加疑惑了。
慕瑾回了叶文熙一句:“如你所见,这是她知道的唯一信息。”
说完慕瑾看见梁其泷不动声色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刚才那根绷着的神经突然松弛了下来。
叶文熙没有注意到慕瑾的神情,接了话:“商代桃在试探梁其泷?”
商代桃本就是杀手出身,若说是试探,倒不如是说在警示。
齐、梁两家联姻在京城来说不是小事,况且商代桃本就是奔着梁其泷而来,不可能不知道。
“不知姑娘所图为何?”梁其泷直截了当地问道。
果然,梁其泷从商代桃踏进凉亭之时就已经知道她不是齐燕云,叶文熙不免深吸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商代桃轻笑一声:“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凉亭处于湖心孤立无援的位置,此时只需一阵风,它便将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
无疑,商代桃的话让叶文熙感受到了杀意。
显然梁其泷也感受到了这危险的气息,他虽患有眼疾,但耳力甚佳,心也不盲,从商代桃踏进凉亭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来者不善。
他像是囚笼里的鸟,刚被困在里面的时候,会扑腾翅膀表现不安,可一旦确定了囚笼里只有他时,他会瞬间温顺下来,因为只有安静,才会有可能活得更长久。
此时倚在亭柱的修长身影轻微动了动,调整了一番后,叶文熙的脸庞完全映入眼帘,那道身影的主人才满意地重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亭柱。
叶文熙觉得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游走在自己的身上,但她此时关注着商代桃与梁其泷二人之间的瓜葛,便也没太在意。
她兀自同小Q说:“她后来不是做了梁其泷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是来刺杀他的,何况真要刺杀的话,早就动手了,还会跟梁其泷废什么话。”
自从慕瑾入境之后,叶文熙同小Q的交流的频率少了许多。
此时叶文熙突然发问,小Q倒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忙回道:“人物线索没有过多的提示,但是他二人去世的时间前后不过相差几天。”
“若真是如此,恐怕姑娘也不会踏入凉亭了吧?”梁其泷笃定道。
“嗬,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今天不杀你,可不保证明天不杀你。”商代桃眯着眼说道。
看来雇主所要杀之人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这样想。
“那便请姑娘动手吧。”梁其泷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商代桃瞥了他一眼:“我说了,今日不杀你。”
商代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好像是怕被人发现异样一般,又快速地敛了神色,随后转身离开了凉亭。
脚步声渐渐远去,梁其泷袖口下那泛白的指节这才慢慢恢复常色。
阿芜在长廊口见商代桃从凉亭出来,忙上前去迎。
叶文熙觉得商代桃和梁其泷的这个场景她似乎在哪看到过,不过这一天下来,宿主的心境变换得太快,她只道是自己记岔了。
慕瑾散漫地倚在亭柱上,把叶文熙的整个身影揉在眼底,忽然想起手札中的一句话:
“她是自由的,我是散漫的,我们的灵魂相依偎到天明。这是独属于我们之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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