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商代桃和楚季武两人应该是旧识？”叶文熙总结道。
慕瑾一脸无奈地看着叶文熙。
叶文熙也知道自己在说废话，但她还是颇为得意地分析：“街头那一次，商代桃都已经收拾过他手下的两个废物了，这次又让人吃了闭门羹。”
“这说明什么？”叶文熙故意问道。
慕瑾做回了清冷公子，故而不搭腔，但他好像习惯了叶文熙的絮絮叨叨，刚想开口，却听见叶文熙自己接道：“说明楚季武很看重商代桃。”
慕瑾把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继续听叶文熙一阵瞎分析。
“重点在哪儿？”叶文熙又问。
“在哪儿？”慕瑾也问。
“呃……重点……重点在于楚季武认识‘齐燕云’啊。”
叶文熙顿住，其实本来是自己的戏瘾犯了，想搭个戏，没想到慕瑾此时竟然开了口。
慕瑾含笑看她，叶文熙只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有一种羞耻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一个人在没人的地方自我沙雕的时候，突然被熟人撞了个正着。
叶文熙略显尴尬，忙正了神色说道：“准确地来说，知道商代桃顶替齐燕云进齐府的人，除了她的雇主和梁其泷以外，现在又多了一个楚季武。”
慕瑾挑眉，细细听着，叶文熙分析得确实有道理。
不过为了掩饰尴尬而慌忙转话头的叶文熙让慕瑾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叶文熙对《缘》的人物都如数家珍，可因为误入游戏系统导致游戏情节出现了偏差。
她对新的游戏角色一无所知，而小Q所提供的人物线索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叶文熙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进入游戏系统以来发生的事情。
梳理到梁府，她觉着有些不对劲。
叶文熙眸子闪过一丝亮光：“不对。”
“整个心境都变得太奇怪了。”
慕瑾莞尔：“哪里奇怪？”
叶文熙：“太细了。”
“自打商代桃进了齐府，她每日做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事无巨细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话刚落下，阿芜便走进了书房。
叶文熙同慕瑾对视，证实了方才的猜想。
“小姐，那人待了一下午了，怎么说都不肯走。”
商代桃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阿芜也不知道小姐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阿芜小心翼翼地：“小姐？”
商代桃挥了挥手，一个丫鬟停下了研磨的动作，退到了一旁。
商代桃提笔在纸上写了两行字，叶文熙伸长脖子也没看到商代桃写了什么。
慕瑾失笑：“宿主心境所致，越是不让人知晓的东西，往往就是心境的隐秘之地。”
叶文熙疑惑：“隐秘之地？”
慕瑾：“每个人内心都或多或少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商代桃搁笔道：“把这信给他，他自会回去。”
阿芜忙应下，出门送信去了。
商代桃低喃道：“万野还没逃脱楚季武的魔爪。”
她现在有些同情万野，后自嘲道：“我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呢？”
商代桃本是杀手，自她记事起，她的手上便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那些鲜血有花季少女的，有刚呱呱坠地的婴孩的，有恶人的，也有好人的……
她没有家，雇主就是她的倚靠。
她想，这辈子就只跟这一个雇主。
雇主让她杀谁，她便杀谁，短匕首没入目标人物的胸膛，毫不手软。
“楚季武，过往我所经历过的，这次就换你来体验吧……”
“万野还没逃脱楚季武的魔爪……我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呢？”
叶文熙重复着商代桃的话，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喉咙有些发紧，一阵酸涩，但他很快就将这丝异状给掩盖过去了。
不过她的异样还是没有逃过慕瑾的眼睛，这人好像自入了境以后，六识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能明确地捕捉到叶文熙周遭波动的空气，连带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
“让黑鸢继续盯着。”
楚季武一边展开万野带回的信，一边吩咐道。
他看完了信，勾了勾唇角，后将其焚灭。
万野应声退了下去，他从殿内退出来。
几个侍女在打理园子里的绿植，现在还是冬末，怕遭冻害，便将用竹篱将其围了起来。
而室内的那些三色堇是万万碰不得的，因为平日里楚二少爷都亲自打理它们。
从护根到施肥浇水，其间每一个环节，二少爷都亲力亲为。
万野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一个弧度，挤了一个干瘪的笑容，他想，原来人和花的差别也可以这样大。
“楚季武穷追不舍，却每一次都不亲自露面，你以为是什么？”慕瑾问叶文熙。
叶文熙：“一般来说，不亲自见面无非就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没有必要，第二种是不敢，第三种是不能。”
慕瑾：“你认为是哪种？”
叶文熙笑道：“只能是第三种。”
慕瑾点了点头，说道：“不是不亲自露面，而是不能。”
不错，楚季武多次派人寻商代桃麻烦，说明他在意商代桃，而身为楚老将军小儿子的楚季武又怎么可能不敢见‘齐家三小姐’？
叶文熙盯着他，显然是在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慕瑾却没有开口，只见他神态自若地走到窗边，瞟了一眼商代桃案上的墨，随后目光上移，淡声道：“又要换了吗？”
不待叶文熙细问，她便随着慕瑾注视的方向望去。
此时商代桃正拿起案上的一封书信，信封看上去有些陈旧，甚至有些泛黄。
但是商代桃并没有拆开，只是怔怔地盯着信封上的那个署名，而叶文熙却注意到商代桃手背上的那一颗小小的黑痣。
是巧合吗？
叶文熙细细地观察那颗小痣，似乎是在确认它的位置，然而还没等她确认好痣的具体位置，便只觉周遭的场景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应接不暇的场景让叶文熙感到一阵眩晕，连一向镇定的慕瑾在此刻也微微蹙了蹙眉。
叶文熙简直无言以对，心里吐槽着这脑回路清奇的神经困主，你当变魔术呢，搁这儿大变场景秀？能不能考虑一下入境人的接受能力啊！
然而困主显然听不到她的吐槽，继续疯狂地变换着场景，似乎硬要在这巨大的记忆浪潮中精挑细选出几个珍贵的贝壳一般。
如果说人在死前真的会看到无数个生前最难忘的瞬间，那么叶文熙眼下看到的便是商代桃死前所重现的所有珍贵记忆千百万遍地来回播放！
她看到了齐燕云在商代桃和梁其泷新婚之夜还魂，还看到了梁其泷为救商代桃而横死西厢房，最后看到了楚季武抱着已经凉透了的商代桃尸首嚎哭……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叶文熙只知道自己被吞噬在了商代桃的记忆浪潮中，眼前闪过无数块有关商代桃的记忆碎片。
叶文熙只觉那些记忆碎片充斥在四周，争先恐后地挤压着她的神经，大脑沉甸甸地胀满快要溢出来。
“嚓——”
聚集在一起的记忆碎片如同有了实体般地镜块聚集在一起，随后发出了清脆撕裂的撞击声！
叶文熙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她的听力极佳，那些记忆碎片聚集、收缩的细微声音窸窸窣窣地响在她的耳畔。
忽然，叶文熙的眼前闪过一束寒光。
“哗啦——”
那些碎片在瞬息之间竟然化作了齑粉！
叶文熙一时不知是该感谢慕瑾抽剑解救了自己，还是该责怪他直接将记忆碎片化为齑粉，错失了破除商代桃心境的关键。
慕瑾察觉到叶文熙复杂的神色，淡声道：“风刃喜尖锐物，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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